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聽幾乎是與沈舟由同時開口。
    林聽：“你要是不願意，那明天就領離婚證。”
    沈舟由：“下周我的休假期就結束了。”
    林聽微愣，一種微微的失落感纏卷著神經末梢，以後就不會有人給他送小蛋糕了。
    沈舟由也有些詫異，臉色很沉，但沒說什麽，他都要上班了，以後時間不會像現在這樣寬裕，還是不要說一些不好聽的話。
    “離婚證”好像自動被兩個人忽略掉。
    良久，沈舟由繼續道：
    “我開了一間蛋糕店，之後會請店長和甜點師。
    這裏離你的學校很近，你下課可以帶你的朋友過來兼職。
    想吃什麽蛋糕也可以和甜品師傅說，這個師傅花了大價錢請的，做的東西很好吃。
    你現在有自己的同學了，又沒正經教室，說個話都不方便，這個二樓就留給你了。
    二公主等著過兩天我也抱來二樓，你上課可以讓店長幫忙照顧著。”
    林聽看著眼前的洋甘菊，葉子都快被他薅禿了，摸了摸小小的花瓣，林聽垂下頭去：
    “之前不認識你，我也過得很好，能照顧好自己。”
    沈舟由轉過身，摸了摸林聽的耳垂：“笨死了，才沒有……
    這層有個小房間，裏麵有衣櫃，也有衣服。
    不要總是穿的那麽少，也不要總是吃蛋糕，多吃點蔬菜。
    不要總和別人打架……”
    林聽悶聲道：“好像我真的很笨一樣。”
    沈舟由笑了笑：“我私心還是希望你能夠在選拔遊戲裏勝利，來到s7軍。
    但是指揮官是不能有私心的，所以提前預祝你好運。”
    林聽抬頭去看沈舟由：“那你以後是不是都是指揮官了。”
    沈舟由：“會有私人時間的，私人時間就不是了。”
    林聽點了點頭：“嗯，我知道了，我也會努力的。
    還有，謝謝你這段時間陪我……”
    ……
    少頃，甜品師帶著裝滿甜品的大箱子過來，讓老板選擇餐品。
    沈舟由對甜品真的是不在行，隻有林聽開心的坐在箱子旁邊，拿著勺子不停挖挖挖，沈舟由則是繼續在二樓收拾房間。
    關山披散著頭發，手拿咖啡，坐在搖椅上曬太陽，雙腿優雅交疊，頭發如長緞散著淡淡光暈。
    林聽抬頭看了一眼，小聲感歎：“關山，你頭發好長……”
    關山回頭輕飄飄看林聽一眼，豔麗的臉更顯妖冶：
    “想來編辮子嗎？”
    林聽機器人般眨了眨眼，緩慢道：“可以嗎？”關山那頭發，肉眼可見的柔順，手感肯定超級絲滑。
    或許小公主小時候被當成娃娃裝扮，長大後對裝扮別人也頗有興趣，甚至黑粉莓莓沒有被做出來的時候，他就已經在攢錢買顏料。
    這算是林聽小小的愛好。
    但是，關山……脾氣極為不好。
    林聽再次確認：“可以嗎？你不會罵我？”
    關山：“你都打過我，現在不也是好好站在那裏，隻是編個辮子而已，又不是天塌了。”
    林聽：“關山，你真的是個漂亮的好人。”
    ……
    沈舟由下來時，林聽正在往關山的辮子上戳小花，是林聽剛剛跑到樓上拿的折射玫瑰，最好看的幾小朵都被林聽戳關山辮子上了。
    沈舟由抱臂在樓梯上看，他早就看關山那長頭發不順眼了。
    孔雀這種空有外貌的生物，真是討厭。
    沈舟由笑眯眯的走下去，悄無聲息站在林聽身後，聲音輕飄緩慢：
    “林聽，你曉得長發鬼嗎？
    藍星的生物，長相妖冶，頭發如黑緞。
    撫摸過他的頭發，長發鬼夜半就會悄悄趴在你的床頭……看你睡覺。”
    林聽皺眉，收回了自己的手。
    他曉得沈舟由在胡說八道，但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還是讓人很有代入感。
    林聽將手背到背後，對關山道：“辮子編好了。”
    關山笑著湊近林聽：“當心半夜我站你床頭看你睡覺，要蓋好被子呢。”
    沈舟由冷笑：“油膩。”
    ……
    三公主甜品屋開業於一個晴朗的上午，哪怕它店麵小小的，哪怕它坐落在一條安靜的小街。
    但這家店是沈舟由親自裝修的，這事還是被傳了出去。
    所以開業這天人很多，但沈舟由早就不見蹤跡，他的假期結束了。
    甚至林聽都是黃昏時才過來。
    林聽紮著卡其色圍裙，站在吧台後收款。
    忽然，麵前出現一隻蒼白的手，骨節分明具備力量感，皮膚很細膩，很好看，指尖夾著一張黑卡與一張折起來的紙。
    冷漠、倨傲的……
    林聽抬頭，看到一張他僅見過兩次但分外熟悉的臉——方確。
    整個黃昏，林聽都在努力微笑，為客人提供良好服務。
    但此時，笑容緩慢的收了回去，青年麵容變得冷冰冰的，眉眼沉斂，有些銳利：
    “抱歉，本店不接待您……”
    方確沒有理會林聽，兀自道：“這裏是你放在我家大廳的800萬和時野簽的合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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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從來沒有想過從他身上獲取價值、榨取利益。
    既然他走了……”方確眸子淺淺晃動一下：“這些東西就還給他吧。”
    林聽有些不可置信，他警惕道：“就這樣……”
    方確聲線帶著冷玉一般的質感：
    “折騰太多年了，我還能折騰，他折騰不動了……”
    方確這半年來，越來越害怕，總是做噩夢，夢到時野的生命越來越纖薄，然後獲得永恒的自由，那實在太過恐怖。
    林聽此時毫不留情麵：
    “既然時野折騰不動了，你以後就不要出現了。”
    方確勾了勾唇角，笑容森冷又憂愁：“可是我是毒蛇呢，毒蛇總是暗中盤踞，等待著、跟隨著……”將獵物吞入腹中，但是他會努力控製好最後一步的習性，努力保持安靜，透明。
    林聽皺了皺眉：“時野腳踝上有一道疤，那是常人沒有的，是恥辱也是傷害，你真的是一個很過分的人。”
    方確將食指置於唇邊，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所以我會努力保持安靜。”
    林聽：“……”好執拗的人，恐怖……
    ……
    黃昏被白雪覆蓋，一直蔓延到遼山軍校。
    本學期最後一個月，期末月，遼山軍校學生也將與其他學校學生共同迎接s7軍選拔遊戲，這是一場難得的操作機會。
    所以這個月遼山軍校將處於一種半封校狀態。
    封校第一天，也是時野與玉步青轉校第一天。
    久未出現的顧燦生手裏揮著一個小旗子走在前麵，經過a班時，他向後看去，卻見“k班旅行團”沒有跟上來一個人。
    顧燦生將手中小旗子憑空一丟，開心且快樂的嚷嚷道：“太好了，提前下班！”
    沒有學生=下班，顧燦生有自己一套獨有的偷懶理論。
    ……
    時野、玉步青剛辦完入學手續，兩人跟著林聽一同前往班級。
    林聽本想悄無聲息繞過a班，卻見好多人麵容古怪的看著他們。
    林聽抿了抿唇，視而不見，卻被一個小旗子攔了住。
    盛年將旗子攔在林聽身前，笑眯眯的介紹道：“這是顧老師的旗子。”
    林聽接過旗子，心裏有不好的預感：“他人呢？”
    盛年攤了攤手：“跑了，非常開心的下班了。”
    聞言，林聽僵硬的轉過身去看時野與玉步青，勉強的勾了勾唇角：“你們兩個……不會跑吧？”
    要是都跑了，他就會又變成一個人，也參加不了那個選拔比賽。
    玉步青探身摸了摸林聽的頭：“都是可預見的，那個老師從頭到尾基本沒有出現過，今天他出現才是見了鬼……”
    林聽的肩膀也垮了下去，他昨晚就隱隱擔心，今天顧燦生果真跑了……這個人從出現開始，就散發著不靠譜的味道。
    時野拍了拍林聽肩膀：“沒關係，我們兩個不會跑。”
    林聽：“……”哎，隻是現在……
    林聽看向盛年，盛年也在單手托腮，意味深長的看著自己，貌似在琢磨著什麽。
    林聽其實很避諱和a班特別是和盛年交流的，充滿惡意以及陷阱……
    通常林聽都是匆匆經過a班。
    但是今天不一樣，林聽深知他們3個人隻有自己了解a班，也是自己將時野與玉步青找來的，有些事是需要他來做的。
    林聽站在盛年身前，誠懇又謙和：
    “盛年，可以在a班多擺3張椅子嗎？”跑掉的老師，上鎖的教室，這就是林聽三人所遇到的困境。
    往日林聽自己，隨便拖一把椅子就坐在角落裏，安靜、悄無聲息，倒從來沒有被趕出去。
    但是3個人，有點過於大張旗鼓。
    沉默不做聲不能解決困境，林聽說服自己率先踏出一步。
    此時，盛年目光在時野與玉步青之間梭巡片刻，忽然笑眯眯道：
    “教室空間不夠，隻能放兩張椅子，漂亮的小姑娘還是不要在這裏了。”
    盛年話音一落，周邊是一種讓人心悸的安靜。
    玉步青臉上閃過片刻的不自在，但很快收斂情緒。
    小姑娘稍稍嬰兒肥的臉頰露出淺淺酒窩，眉眼彎彎，落落大方的率先回道：
    “那沒關係，我出去逛一逛。”
    話音一落，沒有片刻猶豫，轉身離開，背影有點孤寂。
    林聽深深看了盛年一眼，和時野同時離開a班。
    見狀，盛年輕輕勾了勾唇角，不以為意。
    ……
    3樓，林聽與時野並肩靠在窗邊往外看。
    樓下，玉步青手裏拿著一支冰淇淋，走在寒風之中，最後坐在了一張長椅上。
    一手縮在袖子裏，另一隻手有一搭沒一搭的吃著冰淇淋，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玉步青在之前的學校裏雖然不是特別張揚的性子，但為人很討喜的，恰到好處的活潑與安靜，沒什麽人會針對她。
    當然那是平平常常的學校，可她現在卻來到了遼山軍校。
    危險、嚴苛、神秘……
    來到遼山軍校要經過嚴苛的選拔，例如林聽，雖然看上去溫吞又沉默的一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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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打起架來極其具備個人風格，狠戾，能毫不猶豫的收割性命，也能毫不畏懼的接受攻擊。
    a班同學無論瞧不瞧得上林聽，都要承認林聽確實具備一定能力。
    而時野，s級的精神力一定程度上形成壓迫感，他站在那裏旁人就知道他很強。
    玉步青坐在椅子上，淺淺的歎了口氣，又吃了一口冰淇淋。
    頭垂下，隻能看到秀挺可愛的鼻尖。
    她稍稍有些懷疑自己，一根冰淇淋吃完，深深吸了口氣。
    伸手輕輕拍了拍臉頰，露出一個比冰淇淋還要甜的笑容。
    玉步青再次告誡自己，不要被別人影響到，不要心裏存在畏懼。
    她曉得畏懼是個多麽恐怖的東西，她膽小懦弱，卻遭受過無比漆黑的困境。
    有人將她從黑暗中拉出來，但那時她還小。
    現在她長大了，要靠自己了。
    ……
    時野懶洋洋靠在牆邊：“步青她好像調整好了。”
    林聽默默鬆了一口氣：“是啊，太好了，一些情緒要自己走出來的，遼山軍校某一種程度而言，很嚴苛。”
    時野瞟向林聽：“但是你上一次有勸我。”
    林聽抿了下嘴唇：“不一樣的，你精神力很強大，但是步青擁有的是強大又穩定的內核。
    她能夠迅速做出判斷，能夠自己整理情緒，不需要我們去安慰的。
    再說人家女孩子本來心思就細膩，我們去安慰會顯得我們嘴笨笨的。”
    時野笑了笑，是啊，他精神力強大，最後卻是被情緒與意誌困住了好多年。
    轉頭看向背後的a班，時野若有所思道：“那個叫盛年的，有點過分呢……”
    笑眯眯的打壓、針對，半點沒有紳士風度。
    林聽眸子冷了下去：“他是一個虛偽的逐利者，會一分一毫的算計。”
    搓了搓微涼的指尖，又向下看了眼坐在冰涼長椅上的玉步青，林聽提議：
    “我們去食堂吃些暖和和的東西吧，上課的事明天再說。”
    林聽在逐漸學著對自己好，對別人好，於是叫上玉步青，三人去食堂吃了飯，喝了奶茶，林聽還給自己買了塊小蛋糕。
    吃完飯的林聽腦袋昏昏沉沉，渾渾噩噩，有些醉碳。
    時野伸著長腿，抱臂靠在椅子上望天。
    隻有玉步青拿著小鏡子，認真細致的補著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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