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少轉頭向趙郎中點點頭，趙郎中起身拱手行禮後，從桌子上打開一個小藥包，裏麵有一種黑褐色的藥物，散發著一種淡淡的臭味，道：“各位，這是我今天去縣城的藥鋪買來的一味藥，這藥還是很稀罕的，我下午在縣城跑了三家鋪子才買到。因為平時這味藥用的很少，在我們杏林之中都知道這是一味虎狼之藥，普通的郎中都不敢輕易使用，所以一般藥鋪也不會常備，這味藥的名字叫阿片，也叫阿芙蓉，它有止瀉，鎮痛，寧神的功效，但是此阿片藥性猛烈，後遺症很強，用量稍多甚至會傷人性命，所以使用它需非常謹慎！”
    四少則拿著藥包給每一個人都展示了一圈，接著趙郎中的話頭，道：“大家都會奇怪，我為什麽會讓趙郎中講這一味藥，那是因為這次張小二從鏡壕帶回來的煙草裏就加了這一味藥！所以這煙抽起來有特別的香味，而且抽完讓人感覺特別的舒服。大伯母，二伯母，大嫂，你們是不是有這樣的感覺？”
    三位女眷這時的臉色都變了，其他人也很是緊張，而此時朱二少卻開口道：“四弟，你這樣講我們都明白，隻是這藥混在煙草裏用卻變得有此功效，就如趙郎中所言，隻要用量控製的好，也沒什麽問題呀？”
    “二哥說的沒錯，是藥三分毒，用得好是藥，用不好就是毒藥了，你也知道，這朝廷是禁煙草的，也隻有我們這種富足之家才能從海外弄來這煙草，這根本也不可能在外麵市麵上買到。你可知道朝廷為什麽要禁煙草？”
    朱三少此時插話道：“這我倒是知道，說是這煙和燕同音，這當今一脈出自燕王係，這抽煙時要用火燒，自是大不敬！”
    四少笑道：“嗬嗬，這也是一種說法，隻是最主要的是這煙草抽上了其實是要上癮的，而這煙草又大多是從海外運來，當今皇上覺得這東西就是一奢侈消耗之物，他又推行節儉，自是要禁了這煙草。可是和這阿片比起來，煙草那點癮根本就是像沒有一樣，大嫂，你現在是不是有這種感覺，平時不抽這種煙人就犯懶，抽完就精神了？”
    朱王氏此時的臉色難看之極，她勉強點了點頭，四少趕忙接著道：“大家不要擔心，我剛才問了這也才是從這月剛開始抽這種加了阿片的煙的，由於含量極少，問題還不大，現在停了還來得及。如果再抽上一，兩個月的，那時候犯起癮來則會眼淚鼻涕俱下，渾身猶如千百隻小蟲在爬，痛苦異常，非要抽上一口才能舒坦，到那時就真想戒也很難很難！嚴重之人身體會迅速衰弱下去，幹什麽事都沒有興致，隻想著能抽上幾口，所以我說阿片這東西是非常之歹毒的！”
    朱三少騰的站起來，對著自己的大肚子婆娘道：“你馬上讓人去把你那二弟叫了來，他這下可把禍給闖大了！”
    朱張氏捧著大肚子，哇的一聲哭了起來，朱錢氏趕緊起身走上去抱著自己的二兒媳婦，斥責起自己的小兒子道：“你幹什麽！你媳婦也是好心，剛才當家的也說了，不知者不怪，你媳婦還懷著孩子呢，萬一嚇壞了，有個什麽閃失，看我怎麽收拾你！兒媳婦，別哭別哭，媽不怪你！”
    在座的人也紛紛責怪起朱三少，弄的朱三少也一臉尷尬，四少趕忙打圓場道：“三哥，你還坐著幹嘛，趕緊趁天還沒全黑，趕快進城去張家，再晚就要關城門了！趙郎中，麻煩你也陪著去跑一趟吧！”
    說著看了看門邊的那座大鍾，時間已經快五點半了，應該還有半小時才關城門，朱三少和趙郎中兩人匆匆拿了那小包阿片，出門上了馬車往嘉定縣城趕去。
    此時哭哭啼啼的朱張氏才稍稍止住了哭聲，邊抽泣著，邊斷斷續續地道：“我那二弟年前就帶回這種煙草了，我娘家人也都用了好幾個月了，這可怎麽辦呀！四弟，你可要想想辦法救救他們！”
    四少趕緊安慰道：“三嫂，別擔心，這總是有辦法的，這兩位郎中都是當代神醫，就是吃點苦，也是能戒掉的。”
    “好好，嗚嗚嗚嗚！”朱張氏又哭了起來。
    四少歎了口氣，道：“祖母，您還有什麽要吩咐的嗎？”
    老太太搖了搖頭，旁邊的丫鬟攙起她，她揮揮手道：“都散了吧，各回各家，這晚飯也沒個胃口了，唉！這世道，人心險惡啊！”
    四少帶著胡郎中跟在朱大少夫婦身後，進了園子，朱大少走著走著回過頭來瞪著四少，道：“你幹嘛？跟著我，不回你那宅子嗎？”
    四少嬉皮笑臉地道：“大哥，我這不是找你有事嗎，走走，去你屋裏說，嘿嘿，我也蹭你頓飯！”
    朱大少瞟了一眼自己的媳婦，見她隻顧自己往院子裏去，又看了一眼隨著一起來的胡神醫，壓低了聲音道：“你等會兒話可別亂說，明白嗎？”
    四少怔了一怔，輕聲問道：“這北邊生意上的事，能說嗎？”
    朱大少笑了笑，道：“這應該沒事，你該明白是哪些事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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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少輕聲籲了口氣，笑道：“明白了，就你那點子破事，我才懶得說。”
    說著話，就到了朱大少的院子，趁著下人們準備晚飯的空檔，胡神醫給大少把脈診視了一番，又和大少悄悄談了一會兒，就寫了兩個方子，讓夫妻兩人抓藥服用，就要起身告辭，四少則一把拉住了他，一起陪著上桌吃飯。朱王氏則推脫身體不舒服，沒有一起上桌，三個人也不客氣，對著一桌子菜推杯換盞了起來。
    等三杯酒下肚，四少開口道：“胡先生，您這來我們這裏有兩天了，也看了我們新醫館的情況，有沒有興趣搬來我這裏常住呢？”
    “四少爺的美意，胡某感激不盡，隻是我那家裏也是有一大攤子產業需要打理，如果不管不顧就這樣棄之，實在也下不了這個狠心，還請四少爺見諒，四少爺這裏如果有什麽要用到我胡某的，隻要一封書信，胡某就會趕來，絕不推脫。”說完，胡神醫舉杯敬了朱家兩位少爺一杯。
    四少喝幹杯中酒後，又親手給三人滿上，笑道：“胡神醫也是性情中人，心懷濟世之誌，在下也很是佩服的，隻是這天下有才能之人都是上天賜予的，上天給了你多大的才能，就是希望你能做多大的事，承擔起多大的責任，否則就是暴殄天物了，就像昨晚胡先生如果沒有來我們這裏，那難產的婦人可就是一屍三命了，這老天爺就是這麽巧，安排您前日從湖州出發，這一點都沒耽誤，您說是不是？”
    “四弟，你可別這麽說，你這樣一說，胡先生可不就有違天命了麽，這叫胡先生怎麽承受得起？再說胡先生家裏也有一大家子要養活，這產業也是不能放棄的，人之常情，人之常情麽，來胡先生，我敬您一杯。”
    胡神醫尬笑著和大少喝了這杯，輕聲道：“慚愧慚愧！”
    四少則接著道：“唉，大哥說的是，我也隻是為這上百萬的百姓不甘，失去了這樣一位神醫，以後我這裏還不知道有多少婦人會痛苦而死，本來都是一家子歡歡喜喜迎接子嗣，期待小生命的降臨，卻因為沒有了一位像胡先生這樣的神醫幫助，喜事變成喪事，唉，不說了，喝酒喝酒！”說完，閉著眼睛自顧自悶了。
    胡神醫這手裏半舉著酒杯，這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朱大少見此輕輕拿酒杯碰了一下他的杯子，道：“胡先生，請！”兩人又喝了一杯，朱大少拿起酒壺倒酒接著道：“胡先生，其實你也應該知道這天下現在可不太平，我聽說你們這太湖之中，水匪也頗多，先生可有遇到過？”
    “大少爺說的是，水匪是很多，也都是些苦命之人，迫於生計而已，他們也是很講規矩的，一般不會為難我等杏林之人。”
    “是呀，盜亦有道，大哥這你也不用為胡先生太過擔心，本來我是想著請胡先生舉家過來，就像趙太醫一家那樣，現在這醫館其實不是太適合胡先生擅長的專科，我是想著為胡先生專門建三個婦嬰專科醫館，好讓這上百萬的百姓都能來這裏麵生孩子，都能母子平安，我算了算，這每天至少要有好幾十個上百個孩子要來到我們這世道，這就需要多少個郎中還有穩婆，所以還要請胡先生在醫學院裏專門開課帶學生，以後這學生再帶學生，胡神醫以後是桃李滿天下，定能成為一代宗師，萬古流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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