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覺與沈舟由都是處事不驚的性子。
    哪怕兩人此時針鋒相對，言談舉止依舊是從容不迫，條理有序的。
    此時，裂痕旁已經聚集了一些人，大多都是懸浮之城的權貴，今夜來裂痕旁觀望懸浮之城未來的生機。
    大家見方覺與沈舟由間的對峙，察覺到兩人之間氣壓已經低到穀底。
    周邊更是沒有人敢吭聲，方覺與沈舟由都是站在懸浮之城極頂端的人物。
    也就72樓最高層的老頭能夠使喚得動這兩人。
    這時，周邊人群被人撥開。
    眾人隻見那是一個皮膚白嫩到離譜的男人，男人頂著蓬鬆的栗子色頭發，桃花眼被風吹得濕潤。
    從包裏拿紙巾的樣子看著大咧又邋遢。
    有人不知道這是哪裏冒出來的男人，警衛怎麽沒把這人攔住？
    有認識的已經掛著奉承的笑容打著招呼：“院長也在……”
    顧燦生並沒有露出以往一般缺根弦一樣的笑容，他今天表情略冷，很是疏離，隻是點了下頭。
    一聲院長，周邊人已經猜出顧燦生身份，紛紛主動把路讓開。
    顧燦生剛剛隻是回帳篷看了一下地圖，方覺就與剛從裂縫上來的沈舟由吵了起來。
    顧燦生走到沈舟由身側，與沈舟由並肩而立。
    他輕飄飄的打量了方覺一眼，唇畔溢出一絲若有若無的譏笑：
    “方監察官，這裂痕由總研究院設計，由總研究院參與完成。
    你對這裂痕之下又知道多少？有什麽資格在這裏指手畫腳。”
    這時，有站在方覺一派的人小心翼翼提醒顧燦生：
    “顧院長，方監察官以前是從總研究院出來的，對裂痕也是了解的。”
    顧燦生看都未看說話那人一眼，隻是看著麵前裂痕，冷冰冰道：
    “既然離開了總研究院，那就做好你的監察官，手不要伸的過長。”
    語畢，顧燦生拍了拍沈舟由肩膀：
    “那就麻煩沈指揮官了，現場也就隻有你精神力等級最高，辦事也是最穩妥的。
    鑰匙插進機械心髒就行，心髒啟動，也就啟動了它的保護裝置，我都有安裝。”
    隻是當時鑰匙丟在了通道，整個裂痕剛建造完成急需放置，這事才一直擱淺。
    沈舟由正準備下裂痕，此時他正和聶三交代事情。
    顧燦生站在沈舟由身側，以兩個人才能聽到的聲音說：
    “先把林聽安置好，心髒不急，我弄出來的東西我有把握。”
    沈舟由點頭：“嗯，不用你說。”
    話音一落，顧燦生轉身，從空間戒裏拿出一個露營椅，好大的一個人陰沉沉窩了進去。
    他麵對著裂痕，看著麵前燈火點點，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許久，在沈舟由進入裂痕之後，顧燦生抬頭看了一眼身側。
    5、6米遠的地方，方覺一手抄兜，一手指尖夾著香煙，在夜色裏閃著猩紅一點。
    和顧燦生記憶中溫和愛笑的少年不一樣，少年不吸煙，幹淨又清爽。
    而那時顧燦生自己也是一片赤誠，不通人情世故。
    長大真是將過往塗改的麵目全非。
    ……
    第8區某居民樓，客廳的燈被關上。
    青匪於昏暗的月光中目送年輕人離開。
    ……
    夜色越發深沉，裂痕旁邊人越站越多，整個72樓就來了許多人。
    大家大多三兩成群，說著裂痕，談著最近逸事，也有聊工作的。
    這時一個飛行器降落在裂痕旁，鄭北辰從飛行器上下來。
    步履匆匆，麵色陰沉，環視一圈，直奔方覺而來。
    鄭北辰朝著方覺點了點頭，語氣已經有些焦急：
    “監察官，我今晚接到消息，我弟被坍塌的隧道壓住了。
    我要下隧道去看我弟什麽情況。”
    方覺略顯苦惱的笑了笑：
    “抱歉，我不是這機械裂痕裏的話事人，沒有放人進出的資格。”
    說話間，方覺看了眼縮在露營椅裏的顧燦生，隻能看到顧燦生毛茸茸的發頂，方覺自然而然介紹道：
    “你可以問問顧院長。”
    北辰眉心擰起：“顧院長？人在哪裏？”
    方覺抬了抬手：“那裏。”
    北辰順著方覺目光看去，看到坐在露營椅裏的顧燦生。
    盤著腿，手裏拿著暖寶寶，半闔著眼皮。
    北辰對顧燦生有點印象，s7軍的選拔賽前有宣講流程。
    所有參賽校要到s7軍駐地參加宣講。
    當時眼前這個男人也在，據說是遼山k班的老師。
    那天這男人晃蕩兩圈就離開了，臨走時被台階絆倒，摔在門口，引得所有人哄堂大笑。
    因此，南星還與北辰嘲諷過眼前這男人。
    此時，顧燦生懶洋洋抬頭，眼裏慣常咋呼勁消散，他懨懨的，渾身帶著一種極具壓迫性的冷意。
    顧燦生淡淡看了北辰一眼：“你想下去？”
    北辰有著比南星還要深刻的階級觀念，自視甚高，但是北辰也比南星聰明，沉得住氣，更會見風使舵。
    縱然在幾天之前，他還深深的蔑視著顧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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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時，站在顧院長身前，北辰縱然震驚、不甘，但他依舊能夠彎得下腰，很是恭謹道：
    “院長，我和弟弟從小一起長大，我實在不放心他。”
    顧燦生耷拉著眼皮：“你想下去就下去吧，你弟這會估計快被挖出來了。”
    ……
    裂痕深處通道，林聽從莓莓中出來，靠牆坐在地上，等著地麵上的安排。
    這時有迅疾但穩健的腳步聲響起，林聽側首看去，隻見通道盡頭一個高大修長的身影漸行漸近。
    林聽詫異的眨了眨眼睛，喜悅與震驚並存，開口時卻悶悶的：
    “指揮官，你怎麽下來了。”
    沈舟由一邊走著，一邊不疾不徐道：
    “你用頭發絲想，也能想到不能讓你去冒險。
    我作為s7軍老大今天晚上在這。
    哪能讓你一個學生去冒險。”
    說話間，沈舟由已經走到林聽身邊，伸手輕拍了下林聽腦袋瓜：“你說你是不是傻。”
    林聽擰著眉，滿臉凝重去看沈舟由，擔心溢於言表。
    沈舟由還未收回的手順勢揉了揉林聽的頭發絲：
    “沒事，不用擔心，你真的是太年輕了。
    所以不知道我曾經經曆過多麽危險的境地。
    懸浮之城對我來說是難度最低的地方了，簡簡單單，很快就能搞定。”
    林聽別過頭去，垂著眼睫，小聲道：
    “明明你也沒比我大幾歲。”
    沈舟由：“可我十幾歲就趕上了動亂那幾年，有的是見世麵的機會。
    誰像你天天在學校裏打架。
    我們都是真戰場練出來的。
    所以沒事的，你在這裏等我，這裏還算比較安全。
    你這腳不方便，等會我出來背你出去。”
    說著，沈舟由捏住林聽臉頰：“好了，笑一笑。”
    林聽氣鼓鼓掙脫開，將鑰匙遞進沈舟由掌心，指尖掠過沈舟由的指尖，無端讓人心癢。
    林聽一臉認真：：“那我在這裏等你。”
    沈舟由：“好。”
    ……
    與此同時，救援人員終於漸漸掃清障礙。
    南星半邊身子基本全被挖了出來，包裹雙腿的機甲已經碎掉。
    內裏雙腿血肉模糊，看著有點悲慘。
    小少爺連罵都罵不出來了。
    這時，他聞到了熟悉的氣味，勉強掀起眼皮向身側看去，隻見自己哥哥在向自己走來。
    那一刻，南星憤怒又開心。
    開心於他哥哥來了，憤怒在於像是大人來了，作為弟弟的南星有了依靠，對林聽的憎恨、憤怒一下攀至頂點。
    南星朝北辰伸出手，手上都是斑駁血痕：“哥，哥，你來了，哥，我疼……你和我說說話。”
    北辰走到南星身邊，淡淡看了南星一眼，蹲下身來：
    “哥有事，你自己待一會。”
    南星不可思議，他想怒吼，開口卻是嘶啞：“有什麽比我還重要，我都這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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