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穴內的燭火在潮濕的空氣中明明滅滅，將妖精大王的身影投射在石壁上，如同一團扭曲的暗影。張斯誠等人藏身的岩縫後，能清晰聽見洞穴深處傳來的嬉鬧聲——那是巡邏歸來的妖精們在分食烤肉，油脂滴落在火塘中的“滋滋”聲混著粗俗的笑罵，與方才通道中緊張的氛圍形成詭異的反差。
    “老三，你又把尾巴上的鱗片蹭掉了？”一個尖細的聲音帶著戲謔，“昨晚偷懶躲在鍾乳石後麵睡覺，當大王的鼻子是擺設麽？”
    “去你的！”另一個妖精啐了一口，“你以為那些硫磺粉是白撒的？沿著通道每隔十步撒一把，就算大王派人檢查，也能糊弄過去。”
    張斯誠從岩縫的間隙中望去，隻見兩個渾身沾著灰垢的小妖精正蹲在火塘邊，其中一個正用樹膠塗抹尾椎處的傷口，另一個則從腰間掏出個牛皮囊，往地上倒出些淡黃色粉末——正是方才眾人跟蹤時在通道拐角發現的“巡邏標記”。
    “原來如此。”張小鹿低聲道，“這些妖精根本沒認真巡邏，全靠偽造痕跡蒙混過關。”
    飛天狼首領的爪子在石麵上磨出細響，喉嚨裏壓抑著低吼：“難怪一路過來沒見著幾個像樣的崗哨，敢情都是些偷奸耍滑的鼠輩。”
    桃花精盯著火塘邊堆積的獸骨，忽然拽了拽張斯誠的衣袖：“你看那些骨頭，分明是山鼠和蝙蝠的殘骸，可方才在暗門裏遇見的妖精，身上帶著腐屍的臭味……”
    “噓——”張斯誠忽然按住她的肩膀。洞穴中央的石椅發出“吱呀”聲響，妖精大王緩緩起身，冠冕上的紅寶石在火光下如滴血般猩紅。它甩了甩尾尖的金鈴，清脆的響聲頓時讓整個洞穴陷入寂靜。
    “今日卯時三刻，西角通道的硫磺粉少了三捧。”大王的聲音像生鏽的鎖鏈摩擦，“是誰把巡邏記錄刻在了鍾乳石上？當本王的眼睛長在頭頂麽？”
    火塘邊的兩個小妖精頓時僵住，塗抹樹膠的那隻手劇烈顫抖，樹膠順著尾巴滴在石麵上，發出“啪嗒”輕響。洞穴內此起彼伏的呼吸聲中，張斯誠敏銳地注意到，東側石柱後有個妖精正悄悄將一塊刻著劃痕的石板往陰影裏踢。
    “看來這大王雖暴戾，底下的妖精卻各懷鬼胎。”孫悟空的元神突然在眾人識海響起，“當年如來布下的封印，怕是被這妖物趁亂占了巢穴，古籍才會流落至此。”
    “那我們能否……”張小鹿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匕首柄，“利用他們的內訌？”
    張斯誠凝視著正在鞭打偷奸妖精的大王，忽然瞥見火塘旁的竹簍裏裝著半塊硫磺餅——正是妖精們偽造巡邏痕跡的“法寶”。一個大膽的計劃在他腦海中成形：“桃花精，你可還記得《千金方》裏記載的‘熏神散’？”
    桃花精一愣，隨即眼睛發亮：“以硫磺為引，混以艾草和迷迭香，能讓人產生幻覺的那個方子？”
    “正是。”張斯誠低聲道，“方才在暗門處聞到的腐臭味，說明這些妖精常年生活在陰濕之地，對刺激性氣味格外敏感。若能將熏神散混入他們的硫磺粉……”
    “妙啊！”飛天狼首領差點蹦起來，被張小鹿及時按住。它不甘心地壓低聲音：“讓那些小崽子們嚐嚐被幻覺支配的滋味，咱們趁機拿到古籍！”
    老鷹突然從岩縫上方掠過，爪子間夾著片沾著樹膠的妖精尾鱗：“北側通道有個廢棄的蜂巢，足夠容納咱們布置藥粉。”
    眾人在老鷹的指引下，悄悄摸進北側通道。潮濕的石壁上黏著半凝固的蜂蜜，散發著陳年的甜膩氣息，倒是恰好掩蓋了艾草的清香。桃花精蹲在地上，將隨身帶著的藥草研磨成粉，混進從火塘邊偷來的硫磺粉中——這些藥草還是之前在石池旁采摘的，此刻倒成了關鍵道具。
    “這樣真的能行麽？”桃花精看著手中暗黃色的粉末，“萬一氣味擴散到咱們這裏……”
    “放心。”張斯誠將藥粉分成三袋，“《千金方》裏寫得清楚，熏神散需以體溫催動，咱們把藥粉撒在妖精們的必經之路，等他們身體發熱時，幻覺便會發作。”
    當第一隊妖精罵罵咧咧地經過北側通道時，張斯誠從高處撒下第一把藥粉。硫磺特有的刺鼻氣味讓妖精們紛紛皺眉，卻沒引起絲毫懷疑——畢竟這是他們每日巡邏時再熟悉不過的味道。
    “快走快走，再過半個時辰就能換崗了。”為首的妖精踢了踢石壁，卻沒注意到腳邊的粉末正隨著呼吸滲入鼻腔。
    半個時辰後，洞穴內突然傳來一聲驚叫。張斯誠從岩縫望去，隻見方才那隊妖精正圍著自己的影子打轉，嘴裏喊著：“有鬼！洞裏有鬼！”他們手中的火把明明滅滅，將彼此的影子拉扯成各種扭曲的形狀，每個妖精都堅信自己看見的影子是外來者的埋伏。
    “蠢貨！”妖精大王的尾巴重重甩在石椅上，“不過是鍾乳石的投影，也能嚇得魂飛魄散？”
    話音未落，它突然盯著自己的爪子愣住了——原本金光閃閃的鱗甲，此刻在它眼中竟變成了蠕動的蛇群。大王驚恐地甩尾，卻看見無數條小蛇從尾尖鑽出來，在地麵上蜿蜒爬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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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王發瘋了！”不知哪個妖精喊了一聲，洞穴內頓時亂作一團。火塘被撞翻，火星濺在堆積的幹草上，瞬間騰起熊熊烈火。張斯誠看準時機，帶著眾人衝向中央石台——那本散發微光的古籍，此刻正躺在大王的王座旁，無人看管。
    “小心！”老鷹突然發出警示。妖精大王雖然陷入幻覺，卻本能地揮動尾巴，帶起的氣流將張小鹿掀翻在地。張斯誠急忙甩出火磚，一道火牆擋住了掃來的尾尖，卻看見大王眼中倒映著無數個自己，每個都舉著兵器向它砍來。
    “古籍！”桃花精趁機撲向石台，卻在觸碰到古籍的瞬間，聽見腦海中響起無數個重疊的聲音——那是上古諸神留下的封印密語，每一個字都像重錘擊打在她的識海上。
    “快拿過來！”張斯誠接住桃花精拋來的古籍，突然發現封麵的符號正在他掌心發燙。那些扭曲的紋路竟與孫悟空元神中的功德金光產生共鳴，浮現出一行行金色的字跡：“陽二氣瓶，藏於獅駝嶺三魔之腹，非六耳獼猴之血不能開啟。”
    洞穴內的火勢越來越大，妖精們的喊叫聲漸漸遠去——他們早已被幻覺驅趕到洞穴深處。張斯誠等人在老鷹的指引下找到暗門，卻在即將離開時，聽見背後傳來妖精大王的獰笑：“人類……你們以為拿到古籍就能找到氣瓶？哈哈哈哈，獅駝嶺的陰火，早把那瓶子燒成了灰燼！”
    眾人對視一眼，從彼此眼中看見了震驚與擔憂。古籍中的線索明明指出陽二氣瓶在獅駝嶺，為何大王卻說它已被燒毀？這究竟是幻覺中的胡言，還是暗藏更深的陰謀？洞穴外的夜風卷著火星撲麵而來，將他們的身影拉得老長，如同命運寫下的重重伏筆。
    “不管如何，先離開這裏。”張斯誠握緊古籍，“至少我們知道了方向——獅駝嶺。至於氣瓶的真假，總要親自去一趟才能知曉。”
    當暗門在身後緩緩閉合時，洞穴內的火光恰好映亮古籍內頁的插圖：一隻大鵬金翅雕正展翅掠過雲海，爪子間抓著個閃爍陰陽二氣的玉瓶。那畫麵栩栩如生，仿佛下一刻便會衝破書頁，帶來雷霆萬鈞的考驗。而眾人不知道的是，在他們離開後的洞穴深處，妖精大王正盯著掌心未褪的蛇影冷笑——它眼中的瘋狂早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謀劃得逞的陰鷙。這場關於古籍的騙局，不過是它獻給真正主人的投名狀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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