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裏。
    先帝一條魚都沒有釣上，氣的不釣了。蘇敏清拿他沒辦法，隻好陪著他在禦花園裏散步。
    看到不遠處的亭子，蘇敏清忽然想起一件事情，斜眼看了一眼走在她身邊的先帝。
    “皇上，我記得有一次你和越貴妃坐在前麵的涼亭裏喝茶，賢妃跪在涼亭外。”
    “賢妃？”先帝一時間沒有想起來是誰，麵上露出一抹疑惑神色。
    見先帝這副模樣，蘇敏清就知道他忘了，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你這個渣男，賢妃顧氏，晉王的生母，你潛邸時的側妃。”
    被罵“渣男”的先帝，想要反駁卻反駁不了，隻能悻悻地接受：“你說她啊。”
    “你怎麽能把她忘了？”蘇敏清怒瞪著先帝，“她可是你乳母的女兒，從小就在你身邊伺候，算是跟你一起長大吧。”
    “清清，朕都死了幾年，賢妃也死了很多年，朕一時間想不起來她是誰很正常。”先帝心裏委屈。
    “嗬嗬。”蘇敏清冷笑道，“那你記起這件事情了嗎？”
    先帝誠實地搖了搖頭：“不記得。”他活著的時候，發生太多的事情，怎麽可能每件事情都記得。
    “賢妃當初幫我說了幾句話，就被越貴妃記恨上。那天賢妃在禦花園裏散步，越貴妃也去了，越貴妃故意找茬撞在了賢妃身上，卻反咬一口說是賢妃衝撞了她，先是打了她兩耳光，然後罰她跪在禦花園。”蘇敏清語氣淡淡道，“沒多久，你來禦花園賞花，越貴妃看到你，就向你告狀，說賢妃目無尊卑，囂張跋扈故意衝撞她。”
    先帝還是沒有想起來這件事情，麵上一片茫然。
    “賢妃原以為你會幫她，結果你卻維護越貴妃，說罰的好。”蘇敏清用譴責地眼神看著先帝，“你和越貴妃坐在涼亭裏喝茶，而賢妃就跪在涼亭外。”
    “有這事嗎？”先生還是沒有印象。
    “後來，賢妃身邊的宮女偷偷來到坤寧宮求救於我。”蘇敏清道，“我看在賢妃曾經幫我說好話的份上，便答應來救賢妃。”
    “你來了，朕肯定放過賢妃了。”
    “我來了，幫賢妃說了兩句話，你便讓賢妃起來。”蘇敏清說完，又瞪了兩眼先帝，“因為這事，越貴妃又記恨我一筆。”
    先帝真的對這件事情沒有任何印象，但他記得賢妃和晉王做的事情。
    “朕之前待賢妃不薄，後來她和晉王想要的東西越來越多，朕隻能狠心地對她。”
    “所以，那個時候你故意不讓賢妃起來，為的就是敲打賢妃？”
    “你說的事情，朕沒有印象，不過應該是的。”先帝問道，“後來怎麽了？”
    “後來，越貴妃就設計陷害我，說我害柔妃流產。”蘇敏清記得她被陷害的時候，整個後宮也隻有賢妃和楊貴人幫她說話。“那個時候，越貴妃已經沒有那麽受寵了，再加上柔妃懷孕，越貴妃便想到一箭雙雕的主意，一邊讓柔妃流傳，一邊陷害我。”
    先帝不記得賢妃的事情，但卻永遠忘不了蘇敏清被越貴妃陷害一事。
    “以越貴妃的腦子想不出一箭雙雕的主意，應該是曹太妃幫她謀劃的。”一直以來，蘇敏清以為曹太妃是為了幫越貴妃除掉她，現在才知道曹太妃是為了她自己。“藍顏禍水啊。”
    “能被清清你這麽說，是朕的榮幸。”
    蘇敏清聽到先帝這麽說，送給他一個白眼。
    “我聽說在我進宮前，柔妃曾有一次也懷孕五個月，然後被當時的德妃害得流產，因此德妃被貶為德嬪，沒多久德嬪就病逝了。”她當時沒多想，現在想想，柔妃恐怕也是故意的。“柔妃那個時候還是嬪吧，因為流產後，你為了彌補她，晉升她為妃。”
    “她的確是故意的。”
    “她那個時候的胎相也有問題？”
    “並沒有，她那一胎是公主。”
    “所以她嫌棄是公主，就不想要了，然後再陷害德妃？”
    先帝微微頷首道：“沒錯。”
    “還真是狠心啊。”柔妃之所以叫柔妃，是因為長相溫柔，性子也是柔柔弱弱，沒想到為了爭寵，可以狠心地連孩子都不要。
    先帝道：“她跟你一樣不喜歡孩子。”
    “跟我一樣不喜歡孩子，那就不要孩子。”蘇敏清緊皺著眉頭，沉著臉說，“懷了孩子又不要，用它來陷害別人，為自己謀取福利。”
    “清清，不是所有人都是你。”
    說到孩子這件事情，蘇敏清想起了先太後：“當年先太後懷上你，怎麽沒有把你流掉？”
    正在走路的先帝聽到這句話，驚得差點絆倒。
    “先太後那麽厭惡你父皇，懷上他的孩子，她應該也很討厭吧，她怎麽沒有打掉你？”
    “你怎麽知道她沒有想過。”先帝神色平靜地說道，“她說過她好幾次差點喝下落胎藥，但最後還是沒有喝。”
    “先太後還是心軟了，要是我絕對喝下去。”
    先帝：“……”
    “其實，先太後在宮裏是非常孤寂的吧。”蘇敏清猜測道，“她沒有狠心打掉你，是想讓自己在這座冰冷的監獄裏有一個親人吧，隻是你這個兒子體內有一半她厭惡的人血脈，導致她對你又愛又恨，想要親近你，但又討厭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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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母後很喜歡小孩。”先帝眺望著景山的方向，眼神變得幽遠，“明家的人帶小孩進宮，母後很喜歡，抱在懷裏舍不得放手。”
    “果然！”
    先帝見蘇敏清幸災樂禍地看向他，很是無奈地笑道：“清清，這個時候，你不是應該心疼朕，或者憐憫朕，怎麽你一副幸災樂禍的模樣？”
    “我在想如果先太後不是被搶進宮，你是她和她心愛的人生下的孩子，她一定會非常疼愛你，你會在父母的疼愛下長大，估計就不會變成瘋子。”
    先帝挑眉地看向蘇敏清，“朕不瘋，還是朕嗎？”
    “這倒也是。”
    先帝忽然停下腳步，轉過身麵對蘇敏清，眸光灼灼地盯著她看，神色非常認真地問道：“清清，你希望朕是瘋子，還是正常人？”
    蘇敏清看到先帝眼中的認真，微微愣了下，隨即笑著說：“下輩子，我希望你能做一個正常人，有疼愛你的父母，你從小就在所有的家人期待下出生，然後從小到大就在家人的愛下長大。”
    先帝被蘇敏清臉上的笑容晃了眼，一直被他壓在心底深處的某個東西破土而出。
    “好，下輩子投胎，朕會選擇做一個正常人。”
    “你這輩子吧，說你過得苦，但你好像過得不苦，你過得比任何人都瀟灑肆意。說你過得不苦吧，但你從小就沒有得到父母的疼愛，自己一個人孤苦伶仃地長大。”蘇敏清輕歎一口氣道，“下輩子還是過得甜一些吧。”
    “清清，你呢，你從未跟朕說過你在家鄉的事情，你家鄉的父母疼愛你嗎？”
    “不疼愛，我家鄉的父母在我很小的時候就和離了，我是被我外祖父和外祖母養大的。”上輩子的事情，對蘇敏清來說有些遙遠了，“在我父母和離前，他們兩個天天吵嘴打架，後來他們在外麵有了人，就和離分開。”然後誰也不要她，是外祖父和外祖母把她帶回了家。
    “這就是你不相信愛情，不想要孩子的緣故？”先帝一針見血地發現問題。
    “對，因為我在他們身上看到了愛情的苦果。”蘇敏清想到她上輩子父母的事情，幽幽地長歎一口氣道，“他們是相愛成婚的，我也是在他們的期待下出生，可他們的愛情的保質期太短，又敗給了日常瑣碎的生活，所以他們的愛情以失敗收場。”
    “據朕所知蘇太傅和蘇夫人的感情很好，你沒在他們身上看到好果？”
    “看到了啊，但我還是不相信。”上輩子的父母給她造成的影響太深了。“我覺得我現在這樣很好。”
    “是很好。”不理智清醒的清清，就不是他認識的清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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