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個老婆子，吃不了多少。”
    甘奶奶擺擺手，語氣不容置疑，“村裏的孩子不能餓著，你趕緊把狼肉拉回去，剝了皮，把肉分給各家。”
    袁猛張了張嘴，還想再勸，但看到甘奶奶堅定的眼神，最終隻能重重地點頭。他轉身去拖那頭屬於甘奶奶的狼，心裏卻沉甸甸，可一頭狼，怎麽夠分給整個村子？
    甘奶奶拄著長弓，緩步走向林寒。
    周圍的獵戶們自覺地讓開一條路，看著村裏這位德高望重的老人。
    "林寒。"甘奶奶站在林寒麵前，聲音沙啞卻沉穩，"老婆子有個不情之請。"
    林寒停下手中的動作，抬頭看向甘奶奶："您說。"
    甘奶奶深吸一口氣，目光坦然："我想向你借些獵物。村裏的情況你也看到了，孩子們餓得受不了了，再這樣下去肯定撐不過這個冬天。等來年開春，我打到獵物，再將獵物還你，你看行嗎？"
    周圍的獵戶們聞言，紛紛低下頭。
    在場的獵戶他們每人都分到了一頭狼，但若是讓他們拿出來送給村裏的孩子，他們自認做不到。
    而且誰都知道，甘奶奶年事已高，能不能活過這個冬天都難說，更別提還獵物了，這分明是在求林寒白送。
    王德正忍不住插嘴："甘奶奶，您這......"
    林寒抬手製止了王德正的話。他沉默了片刻，緩緩搖頭：“抱歉，甘奶奶，我不能借。”
    甘奶奶的眼神黯淡了一瞬，但很快又恢複了平靜。
    她勉強笑了笑，擺擺手道：“沒關係，是老婆子唐突了。”
    她轉身準備離開，背影佝僂。
    村裏的小孩們麵麵相覷，雖然理解林寒的決定，但心裏仍不免難過。
    就在這時，林寒的聲音再次響起："不過，我可以送您三頭狼。"
    甘奶奶的腳步猛地頓住，她緩緩轉身，蒼老的麵容上寫滿了不可置信："你......你說什麽？"
    溫泉村的獵戶們也都瞪大了眼睛，以為自己聽錯了。袁猛更是直接衝了過來，結結巴巴地問道："林、林兄弟，你剛才說......送？“
    林寒點點頭，語氣平靜：”我留兩頭過冬就夠了，剩下這三頭，甘奶奶拿去分給村裏人吧。“
    甘奶奶的嘴唇顫抖著，渾濁的眼中泛起淚光。
    她拄著長弓的手微微發抖，半晌才擠出一句話：”為、為什麽？"
    林寒將剝好的狼皮卷起，淡淡道：“您不會為自己開口，隻會為了村子。這樣的人，值得我幫。”
    這句話一出，頓時讓甘奶奶身子發顫。
    她再也忍不住，老淚縱橫，朝著林寒深深鞠了一躬：“林寒，溫泉村欠你一條命！"
    "甘奶奶！"袁猛驚呼，連忙上前扶住老人。
    溫泉村的村民們這才回過神來，紛紛上前，朝著林寒抱拳行禮，眼中滿是感激和敬佩。有人甚至直接跪了下來，哽咽道：“林兄弟，大恩不言謝！”
    林寒連忙擺手：“不必如此，趕緊把狼肉分了吧，天快黑了。”
    袁猛抹了把眼淚，招呼幾個年輕人將三頭狼抬走。
    獵戶們簇擁著甘奶奶，一邊走一邊議論紛紛，言語中滿是對林寒的讚歎。
    王德正看著他們的背影，忍不住咂舌："林寒，你可真是......"
    他搖搖頭，不知該用什麽詞來形容，隨後默默舉起自己的大拇指。
    “你是這個！”
    林寒笑了笑沒說話，繼續處理剩下的兩頭狼。
    對他而言，食物夠吃就好。
    在這個亂世，能幫一把是一把，誰知道明天會怎樣呢？
    沈冬兒不知何時來到了林寒身邊，小手輕輕搭在他的肩膀上，眼中滿是驕傲："林大哥，你真好。"
    林寒捏了捏她的鼻子，笑道："傻丫頭，快回家去做飯吧，今天我們吃狼肉。"
    “嗯嗯。”沈冬兒點點頭，連忙朝林南家跑去。
    大哥林南家裏，幾個人分工明確，林寒、林南兩兄弟負責給灰狼脫皮。
    沈冬兒生火，錢英處理剔肉。
    大嫂錢英挽起袖子在刮狼骨上的碎肉，刀刃砍在案板上不停地發出"嚓嚓"的聲響。
    "小寒你這剝皮的手藝，簡直比老獵戶還利索。"
    林南靠在門框上，之前受傷的腿微微曲著，在山上高強度跑了一天一夜，繞是個正常人都受不住，更別說他之前還受過傷。
    林南坐下，盯著林寒腰間新磨的獵刀，突然問道："往後有什麽打算？就守著這幾畝山地打獵？“
    灶膛裏的火"劈啪"炸響，林寒拎起水桶衝一邊衝洗狼肉一邊說道：
    ”能守住眼前這些就不錯了，有冬兒，大哥，還有......"他頓了頓，沒提沈清漪一家，“夠吃夠穿，亂世裏就是福氣。"
    "你這一身本事——”林南突然激動地直起身，又因牽動腿傷倒吸冷氣，"何不跟著鐵鳴他們一塊去參軍？等我腿腳好利索了，我們兄弟一塊去！肯定能建功立業！"
    林寒甩了甩手上的水，轉身看向林南：
    "大哥覺得，這大梁朝還值得賣命？"他抓起磨刀石慢慢蹭著刀刃，"北疆十三城餓殍遍野時，梁帝在修摘星樓。去年黃河決堤，賑災糧被層層克扣，到災民手裏隻剩麩皮。這樣的朝廷......"
    "別亂說！"林南驚恐地想要去捂林寒的嘴。
    雖然說他們這種小地方，壓根沒人管，但若是被村裏好事的人宣揚出去，說不定第二天便會被縣衙派人給抓回去。
    林南看向院子裏，幾個孩童正在追打嬉鬧，完全沒人注意到他們的談話。
    林寒撥開兄長的手，聲音壓得更低：“依我看這大梁朝，不如推翻了幹淨。”
    林南聞言，頓時瞪大的眼睛看著林寒，仿佛第一次認識這個弟弟。這還是自己那個好吃懶做的弟弟嗎？什麽時候這麽有見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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