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監獄風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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厚重的鋼化玻璃將探視室一分為二,齊猛坐在硬塑料椅上,手腕上的銬子與桌麵固定環相撞,發出清脆的金屬聲。
玻璃對麵的門開了,猴子弓著背走進來,像隻受驚的老鼠。
雖然全身名牌,頭發也梳得油光鋥亮,但那股子猥瑣氣質永遠也改變不了。尤其是來了看守所這種地方,猴子就莫名其妙的感到非常緊張。
“猛子!”
猴子抓起電話聽筒,聲音通過揚聲器傳來,帶著電流的雜音。齊猛拿起自己這邊的聽筒,聲音低沉地問道:
“讓你辦的事辦好了嗎?”
猴子壓低聲音,眼睛不自然地瞟向門口的警衛,說道:
“都辦妥了!魏三哥讓我告訴你,能打招呼的都讓高鵬飛打招呼了,有人會"關照"你。”
齊猛心裏冷笑一聲。雖然他也是第一次坐牢,但以前可接觸過不少從裏麵出來的人。
也知道,在那種地方,關照這個詞可以有一百種解釋。他也沒指望著魏連城這幫人能怎麽關照自己,隻要給自己留條活路就是最大的關照。
雖說在量刑上比律師第一次說的輕了不少,可是律師也是為了掙錢,想讓你痛痛快快的多出血,適當的誇大一下也在情理之中。
即使不考慮律師抬高自己的因素,這也不一定是魏連城他們努力的結果,也許很多人也怕自己魚死網破。
所以很多事還是需要自己多留個心眼,任何外人都不可靠。他盯著猴子閃爍不定的眼睛問道:
“先別管魏三哥那邊怎麽說,我讓你幫忙辦的事呢?”
猴子的喉結上下滾動,聲音更低了說道:
“打點了一些關係,但那種地方魚龍混雜,你自己也要多保重。裏麵有我一個好兄弟丁龍,進去也十年了,進去後趕快找他!……”
猴子詳細介紹著丁龍的情況,齊猛看時間差不多了,趕忙打斷說:
“給我弄個剃須刀片送到那裏!”
猴子一驚說道:
“那些地方檢查很嚴的,這種東西根本送不進去!”
齊猛有些不耐煩地說:
“想辦法,必須弄一個!我不能把自己的命交給別人!”
探視結束的鈴聲刺耳地響起,齊猛緩緩放下聽筒,看著猴子被警衛帶走的背影,陷入了深思。
今天下午他就會被正式從拘留所轉到重刑犯監獄,猴子的話在他腦海中回響:
“有人會關照你、情況複雜、多保重……”。
“齊猛!準備轉監!”
警衛的喊聲打斷了他的思緒。
押送車是輛改裝過的依維柯,鐵籠將車廂分成兩個隔間。望向車窗外飛速後退的景色,拘留所的灰色建築正在視野中縮小。
齊猛聽到大鐵門關閉的聲音,緊接著就被帶下車。一個戴眼鏡的獄警翻看著卷宗,皺了一下眉,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和送人的武警說:
“經濟犯?才判十年,怎麽來這個監區了?”
旁邊另一個正在辦交接手續獄警看了齊猛一眼,咧著嘴冷笑一下說:
“這咱又管不了,手續沒錯就行!和那些減刑的關在一起,改造的不也快一點兒嘛,看來還是挺照顧他的。”
齊猛一聽自己是和那些表現好的關在一起,心想,看來魏連城他們也不是完全不管自己,也在積極想辦法,心裏的怨恨也稍稍平息了一些。
眼鏡獄警將卷宗收起,示意將人帶出去,齊猛剛走到門口,隱約聽到眼鏡獄警說:
“那也得能挺到減刑!在這裏麵可沒有一個是省油的燈!”
另一個獄警冷笑一聲說:
“這就對了,都省油了,來這兒都像度假一樣,那誰還敬畏法律。就得讓他們知道,這個地方不能來,才能從根本上解決犯罪問題。”
獄警的話逐漸模糊,但短短的幾句對話已經讓齊猛心裏一驚,看來這個“照顧”又包含了很多意思。
九月的監舍悶熱得像口蒸鍋,汗酸味、腳臭味和劣質煙草味混合成一股令人作嘔的濁流。
八張上下鋪的鐵架床鏽跡斑斑,齊猛一進來,目光掃過那些或明或暗打量他的眼睛,最後停在靠窗那張下鋪。
那裏通風相對好一些,雖然第一次進來但也知道這應該是領導特別安排的,要不他一個新人不會專門給預留這麽好位置的床鋪。
看上麵鋪著洗得發白的藍格子床單,齊猛正要往那個鋪位上躺,上鋪傳來沙啞的聲音:
“新來的睡最裏麵的那個,以後晚上睡覺時,就把這個鋪位讓出來,給你馬哥!”
齊猛抬頭,看見上鋪露出一張布滿痘坑的方臉,從左邊的眼角到嘴邊有道蜈蚣似的刀疤,在昏暗的燈光下顯得格外的猙獰。
刀疤臉用磨出老繭的拇指搓著打火機滑輪,火苗在他渾濁的眼珠裏跳動。他的話音剛落,從斜對麵的角落裏傳來一陣陰笑。
齊猛轉頭,看見一個和自己年齡相仿,精瘦的年輕人正在牆角的地上磨牙刷,塑料柄在水泥地上蹭出細碎的聲響。
年輕人抬起眼皮,瞳仁黑得像兩粒泡在福爾馬林裏的玻璃珠。倆人對視了一眼,齊猛沒有理會刀疤臉的話,直接躺在了床鋪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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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呸!”刀疤臉向下吐了口痰,壓低聲音一字一頓惡狠狠的說:
“真他媽的有種!”
這時,整個監室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齊猛看下鋪的幾個人都從自己的鋪位上下來。
自己鋪位對麵的壯漢一臉橫肉,頭上有好幾個膿包看著就很恐怖。磨牙刷的年輕人也停下手中的動作,往他的鋪位走了過來。
齊猛從床上下來,看其他人隻是站在鋪位旁看他,年輕人獰笑著靠近自己,也沒等別人動手,狠狠地一腳踹過去。
“噗通!”一聲悶響,年輕人的身體直接飛了出去,撞在監室的水泥牆上。
獄警老周突然在門口咳嗽一聲,裏麵的人馬上躺在床上。老周隔著柵欄看到躺在牆角的年輕人,裝作若無其事的對著刀疤臉頓了頓說:
“監舍規矩都清楚吧!今天我的班,都給我老實點兒!0716,你的儲物櫃在走廊盡頭值班室旁邊,東西都拿了吧!”
監舍裏瞬間安靜得似乎都能聽見蒼蠅撞小窗戶鋼化玻璃的聲音。
所有人都知道,值班室旁邊的鐵櫃是給“特殊關係戶”準備的——防潮、帶鎖,最重要的是獄警很少檢查那個櫃子。
猴子給齊猛說過接觸過哪些人,他也知道這個獄警應該就是猴子打點過的人之一,點了點頭說:
“都拿了!”
老周又看著刀疤臉和那個癩子頭用低沉的聲音說:
“0701、0702今天晚上要是有任何事,你們自己知道後果!”
老周轉身離開,監室裏沒有一點聲響,隻聽到刀疤臉把打火機捏得哢哢響。
一夜無事!
第二天放風時間,齊猛在水泥管背後見到了老周。老周用鞋尖碾著螞蟻,小聲說:
“你櫃子裏有雲南白藥和紗布,別讓人看見。你的上鋪和你對麵的都是狠人,也走了很多關係,要多留神別和他們起衝突。
昨晚的那個年輕人叫馬六,看著歲數不大,已經三進宮了,都是惡性犯罪。為人心狠手辣,如果不是不到年齡,每次都夠吃一粒花生米。
這兩年被我們‘改造’的老實多了,但你這幾天多防著點兒,別被陰了!你兄弟侯總讓我給你帶包煙,裝好了,必要時給人家服個軟!
我走了,一會兒我就交班了,多保重!以後隻要在我的班上,有什麽事及時找我,千萬別惹事!”
說完遞給他一包煙,齊猛快速把煙揣進褲兜,找了個時間看了一眼,然後就放在自己的儲物櫃裏。
幹了一天的活,吃完晚飯,回監舍的路上,馬六堵在轉角處,囚服袖口露出半截磨尖的牙刷。
“八爺有請!”
馬六的口氣像含著塊冰,他說的八爺就是那個刀疤臉。齊猛正要推開馬六,又有四個滿臉橫肉的壯漢圍了過來,堵住了他的去路。
齊猛一看除了癩頭男,剩下的都是其他監室的。他現在也知道,癩頭男的外號叫二癩子。
刀疤臉就是他們這幾個監室的“牢頭”,二癩子、馬六都是刀疤臉的“助理”。
看幾人圍了過來,正要先下手為強,後脖頸被重重一砸,偷襲他的這個人正是刀疤臉。拳頭很有力,感覺也像是個練家子,正麵單打獨鬥自己也沒把握。
齊猛頓時感覺一陣眩暈,緊接著就被幾人拉進了旁邊的廁所裏,裏麵彌漫著氨水與黴斑的混合氣味。
齊猛被推倒在濕滑的地磚上時,後腦勺磕到便池邊緣,鐵鏽味的溫熱液體順著頸動脈流進衣領。
四雙手按住他四肢,刀疤臉蹲下來,用監獄發的橡膠底布鞋碾著他右手食指。
“別他媽的以為有人罩著就敢和老子擺譜!這裏哪個沒人罩著?這兒的規矩是,是龍得盤著,是虎得臥著!”
齊猛罵了兩句,又掙紮了幾下,但這幾個都不是普通人,根本掙紮不開,換來的是一頓拳打腳踢。
刀疤臉從馬六手裏接過搪瓷缸,漂著油花的熱水懸在齊猛臉正上方。熱水突然傾瀉而下,齊猛咬緊的牙關裏漏出半聲悶哼。
心想這些人也有分寸,沒用開水,看來也怕被管教看出來,但這熱水倒在臉上也讓他難以忍受。
馬六扯下掛在廁所門上的抹布,那上麵還沾著前一個人嘔吐物的殘渣,直接塞進齊猛嘴裏。
腐臭味衝進喉管的瞬間,齊猛看見刀疤臉從內兜掏出個透明小袋,裏麵褐色的粉末像碾碎的蟑螂殼。
“再嚐嚐八爺的特供!”
齊猛又使勁掙紮了幾下,但按著他的人都很有力,讓他沒有一點兒活動的餘地。
刀疤臉捏住齊猛鼻子,等他憋不住吸氣時突然撒手。粉末吸進氣管的灼燒感讓齊猛蜷成蝦米,咳出的血沫子濺在馬六的帆布鞋上。
“操!¥”馬六罵了句髒話,卯足勁狠狠踢向齊猛的肋間,齊猛似乎聽見自己某根骨頭斷裂的脆響。
刀疤臉往地上啐了一口痰,拽著齊猛頭發把他拖到便池邊。
“給馬哥磕個頭,今天算完!”
齊猛感覺到後頸被馬六的膝蓋壓住,額頭抵在潮濕的尿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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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廁所的門被踹開,擋在門口的二癩子一個趔趄倒在齊猛的旁邊。其他人都放開了齊猛的手腳,看向門口的幾人。
被刀疤臉請來的那兩個壯漢同時喊了聲:
“龍哥!”
齊猛透過幾人的腿,看見門口站著幾個人,被叫龍哥的是個敦實的年輕人,年齡大概和猴子差不多。
刀疤臉有些不滿地看著“龍哥”,冷笑一聲說道:
“小龍,咱向來井水不犯河水,各管各的區域。我調教一下我的人,這事和你沒關係!”
兩撥人對峙著,“龍哥”晃了一下腦袋,發出咯嘣的響聲,語氣和藹地問道:
“八爺!我一個哥們讓我關照一下,您是不是高抬一下貴手,這件事要不就這麽算了?”
刀疤臉和“龍哥”互相看著,幾十秒後刀疤臉一擺手,那幾人快速走出廁所。
“龍哥”這邊的兩個人走過來扶起齊猛,齊猛先活動了一下身體,忍著劇痛很艱難地站起來感激地說:
“謝謝哥幾個!”
丁龍擺了擺手說:
“趕快找人活動一下,調一個監室!八爺這人不好惹!他光棍一條,以前當過大哥,掙的錢都打點了關係,他可什麽也不怕!”
說完就要帶著人離開,齊猛捂著自己的肋部,忍著陣陣鑽心的疼痛冷冷地問道:
“他的後台是誰?”
龍哥停住腳步說:
“上麵的不知道,下麵的今天值班!要不他也不敢!侯勇是我的好兄弟,這些年都是他替我給我媽盡孝,我欠他的。
但我也想出去,好容易熬到現在,最多再有十年八年就能出去,以後不能總這麽和他鬥!”
齊猛想拱手,但是肋部的劇痛讓他抬不起胳膊,說道:
“今天謝謝龍哥,等哥們兒過了這道坎兒,以後必有重謝!”
齊猛從廁所出來,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頭發,去自己的儲物櫃拿出裏麵的雲南白藥和紗布藏在內褲裏。
同時拿出猴子給的那盒煙,從錫紙下麵拿出一個東西,快速脫了鞋,將那個東西塞到鞋底早就準備好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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