“起初我不想答應，但從他的口中得知，徐州如今已然風雲變幻，劉使君當政，大刀闊斧，冒出了一個前所未有的暗部。而這暗部的眼線頭目，竟是個目不識丁之輩，但卻深得州牧大人的信賴。”
    “州牧大人不在乎出身，那饒禎就覺得自己能夠有所作為，饒禎如此，奴家又何嚐不想試著擺脫這深陷已久的苦境呢？於是當下便應承了饒禎。隻不過嘛，奴家並未索要分文報酬，唯一的期許就是待到他日，饒禎飛黃騰達之時，能夠將奴家從這煙花之地救贖出去。”
    “可惜……”
    “下邳城的變化，快得讓人措手不及。曾經熟悉的權貴們漸漸消失在燈紅之地，取而代之的是糜家、陳家的崛起，他們逐漸成為徐州最大的士族。與此同時，新興的士家也如雨後春筍般冒了出來，城中的格局悄然改變。
    接著某一天，春樓、賭館一夜之間被封，取而代之的是漢海商業的接管。我也因此換了新東家，春樓的運營模式徹底變了樣，不再像從前那樣毫無節製地接客，姑娘們有了適當的休息時間，每晚隻接一位客人。
    隨著模式的改變，我的身價也開始水漲船高。討好客人不僅能讓我拿到豐厚的小費，偶爾還能得到一些珍貴的禮物。每隔一段時間，我還會被安排去下邳的其他縣城，領略當地士族的熱情，生活似乎比以前好了許多，但心底的那份向往自由始終還在。
    隨著變化的變化，饒禎的日子卻不好過了。州牧的暗部被撤裁，眼線事務陷入了停滯狀態，除了每月發一點微薄的口糧錢，幾乎沒了任何油水。曾經的饒禎還有機會出人頭地，建功立業，沒想到暗部一倒，他隻能在下邳城裏默默無聞地度過每一天，看不到任何希望。
    芙蓉說得很認真，劉備聽得也很仔細。見她聲音略顯幹澀，劉備親自為她倒了一杯涼白開，遞到她手中。芙蓉的俏臉微微一紅，愣了一瞬間，心中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觸動。低下頭，輕輕抿了一口水，冰涼的水滑過喉嚨，仿佛也撫平了她心中的些許不安。
    趁著芙蓉喝水的功夫，劉備走到窗邊，對著樓下喊道：“陳到，派人去老風味帶些吃食回來。”
    “諾。”陳到應聲而去。
    兩人之間的氣氛瞬間親和下來。起初，他們還在互相揣摩對方的心思，但隨著芙蓉敞開心扉，毫無保留地講述自己的經曆，劉備對她的好感直線上升。
    常言道，想要獲得別人的信任，首先要將自己的本性和秘密暴露出來，果然不假。劉備顯然已經逐漸接受。
    芙蓉確實餓了。看著劉備如此體貼，她心中不由得生出一絲感激，旋即繼續毫無保留地說道：“饒禎失勢後，奴家也隻能另謀出路。我曾想過，或許能遇到一位好心的富家客人，將我帶出青樓，哪怕做個侍妾也好。可惜，好不容易遇到一位願意帶我走的東家，卻因為春樓的新規矩而被阻攔。那時我才明白，我的美貌不過是他們賺錢的工具罷了。”
    芙蓉的聲音漸漸低沉，帶著一絲無奈與心酸：“心冷之下，我隻好認命，以為自己真的要在這青樓中幹到人老珠黃。沒想到，後來卻遇到了一位……變態的大人物。”
    “大人物？”劉備眉頭一皺，插嘴問道，“那晚在青樓，你的老媽子來敲門，說有個大人物要我把你讓出來，是不是就是他？”
    芙蓉點點頭，眼神中夾帶著一絲懼意思。
    “他還有這種嗜好？怎麽個變態法？”劉備不免好奇，雖然知道這是在揭人傷疤，很不禮貌，但有些事情若不深入了解，下定義時難免會產生偏差，何況劉備有時候根本就不用保持禮貌。
    芙蓉支支吾吾，似乎難以啟齒，但並不想拒絕回答。深吸一口氣後，低聲說道：“他很奇怪……有時候會很正常，隻是來發泄一番，有時候會帶些珠寶禮物來哄我開心，聊很多我從來沒聽過事，但更多時候，他會強逼我喝酒，喝到不省人事為止。甚至……有時候他會一邊打我，一邊罵我，說著‘賤女人’之類的話。”
    劉備的臉色漸漸沉了下來心想，糜芳這麽喜歡打女人嗎，旋即想道：“你被打，你東家不保你嗎？”
    芙蓉苦笑一聲，眼中滿是無奈：“除了州牧大人，整個徐州，誰還護得住奴家？”
    這句話簡單卻沉重，道出了她心中的無盡心酸。而劉備卻從這句話中聽出了更深層的意味——原來，這一切都是預謀。
    不等芙蓉繼續說下去，劉備反問道：“所以，你們兩個想盡辦法，就是為了接近我？”
    芙蓉低下頭，聲音輕如蚊呐：“我一個女人家，哪裏懂這些……還是饒禎……”
    劉備眉頭微鎖，目光深沉地望向芙蓉，語氣中帶著幾分探究：“那漢海貪汙的內幕，他是從何知曉的？”
    芙蓉輕撫衣袖，神色從容，緩緩答道：“自然是奴家告知的。不過，具體的證據，全是饒禎親自跟蹤探查了半年之久，方才掌握。他本想靠這情報，在羅大人手下謀個差事，誰知連羅大人的麵都沒見著。傳話的門衛倒是費了不少打點錢，最後隻好傳遞信件，可惜依舊是石沉大海，杳無音信。”
    劉備聽罷，心中不禁泛起波瀾。羅燁這個家夥，竟然牽扯如此大的案子？他越想越覺得不安，腦海中閃過種種猜測：難道羅燁被糜家收買了？不……不……不可能……劉備搖了搖頭，試圖驅散這些雜念。
    盡管內心急切想知道，羅燁為什麽沒有上報，但還是按捺住了衝動，畢竟做了幾年的州牧，以及後世克製情緒的牛馬學。種種原因加在一起，若是連這點定力都沒有，這官也做不長久。
    他轉而問道：“芙蓉，那劉德然三番兩次想一睹你芳容，是不是你叫饒禎從中作梗，促使他被你們青樓暴打了一頓？”
    芙蓉微微撫媚一笑，點了點頭，眼中閃過一絲狡黠：“正是如此。”
    劉備聞言，心中暗自思忖：這麽看來，饒禎此人，倒是有些手段。不過從側麵看，饒禎此人，心思縝密，行事果決，倒是個可用之才。隻是……他這般手段，用得好便是利器，用得不好，恐怕會反噬自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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