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東山回到禦書房，說他擅自做主地懲罰了成國公夫人，並嗬斥了聖母皇太後，他犯了大不敬，請求景隆帝懲罰。
    景隆帝不僅不怪罪崔東山，還誇讚他做得好，並且賞賜了他一百兩銀子，這可把崔東山高興壞了。
    對崔東山這種禦前大太監來說，一百兩銀子不算什麽，皇上的賞賜才是最榮耀的。再者，皇上賞賜了他，就說明他之前在慈安宮做的是對的。
    說實話，打成國公夫人真的爽，訓斥聖母皇太後更爽。
    景隆帝說崔東山幫他出了一口惡氣。他非常嫌棄成國公夫人那個惡婦，以前礙於聖母皇太後的麵子，懶得跟她計較，沒想到她變得越來越囂張，竟敢在他麵前擺長輩架子，耀武揚威。
    崔東山這一打，讓成國公夫人明白景隆帝不單單是她的外甥，更是景朝的皇帝，不是她能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晚輩。
    聖母皇太後被崔東山一個太監教訓，心中自然是又氣又怒，說景隆帝越發不把她這個親娘放在眼裏。
    成國公夫人並不是大不敬，而是不敢去禦書房，畢竟外女沒有傳召是不能進禦書房的。成國公夫人知道這一點，所以這才叫景隆帝來慈安宮。再說，成國公夫人也是擔心江雪葶，想為女兒討個說法，並沒有什麽錯。
    鄧嬤嬤見聖母皇太後幫成國公夫人說話，埋怨景隆帝小題大做，心中十分震驚，同時十分心疼景隆帝。
    她原本不想說什麽的，但實在是心疼景隆帝，還是忍不住開口為景隆帝說話。
    她說景隆帝是皇上，是九五之尊，成國公夫人是臣婦，應該敬畏皇上，而不是仗著長輩的身份把皇上當晚輩，這是大不敬之罪。按照景朝律法是要受到嚴重的懲罰，輕則褫奪成國公府的爵位，貶為庶人，全家流放。重則滿門抄斬，甚至滅九族。
    她還說皇上的威嚴神聖不可侵犯，別說是身為舅媽的成國公夫人，就是身為親生母親的聖母皇太後也能冒犯。任何人侵犯了一國之君的威嚴，都是大罪。
    聖母皇太後聽得目瞪口呆，過了半晌才回過神來，“這……哀家和大嫂並沒有……”
    “娘娘，您見過先帝的舅母在先帝麵前擺過架子嗎？”鄧嬤嬤提醒聖母皇太後，“您見過先太後幫她嫂子冒犯先帝嗎？”
    聖母皇太後不由地想起晉國公和夫人每次見到先帝都非常恭敬，從不敢在先帝麵前擺長輩的架子。就算先帝說他們是長輩，讓他們不要這麽客氣，他們依舊恭敬。
    還有先太後，她對先帝也非常客氣，從不敢在先帝的麵前擺嫡母的身份。先太後更不敢讓晉國公在先帝麵前放肆。
    “娘娘，您不維護皇上的威嚴就算了，還助紂為虐，讓成國公夫人有損皇上的威嚴，您這是在做什麽？”鄧嬤嬤真不知道聖母皇太後是怎麽想的，“皇上是天下至尊，所有人都是他的臣子，包括您和母後皇太後，您竟然做出損壞皇上威嚴一事，您這是置皇上於何地，置景朝於何地，又置您自己於何地啊。”
    麵對鄧嬤嬤這一連串的質問，聖母皇太後不由地怔住了。她真的沒有想這麽多，她隻是覺得大嫂是睿兒的舅媽，是睿兒的長輩，睿兒身為晚輩，理應來見見長輩。
    “娘娘，皇上不是當年的睿王了，皇上現在是九五之尊，您之前因為下藥一事已經惹得皇上生氣，至今氣都沒有消。如今又跟成國公夫人做出有損皇上威嚴一事，您這是想要全天下的人踐踏帝王的威嚴嗎？”鄧嬤嬤的語氣不覺變得嚴厲，“您這麽做，朝臣們和百姓們還會臣服皇上嗎？您這是害了皇上啊。”
    聖母皇太後的臉色一瞬間變得蒼白，一雙眼裏滿是惶恐。
    “一旦朝臣們和百姓們都不畏懼皇上的威嚴，您知道會有什麽後果嗎？”她原以為主子隻是得意忘形，現在發現主子是個蠢的，而且極其愚蠢。“一旦皇上不是皇上，您也不是聖母皇太後。”
    “轟”的一聲，鄧嬤嬤的這番話猶如一道晴天霹靂，霹的聖母皇太後大腦一片空白，滿臉驚駭。
    “皇上首先是皇上，然後才是您的兒子，而您一直把皇上當兒子，卻不把皇上當帝王，您已經犯了忌諱。”鄧嬤嬤在心裏說道，這是她最後一次勸說聖母皇太後，如果她還是不聽勸，那她真的再也不說勸說。
    “幸好皇上是您親生兒子，不然您這個太後早就被幽禁了。”鄧嬤嬤又道，“母後皇太後為什麽從不插手後宮和前朝的事情，就是因為她知道皇上是帝王，不能觸及龍鱗，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守在門外的袁四海聽到鄧嬤嬤這句話，微微搖了搖頭，在心裏歎道：母後皇太後可不是怕皇上。
    “您身為皇上的親生母親，不僅不體諒皇上的辛苦和不易，還埋怨皇上不扶持成國公府，就成國公夫人這樣不敬皇上的人，皇上沒殺她，就是看您的麵子，您倒好，還跟成國公夫人一起責怪皇上。”鄧嬤嬤越說越心疼景隆帝，“您下藥算計皇上，還怪皇上不寵幸江妃，您有沒有想過如果皇上真的寵幸江妃，江妃還能好好地活著嗎？您忘了當年的齊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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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上不寵幸江妃才是為了她好，這樣她在宮裏不會成為靶子，不會讓那些人害死。您倒好，為了讓江妃生下皇子，不惜下藥害自己的親生兒子。這世上有幾個親娘會為了侄女害自己的兒子啊。”
    “您抬舉成國公有什麽用，您忘了您這輩子的依靠是皇上，沒有皇上，您什麽都不是。”鄧嬤嬤忍了很久，還是沒有忍住把壓在心底的這番話說了出來，“您才當上聖母皇太後啊，就跟皇上鬧離心。您再執迷不悟下去，皇上真的就要跟您反目成仇了，您到時候會有什麽下場，您想過嗎？有可能一輩子被幽禁在慈安宮，有可能被送去別院，甚至有可能被送去給先帝守靈。您想要這樣嗎？”
    聖母皇太後當然不想這樣。
    “您別以為您是皇上的親生母親，皇上就不會對您狠心。如今皇上已經對您不耐煩了，您再惹怒皇上，您真的會被送出宮。”鄧嬤嬤說完歎了口氣，然後跪了下來向聖母皇太後請罪，“老奴以下犯上，對您說了這麽多大不敬的話，老奴去外麵罰跪。”
    鄧嬤嬤直接走了出去，袁四海皺著眉地看著她，滿臉不讚同：“你這又是何必？”
    “我早就想說這些話，但一直沒敢說，今天實在是看不下去，才說了出來。”鄧嬤嬤朝袁四海安撫地笑了笑，“現在說了出來，我心裏痛快多了，也算是感謝主子這些年的看重。”言畢，她去到院子裏，跪了下來。
    袁四海知曉鄧嬤嬤陪在聖母皇太後身邊二十多年，她早就把聖母皇太後看做親人，讓她真的不管聖母皇太後不太可能。現在把壓在心裏最深處的話說出來，對她來說也是一件好事。
    殿內，聖母皇太後沒有注意到鄧嬤嬤已經出去罰跪。她被鄧嬤嬤方才那番話給震嚇到了，還沒有回過神來。
    自從做了聖母皇太後，她滿腦子想的就是自己和成國公府的榮譽，從未想過睿兒的難處。她並沒有不把睿兒當皇帝，她也一直都知道睿兒是皇帝，但在她心裏睿兒始終都是她的兒子，而不是皇帝。
    她真的做錯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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