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股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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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參事躬身行禮,轉身離去,還沒出門,被鄭芝龍喚住:“修遠,你這手裏拿的是什麽?”
    返回身的何參事看了看手裏的報紙,笑道:“都督,這物件你還沒見過吧?是江左周報。”說著走上前把報紙放到案頭。
    “江左周報?我好像聽森兒提過此物,看著有點像告示麽。”說著鄭芝龍拿起了報紙,打開看了起來,馬上微微皺起了眉。
    何參事趕緊道:“應該更像朝廷的邸報,隻是沒有裝訂,就這麽一大張,分了好幾版,是那個叫什麽江左報社印發的,據說也是那朱家的產業。”
    鄭芝龍嘟噥道:“這上麵怎的這麽多字,我看著奇怪,草體字嗎?”
    “他們叫這簡體字,倒也不是什麽新創,的確如都督所說,平日裏隻有草書時才用。筆畫倒是簡單不少,初看是有點不適應,這幾個月看下來都習慣了,平時我也會寫一些,的確方便一點。”何參事回道。
    鄭芝龍點點頭:“哦,這看著稍有點吃力,這上邊還有券銀兌換價,五兩八錢,這是又漲了嗎?”
    “又漲了,上周我記得是五兩五錢。”
    “漲的這麽多!我們以後和這朱家做生意可是要多留心眼,不知道芝鳳那裏和那小子談的怎樣了?”
    何參事湊上前來道:“談的不錯,二將軍還沒跟您說起嗎?朱家答應從我們這裏采購大宗的貨物都預付布券,我們拿著這布券就可以直接從他們那裏買貨了,日本和荷蘭人那裏的獨家貿易權也定了,這樣的話,除了貨物五成的正常利潤之外,我們還拿到了這券銀兌換的黑市價差,前兩天我去下麵的集市看了,差不多又是兩成,加起來都快趕上賣去南洋的收益了。”
    鄭芝龍臉上一點都沒有欣喜的樣子,翻轉了報紙繼續看著,問道:“這報紙多久印發一期?”
    “回都督,一周也就是七天會更新一期。”
    “一周?七天?倒是有趣,那就是每個月有四期咯?哪裏賣的?多少錢?”
    “是很有趣,你看這報紙上有日期,在這裏,癸未年五月初九,星期二,這星期就是七日一個周期,為金木水火土另加日月,稱其為星期,又稱一周。”
    鄭芝龍微微一笑:“那不就是耶誕教之法?他們稱之為禮拜,七日一個禮拜日。”
    “都督明鑒,想必這江南朱家也是和這耶誕教多有關聯。”
    “不錯,這次他們來求親,就是為了家裏那個遠赴鷹洋之地的子侄,據說也是入了教的,倒是和我女兒也算般配。”鄭芝龍隨口說著,突然瞪大了眼睛仔細看著手中的報紙,神情頗為吃驚。
    何參事接話道:“這報紙是路上從小孩手裏買的,也就是兩張毛券,便宜得很,我看是這朱家也是錢多的燒的,就這一張報紙光紙張的費用就不止了,按市麵價,這份報紙至少要兩錢銀子才能... ...”
    話未說完,就被鄭芝龍打斷了,他放下報紙指著第三版的一處道:“這篇長文你看過嗎?”
    何參事伸過頭去,瞄了一眼,道:“看過,這第三版都是些市井傳聞,趣聞軼事,按他們這上麵的說法:‘道聽途說,頗多虛構,如有雷同,純屬巧合’上一期還記載了江南朝廷大員爭風吃醋,為爭奪小妾,大打出手的事件呢。真假難辨。”
    鄭芝龍笑著搖搖頭:“什麽真假難辨,這就是真的,這布政使司新來的彭參議就是那爭妾的一方,另一方是蘇淞巡撫,那女子還和這朱家頗有幹係!有趣不有趣?”
    “還和朱家有幹係?那這報紙上怎麽還登了?這種醜事不是快遮掩起來,如何還傳的天下皆知?”
    鄭芝龍臉上的笑意更濃了:“嗬嗬,我卻不知道這事朱家會自揭其短,有趣有趣,那往日的報紙你還在嗎?你去找來我看看。”
    “回都督,這報紙自兩月前二將軍就讓我為其一並購買,他那議事房裏都有歸集,我這就可以去取。”
    “哦,二弟現在也看這報紙嗎?很好,我是一直叫他也要多讀些書,好改改性子。”
    “嗬嗬,二將軍書是讀不進的,隻是見這報紙上麵的一些趣聞有趣,才買來一看,也算是聊勝於無。”
    “也好,你過去取報紙時,一並把他叫來,把他那裏往日的報紙都給我拿來。”
    “是,屬下這就去。”
    鄭芝龍拿起報紙又繼續讀了下去。不多久鄭鴻逵的大嗓門就從門外一路進了屋子:“大哥,喚我來何事?”
    鄭芝龍起身離座笑容滿麵迎上前來:“聽說你現在也喜歡起看這報紙了,此事甚好,叫你來就是和你聊聊這報紙上的趣聞軼事。”
    “原來如此,我還以為大哥有什麽事情要安排,我也是實在閑得無聊,看這報紙上的記載有趣,才拿來看看,想著大哥也一直要我多讀書,這也算是讀書了吧?”
    “算,算。何參事,你把報紙放我這裏,就去忙吧,朱家那裏的事你可要抓緊辦了。”
    “是,屬下一定辦妥!”何參事行禮告辭,快步出門去了。
    “大哥這是又要和這朱家有什麽生意要做?”
    “來,咱們坐下慢慢說。”鄭芝龍拉著鄭鴻逵相鄰而坐,道:“前幾日你和那朱公子談的怎樣?對他和朱家你印象如何?”
    “這小子倒不是什麽有心機之人,雖不是什麽紈絝,心思也算單純,有什麽話也是直來直去,頗對我的脾氣。朱家在生意上也很是大氣,沒有錙銖必較,所以我們談的也算是非常順利。”鄭鴻逵竹筒倒豆子般說了自己的想法。
    鄭芝龍微笑著聽完,想了想道:“施琅有沒有向你稟報他的巡海之事?”
    鄭鴻逵點頭道:“說了,隻找到些殘板斷片,應是被大炮打的稀碎,沒找到一個活口。”
    “你覺得這朱家的船、炮如何?”
    “很強,應是那西洋巨炮或紅衣大炮,堪比那荷蘭紅毛的艦炮。”
    “你來看看這個。”鄭芝龍起身拿了案上的卷宗遞給鄭鴻逵,又補充道:“特別是後麵的口供筆錄。”
    鄭鴻逵從小就跟著鄭芝龍馳騁海上,他不但參加並指揮了十年前和紅毛鬼的海戰,和其他大大小小的海盜水戰也不下百次,那真是身經百戰的海戰專家。很快就發現了問題,驚道:“這怎麽可能?兩艘沙船幾炮就被打成了碎片,這就是那些紅毛鬼的艦炮也做不到吧!如果洋夷的大炮有如此威力,我們的火船還怎麽靠的上去?”說完他用狐疑的眼光看向鄭芝龍:“這些人的口供可信嗎?”
    “芝鳳,你想想這市舶司的太監和戲班裏的樂工他們有什麽必要說謊嗎?而且他們之間也看不出有什麽關聯。我之前倒是更懷疑施琅那小子,你說呢?”
    “施琅不會看錯,我記得何參事當時還問了船工和水兵,講的都一樣,他們也沒必要隱瞞或說謊。”鄭鴻逵的眉頭擰在了一起:“大哥,你是不是想說這朱家的炮可能不是從洋夷那裏買的?”
    “不單單是炮,還有他們手裏那些厲害的火銃,你有見過能如此連發的火銃嗎?”
    “難道這些火炮和火銃都是朱家他們自己造的?”鄭鴻逵驚叫道。
    鄭芝龍點頭道:“完全可能,我這次把你大嫂從江戶接來後,就驚訝於朱家出產的那些貨品,還有這次他們送來的聘禮裏麵,有好些真是巧奪天工,以他們的能力,他們自己能鑄炮造銃再正常也不過了。”
    “大哥說的是,朱家現在不是要和我們聯姻了嗎?這樣看來還真是一件好事!”
    鄭芝龍起身把卷宗放回案頭,又拿了報紙過來,坐在弟弟身邊,道:“我卻是更覺得奇怪了!”
    “奇怪?大哥難道不同意這門親事?”
    “芝鳳,你想呀,之前我們傳話要和朱家合作,他們找了個理由推脫了。我們傳了兩句狠話過去,他們就上門來求和提親,這次的商談也是你出麵的,除了旗金這一條外,其他都是我們占了大便宜,如果說是他們害怕我們的實力,才談成這樣的條件,我會覺得很正常。可是以他們這次表現出來的戰力,現在朱家明明有了掀桌子的能力,卻突然退讓至此,你難道不感覺奇怪嗎?”
    “或許,大哥,有沒有這種可能,我們本來提出的合作方式的確是他們辦不到的呢?我記得那朱公子來之時就和我解釋了他們是一種什麽共有製,拿不出股份來交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