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戳穿心思的江眠一怔，手指攥緊茶杯，沒想到陸時淵會這麽直接。
    不過……
    從陸時淵的語氣中，江眠可以判斷出了答案。
    她笑了笑，說：“不怕，”
    聽見回答的陸時淵向江眠投去一眼。
    四目相對的瞬間，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肆意在眼眸中流轉。
    她說：“這是我和叔之間的秘密，不是嗎？”
    語調帶著幾分獨屬於小女生的嬌俏，眸中一閃而過的是得意的狡黠，偏偏臉上掛著純真的笑容，兩者卻不相違背。
    陸時淵眼底浮出淡淡笑意。
    他端坐在沙發上，手裏端著杯清茶，硬朗的麵孔透出成熟男人慣有的散漫，眼尾的幾條細紋反倒添了幾分成熟的魅力。
    三十多歲的成熟男人和年紀小的到底是有區別，江眠隔著熱茶的霧氣觀他，在心中這樣想著。
    陸時淵不是二十來歲的小年輕，沒被她這點好話給哄住，一句秘密就將他拖下水，往後若有變數，就會被她以此來要挾。
    他抬手啜飲杯中茶，耷拉著眼皮，盯著杯內四處漂浮打轉的茶葉，二十出頭的女孩，心智卻早已成熟，學會了算計他人的那套。
    他放下杯子。
    見陸時淵麵前的茶杯已空，不等他自己動手，江眠俯身，識趣地拎過茶壺，半蹲在茶幾前，為他續好茶。
    思忖不過三秒，她端起茶杯，遞了過去，仰著小臉，眼裏充滿他，“叔，喝茶。”
    諂媚討好的模樣像極了禦前奉茶的小宮女。
    陸時淵的目光掠過端著茶杯的那截蔥白，圓潤的手指微微泛著粉色。
    最終他抬手接過茶杯，飲了口。
    江眠放下懸在半空中的心，無聲無息地深舒了一口氣，不自覺地勾起嘴角。
    陸時淵低頭放茶杯的時候，正好撞見這一幕，看著女孩迫不及待地露出得逞的笑容，微微一笑。
    另一邊的江眠撩起眼皮，本想提出離開，卻不小心與陸時淵對視一眼，深黑眼眸中的那一縷笑意像是在詢問她是否滿意，嘴角勾起的微小弧度不由地僵住，隨即被她扯平。
    她清了清嗓，匆匆移開眼，左手撐上沙發座椅，借了力，順勢起身坐回單人沙發。
    小心思又被識破，江眠端過茶杯，小口喝著，掩飾住自己的尷尬，低垂眼瞼，睫羽輕顫，眼尾壓住了眼底的瀲灩。
    過了會兒，她又想起什麽來，輕微的一聲‘啪’，茶杯被放下，江眠將從口袋中掏出手機來，“叔，我好像還沒有您的聯係方式？”
    話落，目光所及處，陸時淵把手機遞了過來，讓她自己操作的意思。
    江眠隨意掃了眼首頁，都是一些手機自帶的應用程序以及辦公類的APP，她沒敢去多看，指尖點進電話，隨後在鍵盤中輸入了一連串數字，給自己的手機打了個電話。
    三秒鍾之後，屬於自己的手機開始震動，她隨即將電話掛斷，然後把陸時淵的手機遞了回去。
    貴賓休息室的門把手被扭動，蘇毅推門而入，瞧見江眠的瞬間有過片刻的遲疑，自家老總的身邊多出了個女人，甚至不能夠用女人來形容，青澀稚嫩感不曾褪去，隻能算作是個女孩。
    江眠識趣地起身，“那就不打擾叔了，我先走了。”
    她拎過運動包，邁開步子，離開前，她轉頭對著門口的蘇毅揚起微笑示意。
    乘電梯下樓，林樾早已在一樓等她許久。
    “怎麽又去樓上了？”林樾站在前台，兩手交叉抱在胸前，看見江眠從電梯裏走出，迎了上去。
    江眠隨口胡謅，“剛剛洗好澡上樓找你們，發現你們不在。”
    林樾沒有懷疑。
    回去的四十分鍾路程，她戴上藍牙耳機聽歌，側頭看著窗外。
    車子停在十號樓底。
    “我先走了。”江眠說了聲後伸手開門，卻發現車門開不出，回頭疑惑地看了眼林樾。
    林樾問：“調去法務部是什麽意思？”
    江眠將耳機摘下放回艙內，“我怎麽知道。”
    一副無所謂的態度，林樾有些憋屈，剛剛在俱樂部等江眠的時候，看見了公司內部下發的員工輪崗調崗郵件，名單上麵赫然顯示著江眠的名字。
    他打電話去問人事部經理，經理說是林旭親自下的命令。
    “昨天你坐我哥的車，到底發生什麽了？”
    江眠不上心的搪塞著，“可能是你哥看在你的麵子上，覺得我當你秘書可能會影響你工作吧。”
    “可你調走，那許知意以後來公司找我怎麽辦？”林樾問。
    “那你就讓她來找我。”江眠屈起長指敲了敲扶手箱，“開門。”
    林樾不情不願地將門鎖解開，看著江眠離去的背影一籌莫展。
    江眠回到公寓後，將運動包內的衣物取出，塞進洗衣機，而後換上一身家居服，走至陽台，憑欄遠眺。
    時間正值下午兩點，天氣晴朗，陽光正好。
    早上出門走得急，忘記把煙帶上，她一整天都沒抽過煙，此時此刻，吹著風，感覺嗓子莫名有點癢。
    江眠懶散地坐下，後背靠上躺椅，兩條小腿交疊，慢條斯理從煙盒中取出一根煙，為自己點上，打火機扔上玻璃茶幾，發出不大不小的碰撞聲。
    茶幾上的手機震動，她拿過一看。
    是個不知名的號碼。
    ［已經幫你安排好了，下周直接去法務部就可以了。］
    從信息內容看來，江眠一眼就認出了是誰發的。
    關於林旭是如何拿到她的聯係方式，江眠沒興趣去找到歸處，人事部登記過她的手機號碼，林樾那兒也有。
    隻要一個男人想，總有辦法聯係到你。
    她沒急著回，把手機放回茶幾，將細煙銜進唇邊，緩緩籲出一口氣。
    一根香煙燃盡。
    她回複了林旭。
    ［好的，謝謝大哥。］
    ……
    翌日，星期天。
    江眠難得睡了個懶覺，等她收拾好後，出門赴約。
    一早就答應樂嘉瑩陪她看書畫展，沒讓她來接，江眠自己打了出租車到南城市博物館。
    等出租車到博物館門口時，樂嘉瑩已經到了，看見江眠，起身迎上來。
    兩人手挽著手，走進博物館。
    在門口掃碼預約時，樂嘉瑩看見人群中的一抹身影，不由地嘟囔了句：“怎麽她也來了？”
    “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