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將那隻渾身染血的惡犬拖到雜草叢中掩埋，隨後蹲在溪邊洗淨臉上殘留的血漬。仔細清理完橋洞下的每一處痕跡，確認再找不到任何打鬥的蛛絲馬跡後，才回到已經冷卻的炭灰旁，低聲說道：
    "可以睜開眼睛了。"
    蜷縮在角落的小乞丐喉結滾動，慢慢從指縫間窺視外界。確認那個可怖的身影確實消失後，緊繃的肩膀才稍稍放鬆。她花了很長時間平複呼吸，最終挪動著回到火堆旁。
    "那個...長滿眼睛的怪物..."
    "你眼花了。"盧寶柚劃亮火柴，跳動的火苗將他棱角分明的側臉映得忽明忽暗，"從來就沒有什麽怪物。"
    "但我明明..."
    "我說了沒有。"
    "......好吧。"
    小乞丐把下巴抵在膝蓋上，聲音悶悶的。
    火焰重新旺盛起來時，盧寶柚站起身望向遠處被暮色吞噬的城市輪廓，瞳孔深處躍動著異樣的光彩。
    "沒想到上京還藏著"那些東西"..."他摩挲著身旁的黑匣，"看來這三天不會太無趣。"
    注意到他要離開，小乞丐急忙抬頭："你要走？"
    "隨便走走。"他停頓片刻又折返回來，"把眼睛閉上。"
    "又來？"
    "閉眼。"
    當小乞丐再次睜開眼睛時，隻來得及看見那張皺巴巴的紙幣飄落掌心。盧寶柚的身影早已融入夜色，唯有他的聲音還在橋洞下回蕩：
    "天亮後買兩包方便麵，明晚我要吃。"
    小乞丐捏著紙幣，望著他消失的方向發怔。而在她看不見的橋洞周圍，那些看似普通的石塊表麵，正悄然裂開一道道猙獰的縫隙，無數猩紅的眼珠在黑暗中若隱若現。
    ……
    街道兩側的路燈突然發出刺耳的爆裂聲，玻璃碎片四濺的瞬間，整條馬路陷入了徹底的黑暗。刺骨的寒意如潮水般蔓延開來，唯有飄落的雪花在虛空中劃出蒼白的軌跡。
    方沫將染血的襯衫撕成布條，快速纏繞在手臂的傷口上。鮮血仍在滲出，但他已經顧不上那麽多了。短刀在掌心翻轉，刀鋒反射著微弱的雪光，他的目光如鷹隼般掃視著四周每一個陰暗的角落。
    空氣中彌漫著令人作嘔的腥臭氣息，方沫的鼻翼微動，臉色頓時變得極為難看。至少有七八道不同的"神秘"氣息正在向這個位置聚攏，而且每一道都帶著毫不掩飾的殺意。
    他想起李真真曾經提過上京市潛藏著不少"神秘"，但沒想到密度竟然如此驚人——更糟的是，他手臂傷口散發的血氣，在這片黑暗中簡直如同燈塔般醒目。
    "方沫！"
    丁崇峰的聲音從街道另一端傳來，身後跟著蘇家兄妹。三人正快速向這邊移動，但方沫的反應卻出人意料。
    "別過來！"他厲聲喝道，同時警惕地向後退去。
    蘇元立即停下腳步，閉上眼睛感知周圍的能量波動。當她再次睜眼時，臉色已經變得煞白："三隻"池"境，四隻"川"境，一隻"海"境...還有一隻"無量"境藏在暗處，正在觀察我們。"
    "開什麽玩笑？"蘇哲倒吸一口冷氣，"上京什麽時候成了"神秘"的巢穴？"
    丁崇峰當機立斷："先帶方沫離開這裏！"他正要上前，卻發現方沫仍在後退，刻意與他們保持距離。
    "這些家夥都是衝我來的。"方沫的聲音異常冷靜，"我的血把它們引來了。你們現在靠近我，隻會被一起圍攻。"
    話音未落，一道寒芒突然從巷道陰影中激射而出——正是先前偷襲方沫的那隻"池"境"神秘"再次出手了。
    這次方沫終於看清了襲擊者的真麵目：一隻手持弓弩的矮小鬼魅，箭頭上泛著詭異的幽光。他側身避過這致命一擊，箭矢擦著脖頸飛過，在身後的牆麵上腐蝕出一個小洞。
    還沒等他喘息，腳下的地麵突然炸裂！一隻形似鯊魚的怪物破土而出，布滿利齒的巨口直奔他受傷的手臂而來。方沫瞳孔驟縮，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砰！"
    無形的力場憑空出現，將那隻怪物狠狠拍回地麵。塵土飛揚中，方沫轉頭看見丁崇峰右手虛握，對他露出一個無奈的苦笑："看來我們想走也走不了了..."
    街道兩側的建築物頂端，一個接一個地浮現出扭曲的身影。它們散發出的能量波動最低也是"川"境，而方沫四人不過是"池"境的"斷兵"，在這種陣容麵前，簡直如同待宰的羔羊。
    "完蛋了完蛋了..."蘇哲麵如土色，聲音發顫，"早知道剛才應該去找個姑娘按摩...至少死前還能風流快活一回。"
    蘇元狠狠瞪了弟弟一眼，卻突然察覺到什麽，猛地轉頭看向街道盡頭。
    寂靜的雪夜中，傳來靴子踩在積雪上的嘎吱聲。詭異的是，隨著腳步聲接近，兩側熄滅的路燈竟一盞接一盞地重新亮起。昏黃的燈光下，一個身披軍大衣的高大身影逐漸清晰，他手中握著一柄古樸的直刀，刀身反射著幽冷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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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隨著他的靠近，一股令人窒息的幽冥氣息彌漫開來，仿佛整條街道都被拖入了陰司地府。方沫和丁崇峰的身體瞬間僵直，冷汗順著額頭滑落——這種壓迫感遠超他們見過的任何"神秘"。
    "好恐怖的生命波動..."蘇元喃喃自語，眼中滿是震撼。
    軍大衣男人走到四人身邊，伸手輕輕拍了拍方沫和丁崇峰的肩膀："年輕人，放輕鬆。"他的聲音帶著某種奇特的韻律，兩人頓時感覺身上的壓力煙消雲散。
    近距離下，方沫敏銳地捕捉到了對方身上獨特的氣息，震驚地瞪大了眼睛——這是一位完全體的神明代理人！而且繼承的是完整神墟，絕非他們這些依靠媒介獲得力量的半吊子可比。
    方沫回想起當年楊戩帶領十二位奇跡之子上山時的情景：十二道金色殘影自天庭飛出，分別選中他們作為代理人。後來才知道，那些金光正是尚未完全複蘇的大夏十二金仙的神魂。
    由於當時金仙們尚未完全覺醒，隻能像紹平歌和陳牧野那樣，通過媒介傳遞部分力量。因此他們獲得的神墟都是殘缺不全的。
    但眼前這位不同。陳涵被酆都大帝選中時，這位地府主宰已經完全複蘇，處於全盛狀態。他不需要任何媒介，就能直接將完整神力賜予代理人。從這個意義上說，陳涵才是大夏第一位真正意義上的完整神明代理人。
    陳涵的目光掃過街道，眼中神光流轉。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所有潛伏的"神秘"頭頂都浮現出一團半透明的火焰——境界越高，火焰燃燒得就越旺盛。更詭異的是，方沫四人頭頂也出現了同樣的火焰。
    "這是..."丁崇峰聲音發顫。
    "生命之火。"陳涵平靜地解釋，"燃燒得越旺，代表生命力越強盛。不過..."他的目光轉向那些"神秘"，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弧度，"今晚過後，這條街上的火，恐怕要熄滅不少了。"
    直刀出鞘的聲音如同幽冥的歎息，陳涵的身影瞬間消失在原地。下一秒，距離最近的那隻"海"境"神秘"突然發出淒厲的慘叫，它的生命之火如同被風吹滅的蠟燭，瞬間熄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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