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張洛水水庫回來的路上，車裏的氣氛還像浸了溫水一樣熨帖。媽媽靠在副駕上睡得安穩，嘴角還掛著白天拍照時的笑意。女朋友在後排刷著手機，時不時把剛修好的照片發給我——照片裏媽媽站在水庫棧道上，身後是粼粼的燈影，眼神柔和得像一汪水。我握著方向盤，看著前方延伸的路燈，心裏忽然覺得，這樣平淡的夜晚，比任何熱鬧都讓人踏實。
    車停在小區樓下時，媽媽剛好醒過來。她揉了揉眼睛，看著窗外熟悉的樓棟，笑著說“這一晚上過得真快，還沒覺得累呢。”女朋友推開車門，很自然地扶著媽媽的胳膊“阿姨您要是累了，明天我陪您在家附近的小公園散步，不用走那麽遠。”媽媽拍了拍她的手，眼裏滿是歡喜“還是你貼心，比阿哲這臭小子強多了。”我無奈地笑了笑，拎起媽媽放在後備箱的圍巾，跟著她們上了樓。
    回到家，媽媽說要去洗漱，讓我們先坐會兒。我和女朋友坐在沙發上，翻看著晚上拍的照片。她指著一張我和媽媽的合影說“你看你這表情，好像別人欠你錢似的，下次笑開一點嘛。”我湊過去看了看，照片裏的我確實笑得有些僵硬，而媽媽挽著我的胳膊，笑得一臉燦爛。“可能是不習慣拍照吧。”我撓了撓頭，“從小到大，我媽總說我拍照不上相。”女朋友笑著捏了捏我的臉“那以後我多給你拍，練練就好了。”
    就在這時，媽媽從臥室裏出來，換了一身舒服的家居服。“你們餓不餓？”她走到廚房門口，探頭往裏看了看，“冰箱裏還有些剩菜，我熱一下給你們當夜宵？”我剛想說不餓，肚子卻不爭氣地叫了起來——晚上在水庫邊隻吃了些水果，確實有些空落落的。女朋友也笑著點頭“有點餓了，不過別熱剩菜了，我們出去吃點串吧？我知道小區門口新開了一家，味道好像不錯。”
    媽媽一聽，立刻來了精神“吃串好啊，我也好久沒吃了。走，我跟你們一起去，正好我也想嚐嚐那家的味道。”
    小區門口的燒烤攤剛出攤沒多久，紅色的遮陽棚下擺著幾張折疊桌，已經坐了兩三桌客人。老板是一對年輕夫妻，男的在烤架前忙碌，女的則在一旁招呼客人、點單。我們找了個靠裏的位置坐下，女老板拿著菜單走過來，笑著問“三位吃點什麽？我們家的羊肉串、烤筋都是現切現串的，特別新鮮。”
    媽媽接過菜單，仔細地看著“給我來十串羊肉串，五串烤筋，再來一份烤韭菜和烤茄子。”她把菜單遞給我，“阿哲，你愛吃的烤雞翅要不要點？”我點點頭“再來兩串烤雞翅，兩串烤玉米。”女朋友補充道“老板，再來一份拍黃瓜，少放辣。”
    “好嘞，馬上就好！”女老板應了一聲，轉身朝烤架走去。
    烤架上的炭火正旺，男老板拿著長柄刷子，在肉串上刷著油和醬料。滋滋的聲響伴隨著肉香飄過來，讓人垂涎欲滴。媽媽看著烤架，笑著說“以前我們單位門口也有個燒烤攤，老板的手藝特別好，可惜後來城市改造，攤兒就沒了。現在想吃口正宗的燒烤，還真不容易。”女朋友接過話茬“阿姨您要是想吃，以後我經常陪您來這家，要是他們家好吃，我們就常來。”
    沒過多久，烤串就陸續端了上來。羊肉串肥瘦相間，咬一口滿嘴流油，羊肉的鮮嫩混合著孜然和辣椒的香味，讓人回味無窮。烤筋筋道彈牙，烤韭菜和烤茄子也火候正好，撒上蒜末和辣椒麵，香氣撲鼻。媽媽吃得很開心，一邊吃一邊說“嗯，這家味道確實不錯，比我以前吃的那家差不了多少。”
    我吃得正香，忽然覺得嘴裏一陣辛辣——剛才吃的烤筋上撒了不少小米辣，我的舌頭瞬間像著了火一樣。“水……有沒有水？”我急忙問道。媽媽從包裏拿出一瓶礦泉水遞給我，我擰開瓶蓋，咕咚咕咚喝了大半瓶，可嘴裏的辣味還是沒緩解多少。“不行，這辣勁兒太大了，得喝點甜的中和一下。”我抹了抹嘴，拿出手機打開外賣軟件，想看看附近有沒有賣奶茶或果汁的。
    女朋友湊過來看了看“附近好像沒什麽奶茶店，最近的蜜雪冰城也有101novel.com0多米呢。”媽媽放下手裏的烤串，說“要不別喝奶茶了，對身體不好。前麵路口有個水果店，我們去買些水果吧，吃點甜的水果也能解辣。”
    我們付了錢，朝著媽媽說的水果店走去。夜晚的街道上行人不多，路燈把我們的影子拉得很長。水果店的玻璃門上貼著“新鮮水果，平價銷售”的字樣，店裏的燈光很亮，各種水果整齊地擺放在貨架上。老板是個中年男人，正坐在櫃台後看報紙，見我們進來，立刻站起身“三位買點什麽水果？今天剛到的葡萄、桃子都特別新鮮。”
    媽媽走到貨架前，拿起一串葡萄看了看“這葡萄多少錢一斤？”“八塊錢一斤，甜得很，您嚐嚐。”老板遞過來一顆剝好的葡萄。媽媽嚐了嚐，滿意地點點頭“行，給我稱兩斤。”她又看了看旁邊的大棗，“這大棗也不錯，看著挺飽滿的，也給我稱一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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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看著貨架上的水果，心裏還是惦記著解辣的事“老板，有沒有西瓜或者哈密瓜？切好的那種。”老板搖了搖頭“西瓜賣完了，哈密瓜倒是有，不過沒切，您要是要，我現在給您切。”我猶豫了一下——剛吃完烤串，手上油膩膩的，要是買整個哈密瓜，還得回家洗了才能吃，實在有些麻煩。“算了，不用了。”我擺了擺手，“就買這些葡萄和大棗吧。”
    付了錢，我們拿著水果走出水果店。媽媽把大棗遞給我“吃點大棗解解辣吧，這大棗又甜又脆。”我接過大棗，卻有些犯難——大棗表麵有些灰塵，而且我沒有不洗就吃東西的習慣。“還是回家洗了再吃吧，現在吃不太幹淨。”我把大棗放回袋子裏。女朋友看著我，笑著說“你就是太講究了，小時候你在外麵玩，不也經常抓起東西就吃嗎？”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那時候小，不懂事，現在長大了，總覺得不洗不衛生。”
    媽媽看著我們，忽然說“前麵好像有個賣麻辣拌的小攤，要不我們去吃點麻辣拌？聽說那家的味道特別好，而且麻辣拌裏的調料多，說不定能蓋過嘴裏的辣味。”我和女朋友對視了一眼，都點了點頭——反正也沒找到合適的解辣的東西，吃點麻辣拌也好。
    賣麻辣拌的小攤就在水果店不遠處的拐角處，一個小小的推車上支著一口大鐵鍋，鍋裏的湯料冒著熱氣，散發出濃鬱的香味。攤主是個五十多歲的阿姨，圍著一條藍色的圍裙，正麻利地給客人拌著菜。小攤前已經有兩個人在排隊，我們站在後麵，看著阿姨熟練地從鐵鍋裏撈出各種蔬菜、豆製品和肉類，放進碗裏，然後依次加入醋、醬油、芝麻醬、辣椒油等調料，最後用筷子快速地拌勻，動作一氣嗬成。
    終於輪到我們了。媽媽看著推車上的食材，問“阿姨，都有什麽菜啊？”阿姨笑著說“您看，有白菜、菠菜、金針菇、木耳、豆腐泡、土豆片、海帶結，還有各種丸子和肉類，您想吃什麽就自己選，按斤稱的。”媽媽拿起一個塑料盆，開始挑選食材“給我來些白菜、金針菇、豆腐泡，再來幾個魚豆腐和撒尿牛丸。”我和女朋友也各自選了些愛吃的食材，最後一起稱了重量，付了錢。
    阿姨把我們選的食材放進鐵鍋裏煮了一會兒，撈出來瀝幹水分，然後放進大碗裏，開始調配調料。她先舀了幾勺芝麻醬，又加了些醋和醬油，然後撒上蒜末、香菜和蔥花，最後淋上一勺辣椒油。“要不要辣的？”阿姨問我們。我想了想，剛才吃烤串已經辣到了，這次還是少吃點辣“少放一點辣，謝謝阿姨。”媽媽和女朋友也說要微辣。
    阿姨把拌好的麻辣拌遞給我們，笑著說“嚐嚐吧，保證好吃。”我們找了個路邊的小桌子坐下，迫不及待地拿起筷子嚐了一口。麻辣拌的味道果然名不虛傳——芝麻醬的濃鬱、醋的酸爽、醬油的鹹香，還有一點點辣椒油的辣味，混合在一起，口感豐富，層次分明。食材煮得恰到好處，白菜鮮嫩，金針菇爽滑，豆腐泡吸滿了湯汁，一口下去，滿嘴都是香味。
    “哇，這麻辣拌也太好吃了吧！”女朋友忍不住讚歎道，“比我在學校門口吃的那家還好吃。”媽媽也點點頭“確實不錯，這調料調得真好，不鹹不淡，香味也足。”我吃著麻辣拌，感覺嘴裏的辣味漸漸被壓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麻辣拌的鮮香，心裏頓時舒服多了。
    我們一邊吃，一邊和攤主阿姨聊天。阿姨說她在這裏擺攤已經有五年了，每天下午五點出攤，賣到晚上十一點左右才收攤。“生意怎麽樣啊阿姨？”女朋友好奇地問。阿姨笑了笑“還行吧，每天能賣個四五百塊錢，除去成本，一個月能掙一萬多塊。”我和女朋友都有些驚訝——在這個小城裏，普通上班族一個月的工資也就兩三千塊，沒想到一個小小的麻辣拌攤，居然能有這麽高的收入。
    “那您也挺辛苦的，每天要出攤這麽長時間。”媽媽感慨地說。阿姨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可不是嘛，辛苦錢。每天早上天不亮就要去市場采購食材，回來還要清洗、準備調料，下午出攤，站一天下來，腿都酸了。不過看著能掙點錢，給兒子減輕點負擔，也就值了。”
    聽著阿姨的話，我心裏有些感慨。我們總覺得做小吃生意很賺錢，卻很少想過背後的辛苦。那些看似簡單的美食，背後都藏著攤主們起早貪黑的付出。就像這位阿姨，為了生活，日複一日地守著這個小攤，用自己的手藝換取收入，雖然辛苦，卻也踏實。
    吃完麻辣拌，我們和阿姨道別，朝著家的方向走去。夜色更濃了，街道上的行人越來越少，隻有路燈和少數幾家店鋪還亮著燈。媽媽手裏拿著沒吃完的葡萄，一邊走一邊說“這阿姨真不容易，不過也挺能幹的，一個月掙一萬多，比好多上班的都強。”女朋友點點頭“是啊，其實隻要肯吃苦，在哪裏都能掙到錢。”我看著她們，心裏忽然覺得，生活雖然不易，但隻要有一份堅持和努力，就總能找到屬於自己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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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家，媽媽說有些累了，先去休息了。我和女朋友把剩下的葡萄洗幹淨，坐在沙發上吃著。女朋友看著我，笑著說“今天晚上真是充實，又去了水庫，又吃了烤串和麻辣拌，感覺肚子都要撐破了。”我摸了摸肚子，也笑了“是啊，不過吃得很開心。對了，你剛才說要把照片修一下發給我媽，別忘了。”女朋友拍了拍我的肩膀“放心吧，我明天一早就發給她。”
    女朋友走後，我回到自己的房間。洗漱完，我從櫃子裏拿出一瓶紅酒——這是上次朋友送我的，一直沒機會喝。我倒了一杯，坐在窗邊，看著窗外的夜景。紅酒的味道有些酸澀，卻又帶著一絲回甘，慢慢在嘴裏散開。我想起晚上在水庫邊和媽媽的爭執，想起媽媽看著照片時滿意的笑容，想起麻辣拌攤主阿姨的辛苦，心裏百感交集。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了輕輕的敲門聲。我打開門，看見隔壁的小朋友樂樂站在門口，手裏拿著一本數學練習冊，低著頭，小聲說“哥哥，你能教我做道題嗎？這道題我想了半天也不會。”樂樂今年上小學三年級，平時很乖，經常來我們家玩。我摸了摸他的頭“當然可以，進來吧。”
    我把樂樂帶到書桌前，讓他坐下。他指著練習冊上的一道題說“哥哥，就是這道題，雞兔同籠的，我不會做。”我看了看題目，耐心地給他講解起來“樂樂你看，這道題我們可以用假設法來做。假設籠子裏全是雞，那麽一共有多少隻腳呢？”我一邊講，一邊在草稿紙上畫著圖，幫他理解。樂樂聽得很認真，時不時點點頭，遇到不懂的地方就及時問我。
    不知不覺，一個小時過去了。樂樂終於把這道題弄懂了，還自己做了幾道類似的練習題，都做對了。他高興地站起來，對我鞠了一躬“謝謝哥哥，你講得真好，我現在終於會做了。”我笑著說“不用謝，以後有不會的題隨時可以來找我。”樂樂拿著練習冊，蹦蹦跳跳地回了家。
    我看著樂樂的背影，心裏暖暖的。剛才教他做題的時候，我仿佛看到了小時候的自己——那時候我也經常遇到不會的題，總是纏著媽媽給我講，媽媽不管多忙，都會放下手裏的活，耐心地教我。現在我長大了，也能像媽媽當年那樣，幫助別人解決問題了。
    我回到窗邊，拿起那杯剩下的紅酒喝了一口。夜色中的城市很安靜，隻有偶爾傳來的汽車鳴笛聲。今天晚上發生的事情像電影一樣在我腦海裏回放水庫邊的爭執與和解，烤串的香辣，麻辣拌的鮮香，還有教樂樂做題時的耐心。這些看似平常的小事，卻組成了一個溫暖而充實的夜晚。
    我忽然明白，生活中的美好，往往就藏在這些平凡的瞬間裏。它不是驚天動地的大事，而是媽媽的一句嘮叨，女朋友的一個微笑，陌生人的一份堅持，還有幫助別人後的一份滿足。隻要我們用心去感受，就會發現，原來幸福離我們這麽近。
    我喝完杯中的紅酒，洗漱完畢，躺在床上。窗外的月光透過窗簾的縫隙照進來，在地板上投下一片淡淡的光影。我閉上眼睛，回想著今天晚上的一切，嘴角不自覺地向上揚起。明天又是新的一天，我相信，隻要帶著這份溫暖和感動，我們一定能把生活過得更加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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