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聽走在蕭索的冬天裏，走了兩條街，還是選擇了回家。
    彼時林上拎著個酒瓶子，在院子門口曬那並不怎麽暖和的太陽。
    像是醉漢，像是酒蒙子。
    林聽從街的一旁緩緩走來，遞給小馬紮上的林上一張紙：
    “爸，我最近有精神力了，這是檢測結果。”
    闔眸的林上掀開一邊眼皮，接過紙，細細的看了起來，眉頭也逐漸鬆散下來。
    林聽誰也沒隨，是屬於自己的林聽，不用繼承任何希冀與凝視，林上緊繃的神經放鬆了些。
    林聽再次開口：“爸，我想要一台機甲。”機甲很貴，不是林聽零花錢和兼職的錢能夠負擔得起的，對於學生而言，一般需要家長的支持。
    當然，比起購買，林聽更想要一架爸爸給他做的機甲。
    果真，林上笑嗬嗬道：
    “我們小公主有精神力，那肯定要搞個機甲的，我自己給你做，那玩意兒簡單。”
    林聽也笑：“爸，那什麽時候能做好？”付鏡春說要兩周。
    林上摩挲著下巴，陷入沉思，市麵上機甲很多，但在林上眼裏都是垃圾。
    他要是給林聽做就要做最好的，速度和防禦力都要拉到滿格，還有顏色……
    林上拍了下巴掌：“怎麽著也得三個月，老爸給你調個特製的黑粉莓莓色。”
    聽聞黑粉莓莓，剛剛的父慈子孝瞬間消散，林聽麵無表情辯駁：“我不要黑粉莓莓色，我要銀白色。”
    胡子拉碴的男人抓了抓頭，黑粉莓莓最近不是很火嗎？放眼整個星際，都沒有黑粉莓莓機甲，小公主為啥不喜歡？
    ……
    林聽在醫院躺了近10天，終於與精神力磨合的差不多，也到了返校的時刻。
    思來想去，他還是準備了一根盲杖，眼盲行事還是比較方便的。
    新的一周，林聽拄著盲杖，戳戳點點經過a班。
    盛年一手托腮，一手轉動著筆，頗為玩味的看著林聽跌撞走來。
    將要路過盛年身邊時，盛年勾了勾唇，筆放下，袖子中順出一把手術刀。
    悄無聲息的揮動刀子，林聽的盲杖暗戳戳的斷裂，失去支撐，林聽身子前傾。
    將要跌落之際，被盛年虛情假意的握住手腕：“小心一些呢……怎麽？眼睛看不見了嗎？”
    林聽右手手腕被握著，左手則是向前摸索，精準的摸索到盛年的手術刀。
    手指捏著刀麵，林聽垂著眼睫，聲音濕噠噠的：“是刀嗎……你要殺我……”
    盛年看著被林聽奪走的刀，笑眯眯道：“林聽同學，別往前走了，手術刀都快架在我動脈上了。”
    林聽誠摯道：“抱歉，我看不到……”
    盛年往後退：“你真瞎了？誰弄的……”
    林聽聲音沉悶：“嗯，被人打壞了，叫賀修。”
    聞言，盛年略顯詫異，看向門口不疾不徐走進來的某人，盛年起身去迎：
    “賀教授……”
    林聽皺眉：“……”悄無聲息的將手術刀放回盛年桌麵，他茫然的站在原地，四處摸索。
    賀修沉著臉站在講台上，打開光腦，準備課件。
    盛年笑眯眯的與賀修周旋：“賀教授，有什麽需要幫忙的嗎……”
    隨即，盛年壓低聲音：“賀表哥，下麵的那到處亂摸的小瞎子，真的是你打的？”
    賀修聲音更冷：“嗯。”
    隨即，賀修又問：“他是你們班的？”
    盛年：“那倒不是，他教室在我們之前的雜物間。”
    看了一眼還在四處摸索的林聽，盛年笑晏晏道：“賀教授，我還是先把小瞎子送回他自己班級……”
    賀修：“好。”
    賀修，盛年表哥，因為總研究院奇葩比較多，許多人與社會脫節。
    於是總研究院規定，每個人每年都有社會實踐任務，在盛年的建議下，賀修選擇為遼山軍校a班上課。
    不過一個學期也就4節課，很少能在遼山看見賀修的身影……
    另一邊，盛年拽過林聽的手，將四處摸索的林聽往前帶，盛年去開k班的門，卻打不開。
    盛年想起什麽，看向林聽，深沉眸光下帶著點幸災樂禍：
    “林聽同學，你請假這些天，k班一直沒人。
    顧老師一直沒有露過麵，付教授更是不知所蹤。
    這k班貌似目前隻剩你一個了。”
    盛年聲音不大不小，以至於周邊爆發出哄笑。
    講台上賀修沉聲道：“安靜，笑什麽呢？”
    有同學毫無同情心開口：“林聽他老師和同學都跑路了，班級也鎖著，逗死我了。”
    賀修一邊整理資料，一邊去看林聽，林聽孤零零的站在過道中，因為眼睛看不見，看著有些茫然無措。
    賀修是有些自責的，於是開口：
    “林聽，你先在a班找個位置坐下，先跟著聽一節課。”
    聞言，林聽怯怯的點了點頭，用剩下的半根盲杖小心翼翼試探著，去找空位。
    盛年眯著眸子打量著林聽，總感覺林聽從醫院回來之後，哪裏不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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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前林聽看著纖細羸弱，陰沉沉的很安靜，但是身上有種泥濘又強勁的感覺。
    像是濕漉漉的陰雨天，你以為會下綿綿細雨，但天上劈了啪啦下刀子，不把你捅死誓不罷休。
    但是這次林聽回來，怯生生的，柔弱的……但你能感覺他心情卻是不錯的，且不懷好意。
    像是陰雨天裏的蘑菇長啊長，某天攤開在陽光下，變異了，變成了帶毒的小白花。
    小白花本來就對賀修的課程十分好奇，賀修教的專業，肯定與他研究的項目相關。
    林聽揮著盲杖，到處摸索找座，在盲杖差點捅瞎盛年眼睛之際，盛年麵色沉沉給林聽安排了一個位置。
    林聽感激的笑了笑：“謝謝你啊，盛年。”
    盛年忽的湊近林聽，輕聲問道：“你真瞎了……”
    林聽似是而非答道：“隻是暫時性眼睛看不到，上課了，安靜些……”
    林聽之前沒有基礎，完全聽不懂賀修在講些什麽，隻能依稀辨別出，賀修在講能源、講動力。
    能源、動力、種子……懸浮之城的第一項目。
    林聽沉思的時候冷肅而認真，最後，下課的嘈雜聲喚回林聽的意識。
    摸到盲杖，林聽臉上沒什麽表情，他順著往外走的人流，悄無聲息的離開。
    卻被賀修叫了住：“林聽，你等一下……”
    林聽頓住腳步，循聲慢慢轉過身去。
    賀修收著東西，麵色嚴肅：
    “你等一下，我先和s7軍那邊開個會。
    開完會我帶你去看看眼睛，你眼睛一直這樣也不行。”
    聞言，林聽垂下眼睫，安靜且乖巧：
    “賀教授，不用麻煩您，您時間那麽寶貴。
    我看過醫生了，醫生說我這是心理問題，慢慢就好了。”
    賀修皺眉，猶豫片刻，淡淡對林聽道：
    “那你跟我去開個會。”
    林聽有些詫異：“我？和你開會？”
    賀修：“關於種子的會議……”
    林聽眼睫顫抖，最終垂首，遮掩住眸子中銳利的光，他沒有主見一般道了一聲“好”。
    賀修擰眉，覺得林聽這孩子懦弱順從，一點都不像那位女士，雖然他從來沒有見過那位女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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