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的攻城隨著夜幕的緩緩降臨，最終還是以一種略顯倉促的方式落下了帷幕。
    回想今天壽春的攻城戰，號角、擂鼓一響，自晨到夜，全軍將士每人竟僅以一張大餅維係轆轆饑腸，無論是城牆之上的袁術士卒，還是壽春城下的徐州劉備軍，皆是如此。
    畢竟第一天的攻防氣勢，尤其重要，雙方進入的互射階段， 根本就停不下來。數以萬支的箭矢，箭鋒相對，呼嘯破空，無人因腹中饑餓，鳴金暫歇。
    經過一整天的激烈戰鬥，無論是士兵還是指揮官都已經疲憊不堪，顯然到達了無力虛空的狀態。
    好在，大營的夥夫們早已提前埋鍋造飯，等待著全軍將士回歸，享用今天中的唯一熱乎飯。
    （餓著肚子打仗，有人說不現實，但我查一些資料，是有一些依據的。）
    戰爭從古至今都是殘酷的，但冷兵器的戰爭，更加令人窒息，士兵不僅要麵對死亡，還要與饑餓、疲憊作戰。
    沒有槍炮的瞬間毀滅，隻有刀刃入肉的緩慢折磨，每一場戰鬥都是對生命煎熬的摧殘。
    還有那各種落後的後勤，連武官都難有所保障，何況底層士兵，而那些強征過來的民夫，更慘……就像靈籠裏麵的塵民一樣，在上位眼裏，塵民連名字都不配擁有，隻是一個數字而已。
    劉備大營，主將大帳之中。
    因為一天的忙碌，伴隨著饑餓疲憊，劉備、陳登、張飛、張遼、郝萌、高順、成廉、魏越等主力校將一同齊聚在主帳之中。
    眾人依次落座後，劉備目光掃過滿桌的美酒佳肴，旋即抬手指了指每個人麵前小桌上的食物，示意眾將放開吃喝，有事邊吃邊談。
    隨著劉備率先執箸，毫無顧忌地大快朵頤，見主公如此，帳中諸位將領也紛紛放下拘謹，不再受禮數約束，開懷暢飲、風卷殘雲。
    當然今夜當值的將領高順，桌上並無美酒，隻擺著幾盤菜肴。
    這時大衛長李仁走進來，把總營長今天匯集的戰報遞給劉備。
    （總營長劉備軍中的後勤總長，不僅要負責管理從各地運來的糧草和軍械，還要對接庫存管理、戰損統計以及醫療等人員情況，麾下，還有多名內務營長協助他完成各項工作。）
    劉備隨手打開一看，經過初步的統計
    南門損失民夫三百餘人，作戰軍士一百餘人。
    北門損失民夫五百餘人，作戰軍士兩百餘人。
    東門損失民夫六百餘人，作戰軍士三百餘人。
    西門損失民夫一千餘人，作戰軍士五百餘人。
    劉備看完不禁眉頭一皺，當即讓李仁傳給軍師陳登。
    片刻之後劉備繼續道“填埋護城河的進度，還不到十分之二，軍民損失不小，這樣下去，如何是好。”
    眾人聽聞劉備所言，紛紛停下手中的動作，齊刷刷地看向主桌，原本喧鬧的場麵瞬間變得安靜下來。
    劉備見狀，微微一笑，安慰道“諸位都辛苦了一整天，放鬆些，該吃吃，該喝喝。邊吃邊談嘛，總結一下今天的不足之處，同時規劃一下明天的進度。”
    眾將聽後，心中稍安，於是又開始大口吃肉大口喝酒，但動作明顯比之前緩慢了許多，似乎都在豎起耳朵聆聽要怎麽個計劃。
    陳登率先開口回應道“袁術堅壁清野，強征糧食，加固壽春防禦，明顯打算堅守到底。”
    “依我之見，至少還要加征兩萬民夫，且是還要協助攀登城牆，畢竟，我等士兵精心苦練，曆經西野大戰，死一個少一個，絕不能輕易倒在壽春城下。”
    一聽又要強征民夫，這種事情吃力不討好，尤其幾個將領那是，直接捧緊碗來，埋頭幹飯了。
    強征民夫，上頭說起來，就簡單的一句話，但實際執行起來卻並非易事，雖說袁術地界的地方縣署，基本投降，盡管劉備的政令可以下達，根本無法執行到位。
    隻能派人帶著軍隊下地方直接拉人，稍微心軟根本就征不到民夫，隻能做惡人、狠人，所以那強征的場麵……處處是妻離子散的哀鳴，嚎啕大哭之聲不絕於耳。
    不過，郝萌好歹是死人堆裏爬出來的，當然也不會當什麽爛好人，隻是不想壞事做絕，強征這活實在不能在幹了，緊接著說道“軍師，據我強征後，壽春周邊已經沒有多少可用的民夫，繼續強征，恐怕民怨沸騰，引出禍端。”
    “不如，派人前往雲長攻克的陰陵城，倒是可以征集到兩萬名民夫。”
    劉備、陳登不約而同的點了點頭。
    這時張飛也看完了戰報，痛快的飲了一杯酒，得知自己的戰報最佳，不免暗喜。
    旋即得意道“大哥，還有一萬多民夫呢，放心吧，足夠填平護城河。”
    劉備眉頭一皺，民夫怎麽可以全部死光？心想，“大餅的藝術，張飛是一點都不懂嗎？”
    “用強力手段征用，再給民夫活著的希望，等同用最小的成本，做最有利益的事，恩威並施也好，畫大餅也罷，都是一種上位者常見手段。”
    陳登旋即出來解釋道“翼德將軍，有所不知，主公答應民夫填完護城河，就統一放他們回家，另外上過一天戰場的民夫，不準再用於攻城，安排後勤運輸。”
    陳登說完，劉備接著續道“實話跟你們說吧，民夫的損失保底一萬，讓一半的人活著回去，這也是我的底線，無論護城河有沒有填平，隻能在另行他法。”
    “如此一來，確實也別無他法，隻能讓雲長去征集陰陵的民夫了。”張遼點頭附和道。
    劉備見狀，正欲拍板決定此事，卻突然被陳登打斷“且慢，主公！雲長將軍如今身在曆陽，而駐守陰陵的周司馬手下僅有五百軍士，再加上投降的兩千雜兵而已。”
    “若要令周司馬去強行征集民夫，恐怕還需要雲長將軍的將令才行，這一來一往，至少也得耗費三個月的時間。”
    陳登說完稍作停頓，接著分析道“若主公直接從壽春派人前往陰陵，往返加上強征所需的時間，恐怕也至少需要三個月。屆時，壽春的護城河填到一半，豈不是要等人才能再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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