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妍的一通電話，把我給整懵了。
    不過，她隨後的話讓我感受到了憤怒。雖然我和這個女人沒有多少的感情，但是我親手救回來的性命，竟然要被她的親生父母送上絕路。
    “齊林，我弟弟殺人的事，對方已經捅到了媒體那裏，現在輿論壓力很大，審判院那邊說了，大概率是死刑。我爸媽就這麽一個兒子，他如果死了，陳家就絕後了，所以，爸媽打算讓我去給他頂罪。”
    通過陳妍的話，我聽到了她的絕望。我不知道她經曆了什麽，竟能甘心替她弟弟去送死。從她在病榻上還在複習考試資料能夠看出來，她是一個對未來的生活充滿期待的女人，如果不是經曆了什麽，絕對不會有這樣的表現。
    “陳妍，虧你還是上過大學的，現在都什麽年代了？新社會，男女平等，你弟弟死了那是活該，陳家還有你，那怎麽能叫絕後呢？你不去替他頂罪，他們還能殺了你不成？”
    陳妍隻是不停的抽泣，並沒有繼續說話。
    陳妍此時的內心我也能猜到一二，她無非是想把她爹媽給的這條命，還給她的父母，了卻了這一世的恩情，便再不願意與陳家有任何的瓜葛，屍體都願意留在陳家。這透露出的是失望、也是恨。
    “好了，別哭了，哭也解決不了任何問題。你在哪裏？我過來找你。”
    陳妍已經多天沒有在家裏住了，她沒地方可去，現在寄居在鎮上的一家小旅店。給我打電話的時候，她身上連住店的錢都沒有了。
    我背著大包小包，轉頭往鎮上走，好在半路遇到一個開著三蹦子的大哥，看我拿著那麽多東西，帶了我一程，要不然，到天黑我也不一定能到鎮上。
    來到小旅店，我找前台的大媽問陳妍住哪個房間，大媽一臉陰沉的問道：“你是她什麽人？”
    大媽說著話，還不忘記往嘴裏塞了兩瓣桔子。
    “我是她男朋友。”
    “喲，看你這年紀，還是個學生吧，現在的學生可真是不學好，小小年紀就跑出來開房？可是開房也是要花錢的！”
    大媽陰陽怪氣，一臉的橫肉隨著她咀嚼而不停顫動。
    我懶得和她廢話，從兜裏摸出三百塊錢放到了櫃台上，“這是十天的房錢！”
    她的門口一個大牌子寫著呢，住宿三十元一晚。大媽見了錢，在我麵前表演了一個大變臉。她滿臉堆笑的拿過錢。
    “喲，你們年輕人啊，還是要悠著點。你和你那女朋友，真是郎才女貌，她就在二樓第三個房間，你趕緊上去找她吧。”
    估計是我在樓下和大媽說話被她聽到了，我走上樓，她正從門口探出頭來。
    這小旅館的條件非常差，客房麵積很小，一張大床幾乎占據了整個房間，周圍也就勉強還能走開人，一個床頭櫃，床頭櫃上有個煙灰缸。
    陳妍的臉上還帶著淚痕，頭發也有些亂糟糟的，神色幾乎和我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差不多了。
    我又詢問了一下讓她頂罪的事，她本來也不想，畢竟能活著誰願意去送死。她也想過要逃走，但是如果她不去，那麽就隻能是她爹或者她媽去，雖然她知道這是他爹媽在道德綁架她，但是她也沒辦法，最後隻能答應下來。
    他弟弟的案子應該是在年後的三月份開審，所以，這就是她最後的自由時間，她必須在開審之前去自首認罪。
    別說我和陳妍還有這種關係，就算隻是個路人，我遇到這種事也不能視而不見，不是我對去頂罪的人有什麽同情，我可不是聖母，自願去頂罪的人也不值得同情，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關鍵是一旦有人頂罪，真凶便可以逍遙法外，這才是我最不能容忍的。何況，藍秀秀的靈體還沒有輪回，讓陳妍頂罪估計她也不會同意。
    我安慰了一下陳妍，把她拉到公共的衛生間，讓她洗了洗臉，她這才恢複了幾分清爽。她住店的錢都沒有了，估計也沒吃飯。
    回到房間，我把一些重要的東西裝進書包帶著，然後帶陳妍出去吃飯。主要是我跑了那麽多路，早就餓了。
    找了個麵館，來了兩大碗牛肉麵，陳妍毫不顧忌淑女形象，大口吃麵，不停的吸溜著，比我還快就幹完了一大碗麵。
    什麽形象、什麽尊嚴，在麵對饑餓和死亡的時候，九成以上的人都會妥協。
    吃完飯，我想送她回小旅店暫時安頓，然後想辦法解決她弟弟的問題，最好的辦法就是讓她弟弟提前嘎掉，那樣陳妍就不必去替死了。
    但是陳妍有些扭捏的說道：“齊林，找個地方洗洗澡吧，我都好久沒洗過澡了。”
    我看了看她那蓬亂的頭發，心道：“那就好事做到家吧。”
    鎮上沒什麽好的洗浴中心，有的就是澡堂子。由於臨近春節，洗澡的價格也比平時貴了一些，單間洗澡的價格是十五塊錢，多一個人要加五塊錢。
    本來我的打算是讓她一個人去洗，我放假之前在學校裏洗過，沒必要花十五塊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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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齊林，咱們用一間吧，這樣還能省下十塊？”
    聽到陳妍的話，我以為自己的耳朵聽錯了，不過，短暫的驚訝之後，更多的是興奮。
    我爽利的甩出二十塊錢，兩個人快速往裏麵走去。
    ……
    半個小時以後，我們走出澡堂，神清氣爽。不是我們洗的快，隻是澡堂裏有時間限製，大澡堂裏是不限時的，但是單間每次限時都是半小時，正常人半小時確實足夠洗好了。
    早知道有限製，我就應該加個鍾的。
    回到小旅店，看陳妍的樣子，應該是想讓我留下來住，但是我放假已經兩天了，不能一直在外麵逛蕩不回家，時間久了父母該擔心了。
    而且，我還要去打聽小雪的消息，不可能為了她的事在這裏一直耽誤時間。
    我給她留下剛取出來的五百塊錢，她也沒有和我客氣，應該是餓肚子的滋味讓她的內心徹底的妥協了。
    人與人之間到底有沒有純粹的愛情，或許有吧，但是沒有物質的愛情，又有多少能夠長久的？
    如果不是我有了縛靈隊的工作，每個月有工資，那麽就算我來了，也沒辦法幫陳妍解決住宿的問題，別說帶她吃飯、洗澡了。如果這些最基本的問題都幫她解決不了，她怎麽會相信我能幫她解決頂罪的問題。
    我們不提倡把任何的感情都摻雜進物質因素，但是，有的時候物質確實能夠解決實際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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