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菊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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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話一出,許知意又變回沉默不語,緊緊抓著薄被的右手緩慢鬆開,重新躺了回去。
    李如錦頓時笑了,施施然地仰著頭,“你既然也不甘心,那就當初怎麽讓她趴的,現在也同樣的讓她趴回去。”
    她單手掌著手機,點按著屏幕,漫不經心地開口:“後天晚上,魏嘉樂的訂婚宴,大家都是同學,林樾到時候肯定也會帶她去,”
    話落,她看向許知意,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一字一句道得清楚:“你懂的吧,就跟以前,好好整整她。”
    ——
    下午五點,江眠準備下班。
    林樾倚在她工位前的擋板上,兩手插在口袋裏,左瞧右瞧見周圍無人,他才說話,語氣懷疑,“你真要去醫院看許知意?”
    江眠收拾東西的手並未停下,隨意接腔:“是啊。”
    聞言,林樾舔了舔幹澀的嘴角,試探性地又開口:“你是開玩笑的吧?”
    江眠將收拾好的包往肩膀上一掛,衝他一笑,不置可否。
    江眠說要去醫院探望許知意並非是在說笑。
    在去醫院之前,她先回了趟麗水灣,不緊不慢地吃完晚飯後,特意等到夜幕降臨,她才準備打車前往。
    晚上八點半,江眠的身影出現在了南城市一院的大門口,她懷中還抱了束花。
    按照林樾給的病房號,江眠順著道,一路走過長廊,乘著電梯到達九樓。
    夜間,住院部少有人走動,安靜無聲,大部分的病房門都已緊閉,隻有護士站的燈大亮。
    江眠站在門口,眼睛透過玻璃視窗望去,確定裏麵無其他人,才推門走進。
    躺在病床上的許知意聽見開門聲,扭頭朝門口看去,一看見江眠的臉,皺起了眉,冷聲冷氣說:“你來做什麽,我這裏不歡迎你。”
    因為許知意傷的是手腕,能下床自理,外加有護士在值夜班,所以許家人並未留人在醫院裏守夜。
    眼下病房裏隻有許知意一人。
    江眠轉身關上門,不疾不徐地提步走至病床邊,抬手將懷中的那束花放到床頭櫃上。
    許知意定睛看去。
    那是一束盛開的菊花,花瓣細長如絲,細膩如綢,千姿百態地垂掛在花蕊四周。
    她氣的半死,手倏然攥緊,“帶著你的花給我滾出去。”
    江眠放下菊花,隨後坐在了不遠處的沙發處,慢悠悠地回答她原先那個問題,“老同學割腕這麽大事,我怎麽能不來看看呢。”
    看著她悠然自得的樣子,許知意咬緊後槽牙,“你應該很得意吧。”
    聞言,江眠撩起眼皮,對著許知意上下打量了一通,沒有虛假的否定,頷首道:“是挺得意的。”
    下一秒,她話鋒一轉,“不過,這麽多年過去了,沒想到你還是隻會一哭二鬧三上吊,半分都沒有進步。”
    許知意似乎想起什麽,臉上帶了抹笑,“沒有進步又怎樣,隻要有用不就行了,林樾昨晚,在病房外守了我一夜呢,今天早上的早飯還是他喂著我吃的,”
    見江眠抿唇不語,她愈發來勁,“晚上你來之前,他才剛走,本來他想陪著我,是我不要,他才不情不願地離開的……”
    “是嗎?”江眠不鹹不淡地反問。
    “是啊,你信不信,我一通電話,他就會立馬來醫院。”許知意得意地挑眉。
    那廂,江眠已踱步至落地窗邊,取出口袋裏的煙,慢條斯理地為自己點上,隨著“錚”的一聲,煙紙迅速被點燃,青灰色煙霧嫋嫋上升,銜進唇邊的瞬間,眉眼間染上刹那風情,她右手食指和中指輕夾著,緩籲出一口煙,神情慵懶且迷人。
    聽見不遠處的咳嗽聲,她扭頭,莞爾:“抱歉,忘記你有哮喘了。”
    話雖如此說,她卻沒有把煙熄滅的動作,隻打開了窗戶透風,可涼風灌入,煙霧四散,在整間病房彌漫著,許知意咳得越發厲害。
    見許知意咳得整張臉通紅,江眠才好心地將香煙熄滅,將尚未吸幾口的煙頭扔進了垃圾桶,慢步走到茶幾旁,倒了杯水,又走回病床旁,抬手將水杯遞到了許知意的嘴邊,“不用謝,喝吧。”
    許知意寧願自己繼續難受,也不願意喝江眠遞來的水,把頭轉向右邊,避開她遞到嘴邊的杯口,入眼的卻是刺眼的白,一束綻放的菊花,仿佛是在諷刺她。
    她倏然閉眼。
    見她執意不肯喝,江眠反手將杯子放回,緩聲開腔,“不是說要打電話,打吧。”
    許知意拿過剛剛掉落在床頭的手機,微信置頂就是林樾,先是打了語音,鈴聲響扯病房,一分鍾後,依然沒人接,她不死心地又找出了他的電話,繼續打了過去。
    “你撥打的用戶暫時無人接通,請稍後再撥……”
    一陣忙音像是無數個巴掌一樣,打在她臉上。
    “你是來看我笑話的對不對,你還帶菊花來,是巴不得我死了是嗎?”
    江眠的眼神掠過菊花,“你死了,還有什麽意思,有意思的是,你活著比死還難受。”
    許知意氣得身子發抖,不顧自己還在輸液中,左手猛地用力,幾條膠帶鬆開,針頭從手背上扯了出來,一串血珠濺出、藥水順著針頭一滴一滴流出。
    她側身拿過床頭櫃上的菊花就朝門口砸去,大吼大叫:“滾,你給我滾。”
    一束菊花被砸在了牆壁上,花瓣稀碎,幾片花還粘在牆上,餘下的散落一地,零亂不堪。
    江眠扯了扯唇,不鹹不淡地說:“那麽生氣做什麽,要以身體為重。”
    不等許知意接著發火,門被敲響了,一個護士推門而入,看見這一幕,不禁傻眼,看見輸液線垂落,而許知意的左手手背空空,她避開一地狼籍,重新地將針頭紮了進去,叮囑道:“輸液線要注意一下,不要用力扯。”
    等護士紮好針,許知意也開口了,眼睛死死地看向門口:“讓她滾出去。”
    聞言,江眠粲然一笑,接受到護士的注目,沒繼續留在病房內,轉身離開。
    順著原路返回,她再次穿過長廊時,卻碰見了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