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齡文辦公室漆黑，沈舟由已經在窗前站了3個小時。
    他在等載林聽離開那輛車子再次出現，忽的身後門把轉動，門被打開。
    沈舟由轉身，隻見林聽臉頰凍得通紅，滿身寒氣站在長廊的燈光下，手裏還提著一個紙袋，紙袋上印著“路易炸雞”。
    沈舟由大步流星上前，他打開燈，手順勢放在了林聽冰涼的臉頰上。
    沈舟由眉頭皺起：“賀修沒送你回來？”
    林聽：“我向他司機要了通行證，自己走回來的。”
    說著，林聽將炸雞遞給沈舟由：“請你吃炸雞，今天謝謝你。”
    沈舟由依舊在糾結林聽自己走回來這事，語氣不是很好：
    “這麽冷的天，賀修不送你，你聯係我去接你，怎麽這麽笨。
    你吃那個爛藥，眼睛又看不到……”
    聞言，林聽抓住沈舟由手臂，糾正道：“指揮官，我的眼睛是被賀修的人打到了神經，才看不到的。”
    沈舟由：“……”他忽然想起剛認識林聽時，林聽被a班的人圍住，那個時候林聽就在研究怎麽訛人。
    手掌在林聽眼前晃動了一下，沈舟由疑惑的詢問新晉小瞎子：“你是怎麽走回來的？”
    林聽：“順著盲道走回來的，指揮官，我買的炸雞包裝上有地址嗎？”
    沈舟由：“有，荷塘路96號。”
    林聽點頭：“那下次我還要去買。”
    一旁沈舟由打開保溫盒，海鮮粥溢出香味：
    “快吃晚飯吧，付鏡春還有2個小時開完會。
    等他開完會，我送你過去測精神力。”那個付鏡春太不靠譜了，沈舟由決定親自把林聽送過去。
    ……
    天色已經很晚了，通往南座的通道人很少。
    又一波藥效襲來，林聽整個人再次被吞噬。
    沈舟由背著他，滿臉陰沉走在長長的通道上。
    趴在沈舟由寬闊的背脊上，林聽耷拉著眼皮，皺了皺鼻子，前方有賀修的味道，混著濃重的血腥味以及苦澀藥味。
    有輪椅轉動的聲音、輸液時的滴答聲。
    賀修傷得很重，畢竟之前被沈舟由打了一頓，後麵又中了兩槍。
    林聽有些心虛，有些內疚，擔心賀修秋後算賬，頭也不由往沈舟由脖頸裏埋。
    沈舟由加快腳步：“又難受了嗎？”
    輪椅聲越發清晰，交錯之際，林聽氣若遊絲的開口：
    “嗯，難受，腿疼。
    今天賀修的人把我腿打斷了，眼睛也看不見了，我害怕。”
    說著林聽虛弱的笑了笑：
    “但是我不會怪他，今天我記錯了事情，耽誤他好久時間，他都被氣哭了，也沒有怪我。
    還安排人送我回來，他可真是個好人。”
    沈舟由停住腳步，垂首看向身側輪椅上的賀修。
    賀修臉上一副失血過多後的蒼白，整個人依舊散發著一股端正嚴謹的氣息。
    沈舟由有些詫異，不由挑了下眉梢。
    但他依舊不忘應林聽的話：“要是你這眼睛一輩子看不到怎麽辦？”
    林聽輕輕歎息：“那就看不到吧，總不能把賀修眼睛挖出來給我……”
    說著，林聽借機感謝沈舟由：“指揮官，你也是一個非常好的人呢，雖然隻見過幾次麵，你一直都有幫我。”
    真真假假，沈舟由分不清林聽幾分真心，但依舊被誇的心情頗好。
    譏誚的看了賀修一眼，沈舟由抬步，繼續向前。
    待沈舟由從通道盡頭拐彎消失，賀修冷聲問自己助理：
    “我的傷和林聽的傷誰更重一些。”他這人不喜歡欠別人的。
    助理同樣嚴謹：“林聽，他眼睛都看不到了，臉色很不好，白的像鬼。”
    賀修：“今天白天他腿還能走路。”
    助理：“可能有些病症出現的慢，他或許他內髒也受傷了，明天就死了。”
    賀修：“……”
    ……
    轉彎處，林聽又一波疼痛過去，全身舒展了些，便要從沈舟由背脊上下去。
    沈舟由：“你的腿不是被打斷了嗎？我背你。”
    林聽雙臂圈住沈舟由脖頸，囈語一般：
    “指揮官，我剛剛說得是真的，你真的是一個非常好的人。
    和傳言裏的不一樣，就很好，會幫我。”還很聽話……
    沈舟由唇角不由自主的上翹，偏偏還要不以為意道：
    “咱們兩個怎麽說也是領了結婚證，我對你好點也是應該的。
    再說，我對身邊的人都很好，我對聶三也好。
    你不要想太多。”
    林聽：“指揮官，當初你和聶副官領結婚證也很合適呢……”
    沈舟由眉眼壓下：“你別說話了，你今天聲帶也被賀修打壞了吧。
    睡一會，我背你去付鏡春實驗室。”
    ……
    沈舟由與付鏡春幾乎是同時到達實驗室的。
    付鏡春淡淡掃過沈舟由，掃過沈舟由背上睡著的林聽，眸光驟然變得冷銳：
    “沈大壯，一般人進不來總研究院，你出入倒是很自由。
    你是不是騙了林聽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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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會兒林聽睡著了，沈舟由原形畢露。
    輕飄飄的打量付鏡春，笑得別有深意：
    “我本名叫沈舟由，沈大壯是林聽給我起的名字，你猜是誰騙了誰？”
    付鏡春臉上驟然陰雲密布：“……”是林聽騙了自己，原來小醜是自己。
    指骨捏得嘎吱作響，付鏡春聲音提高，宛若厲鬼催命：
    “林聽，起來了，睡什麽睡？”
    林聽在沈舟由背上顫了一下，是以，沈舟由看向付鏡春時涼颼颼：“你聲音那麽大幹什麽？”
    付鏡春是不可能把沈舟由看在眼裏的，上前兩步，把剛剛清醒的林聽從沈舟由背上抓下來，大步流星拽回了實驗室。
    “嘭”的一聲，門被關上，沈舟由被隔絕在門外。
    …
    付鏡春實驗室，一邊整潔有序，一邊混亂不堪。
    林聽摸索著向前，踢到了一個瓶子，林聽自首：“付教授，好像踢倒了你的東西。”
    付鏡春調試著設備，麵無表情：“沒事，我這實驗室前幾天被一個智障給砸了，還沒收拾好，不過問題不大，那人最後被宿齡文揍跑了。”
    很快，付鏡春朝林聽招手，指著一個椅子命令道：“坐到這裏，快一點。”
    林聽循聲過去，他小聲道：“付教授，我看不到，你先別著急……”
    付鏡春毫不退讓：“快一點，我今天還沒有吃飯。”
    聞言，林聽在空間戒裏翻啊翻，翻出剩下的半個栗子蛋糕，還有好多小零食，送給了付鏡春。
    付鏡春接過，隨口道：“水果糖哪裏買的，這款糖好像停產了。”
    林聽摸索著坐在椅子上：“我鄰居沈大壯送我的，我也不大清楚。”
    付鏡春看向門外，冷笑：“嗬嗬……”
    他這一聲笑，笑得林聽有些害怕，林聽就是害怕付鏡春，於是坐得越發筆直。
    付鏡春聲音卻柔和下來：
    “放鬆，後仰，這個椅子是個測試艙。
    現在我問你一些問題，判斷一下能不能進行測試。
    林聽，吃藥之後，你有沒有感覺到自己的變化？
    特別是你今天眼睛看不見了，有什麽特別的感受嗎？”
    林聽宛若漂浮在雲朵上，輕飄飄的回想這些天：
    “是感知吧……感知好像更敏銳了。
    我形容不大出來，我很小的時候就對天氣很敏感，什麽時候下雪，什麽時候刮風，我都能夠精準到小時甚至是分鍾。
    但是吃了藥之後，種子發芽，水汽凝結……一切都湧進我的腦子裏，我腦子很疼。
    這兩天難受的時候我會去睡覺，夢裏我好像飄出了懸浮之城，飄到了宇宙裏。
    我看到了星星，星海，和黑洞……
    看到小行星，我好像能夠猜到它的軌跡。
    看到恒星，我好像能看到它會在未來的一天內變得好亮好亮。”
    付鏡春：“那是恒星耀斑，繼續。”
    林聽：“夢裏我好像能夠看到星際氣象的變化。
    還有，今天我的眼睛看不見了，但耳朵、嗅覺變得很靈敏，靈敏到讓我好煩躁。”
    說話間，林聽壓抑一天的焦慮好像具象化了，他在椅子上蜷縮著身子，皺著眉頭傾訴：
    “好多人說話的聲音我都能聽到，都擠進我腦子裏，好煩好煩……”
    付鏡春聲音很冷靜，沒有任何情緒：
    “安靜，林聽。
    人類說話的聲音不重要，把這些幹擾項清除掉，星星說的話才重要，現在跟著我的話開始想象。
    你駕駛著一個小星艦。”
    林聽：“我不會駕駛星艦。”
    付鏡春：“那就以後學，你先跟著我想象。
    你駕駛著一個小星艦，穿梭在宇宙中。
    你憑借直覺，知道如何在複雜的星星中選擇最佳路線，避開危險嗎？”
    林聽的聲音有些猶疑：“我……好像可以。”
    付鏡春：“好，你的精神力應該已經恢複一些，能夠達到檢測的程度。
    現在放輕鬆，我會關上檢測艙的艙門。
    好夢，我們10分鍾後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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