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依……
    依依……
    淩越好想睜眼醒來，他好想呼喊依依的名字，卻怎麽都喊不出聲音。
    四周宛如被潑墨般漆黑一團，沒有一絲光亮能夠穿透這厚重的黑暗水幕。
    他怎麽沉在水裏？
    不對，水怎麽是鹹的……
    他在海裏？
    那無盡的海水緊緊壓迫著他，冰冷刺骨，仿佛能瞬間凍結人的靈魂。
    它們從四麵八方湧來，帶著巨大的壓力，讓他幾乎無法喘息。
    每一滴水珠都如同重錘一般敲打著他的身軀，令他搖搖欲墜。
    他感覺自己就快要被這洶湧澎湃的水浪所吞噬。
    可為什麽他感覺他的背部是有觸感的……
    難道是……海底？
    依依……
    依依？
    滴滴——滴滴——
    什麽聲音。
    淩越隻覺喘不過氣，突然轟隆一聲——
    隱隱一陣雷聲。
    淩越猛然睜眼，胸口不停起伏，眼前的一切讓他無法冷靜。
    他怎麽會在飛機上？
    他看了下前方的電子屏，上麵寫的目的地江城，時間是度蜜月返程那日。
    他剛才不是和依依抱著在床上午休嗎？
    為什麽會在飛機上？
    他看了眼旁邊，看到女孩在旁邊的倉裏甜甜地睡覺。
    他顧不上飛機的抖動，到女孩身邊抱住了她。
    “嗯……”
    “哥哥……怎麽了？”
    女孩真切的聲音讓淩越緩了好大一口氣。
    難道……之前都是在做夢嗎？
    “怎麽回事？哥哥，我害怕。”
    “不要緊的，放心，會沒事。”
    淩越看到溫一依乖乖點頭，他還是不能平靜地去拿救生衣出來給她穿上。
    他們的舉動引得前麵兩個乘客回頭。
    飛機不正常的顛簸，淩越像夢中那樣打開窗隔板，果不其然外麵閃電陣陣，暴雨連連。
    而且不同於那次的是，這次飛機後麵的機翼方向還有滾滾黑煙冒出。
    他瞬間看向前方。
    廣播應時而來。
    【女士們先生們，由於天氣驟變，惡劣直下，導致我們可能需要緊急迫降。】
    【機務人員將檢查行李程序，指導大家使用漂浮裝置和氧氣麵罩，請大家一定要在自己的位置上係上安全帶坐好。】
    他立刻回頭，看向後方普通艙的方向，頓時出現了他夢中記得的罵聲，還有小孩的哭聲。
    “淩越哥哥……嗚嗚，我害怕。”
    淩越抱緊了害怕的溫一依，怎麽回事？
    這些完全無法解釋。
    就像曾經看過的電影《死神來了》一樣。
    太詭異了。
    “坐好，不怕，牽著我。下麵是大西洋！”
    淩越把溫一依放好在自己位置，替她係上了安全帶，伸出手與溫一依緊緊相牽。
    廣播聲越來越小，而後出現了滋滋滋的電流聲。
    突然全飛機的氧氣麵罩掉了下來。
    飛機內的燈光忽明忽暗。
    飛機上的乘客全部都人心惶惶，哭聲一片。
    有的人甚至拿出手機錄遺言。
    而盡責的空姐還在大聲喊著：“請係上安全帶，不要驚慌，大家把頭上的氧氣麵罩戴好，椅子下的救生衣穿好！】
    又一個顛簸，說話的空姐，被甩了出去，摔到了走道上。
    人們這時才體會到真正的害怕。
    淩越感受到溫一依的害怕，緊緊地牽住她。
    他在想是不是按照夢裏的流程走，就會像夢裏一樣沒事。
    淩越想到自己在夢裏也寫過遺言。
    他趕緊拿出手機，打開記事本準備寫的時候，瞬間他嚇得手機掉到了地上。
    地上的手機屏幕裏，已經躺著他寫過的字句：
    【如有不測，我的一切，全給我的老婆。】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淩越不能冷靜，飛機此時在迅速下降。
    雖然安全落海，但由於下降的過程速度過快，飛機的一部分已經破損。
    落海的衝擊力，更是讓飛機前後截斷，分成兩部分。
    濃煙冒起，飛機機翼起火，所有人拚命解開安全帶，拿著漂浮裝置向海裏遊。
    淩越拉緊溫一依的手，在入海、水漫機艙的那一刻，他拉著她遊出海麵，推她上了隻能承載一人重量的浮板。
    所有人都在往飛機的反方向遊，淩越也使勁推著浮板遊離飛機機身，等他覺得到達安全距離的位置後，沒過多久，砰的一聲，飛機機體爆炸了一小部分。
    還好所有乘客基本都撤離了飛機。
    他們在海麵漂浮了近三個小時，他也不知道他們飄到了哪裏，還好沒有風浪和鯊魚。
    夜晚的海水溫度直達零度。
    他手臂上的傷口在滲著血。
    他受傷了！
    淩越整個人浸在海水裏嘴唇已經烏白，而溫一依也因飛機墜落時撞到頭部，意識有點不清，冷得發抖的她眼睛已經閉上。
    淩越抬起手顫抖地拍著溫一依的臉。
    即使再剛毅的他，這時也忍不住哭了。
    “別睡，寶貝，別睡。醒醒！”
    淩越奄奄一息，已經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在聽到遠方救援輪船的長鳴聲時，他才放下戒備，無力地鬆開了抱著浮板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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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要。”
    長鳴聲把溫一依的意識拉了回來，剛睜開眼就看到眼前的淩越往水裏下沉。
    淩越沒想到溫一依緊緊拉著自己不願鬆手。
    他看著她一手撐著浮板，一手拉著他漏了氣的救生衣，使上了全部力氣。
    “不要……我不要……”
    溫一依沙啞著喉嚨，艱難發聲。救生衣在下滑，她又換了一隻手，顫抖地緊緊抓住，幾乎哭得崩潰。
    “我不讓你走！！不要！”
    “求你！淩越哥哥別丟下我。嗚……別丟下我……”
    淩越看著溫一依柔弱的指骨泛著血色的紅，粉色的長指甲殼已經斷裂。
    他在沒入海中前勉強使出最後一點力氣拉住了浮板，抬手撫摸著溫一依的臉頰。
    “別哭，小傻瓜，哭起來就不好看了。”
    溫一依哭著點了點頭，啪哢一聲，浮板的一邊斷裂了，已經承載不了更多的重量。
    淩越微笑地在溫一依驚恐地注視下，一一撥開她抓著他的手指。
    女孩無聲地嗚咽拚命搖頭，手指一空，淩越為了女孩自己沒入了海裏。
    而此時勻速行駛的救援輪船後方，突然急速駛來一艘救援快艇激蕩起一層又一層的浪，喇叭聲在整個夜空回響。
    落入水中的淩越最後隻朦朧地聽到救援隊的喇叭聲，
    和女孩撕心裂肺的喊叫聲……
    他感覺他沉入了千尺海底，四周竄入他身體的海水讓他窒息。
    他不停掙紮，黑暗籠罩著他，一點聲音都沒有。
    光！
    是那束光，他突然聽到了女孩的聲音。
    他使勁去伸手觸碰！
    猛一睜眼。
    他看著周圍的一切，寬大的階梯教室，先進的十米講台，被夏風吹動的窗簾，老師孜孜不倦地講課聲。
    他簡直不能相信。
    坐在最後一排的他用衣袖擦掉眼角的濕意，迅速起身直接走出教室。
    “淩越！淩越怎麽走了？”
    “有事吧，選修大課，無所謂了。”
    路凱和李鑫的聲音在身後，淩越奔跑到最近的洗手間。
    一副更年輕帥氣的麵孔出現在他眼前。
    他洗了把臉，冰涼的水刺激著他的肌膚，再睜眼，他還在這裏。
    夢境中成熟的自己，那場景一幕接著一幕，像連續劇，讓他一度不知道到底哪邊才是現實。如果他現在是大四，那麽依依就在大一。
    他立刻出了教學樓，瘋狂地跑向藝術係，直奔到依依的那間教室。
    所有人因為淩越的到來，都震驚地看向教室門口。
    正在教學的陳教授發現是淩越，問了一聲：“淩越，有什麽事嗎？”
    淩越看著多年未見的陳教授沒說話，他一直在看教室。
    他看到了許姍、
    他也看到了皮溪、
    也看到了萬芳……
    卻沒有他的依依。
    淩越不相信，他跑了進去，又走了一個來回。
    陳教授一直莫名其妙地看著淩越，有點忍不住生氣地問道：“淩越，你到底在找什麽？”
    淩越直奔許姍的位置，在許姍的茫然中問她：“依依呢？依依在哪？”
    許姍很明顯不知道淩越為什麽會向她問溫一依，看到淩越嚴肅又急切的樣子，畏畏縮縮地回了句：
    “依依她……在……醫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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