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的，豔古莞爾一笑，瘮人得好像曼珠沙華都長在了他腦袋上，他笑眯眯道：
    “對了，我這人規矩有點多。
    討厭肥肉，喜歡五花三層的肉，所以你們不能在我麵前吃肉。
    我討厭黃色，粉色，你們不準在我麵前穿這兩種顏色的衣服。
    討厭沈姓，討厭林姓，你們不準再我麵前說這兩個字。”
    林聽不由微微歎了一口氣，他怎麽就這麽難。
    這時，豔古削尖的食指輕飄飄指向林聽：“你，我不喜歡你眼睛的顏色，淺得像掉色似的，我喜歡黑眼珠，純粹。”
    林聽抿了下嘴唇，不慌不忙道：“我下午就戴墨鏡。”
    豔古扶了扶鼻梁上的墨鏡：“我不喜歡別人學我。”
    林聽耐心條逐漸下降：“總不能讓我把眼睛挖出來給你吧。”
    豔古：“這是個好主意，要我幫忙嗎？”
    盛年在一旁無聲的勾起唇角，以他對林聽的了解，林聽馬上就要伸手打人了，他倒想看看，這s7軍總教官什麽實力。
    可是，林聽卻皺眉看向豔古：“挖出來泡在福爾馬林裏嗎？”
    豔古：“我倒是沒有這麽做過，不過這也是個好主意。”
    林聽心裏微微放鬆，這人和付鏡春好像，付鏡春看著厲害，但卻是一個脆皮。
    如果類比付鏡春，這個教官應該是教育理論紮實，但也是個超級脆皮，隻會咋呼。
    林聽這邊剛剛推理完，教官卻以極快的速度竄到林聽身後。
    一手扣著林聽胳膊，另一手手指拂過林聽眼睛，他笑著問道：
    “你剛剛在想什麽，在想我在嚇唬你嗎？”
    周邊寂靜無聲，林聽心髒跳得有些快，但他竭力保持沉靜：
    “怎麽會，您是教官，您還要拿年終獎的。”
    豔古依舊在笑：
    “威脅我？我告訴你哦，我之前做法醫的。
    對人體構造十分清晰，最了解怎麽把你眼珠子挖出來了。”
    林聽：“……”所以他被豔古扭著胳膊，半點動彈不了？因為豔古對人體了解？
    春季柳絮飄舞，恰巧飄到林聽鼻子下麵，縱然他被豔古扭著胳膊，也收斂不住蓄勢待發的噴嚏。
    “阿嚏”一聲，豔古退出去好遠，從綢緞褲子腰間，抽出一條手帕，在那細細的擦，也不知道在擦些什麽，邊擦邊嫌棄道：“髒死了。”
    暫時安全的林聽總結他們的新教官豔古，是個“事精。”
    豔古倒也不至於真把林聽眼睛給挖了。
    或許嫌棄林聽流鼻涕，他站在離林聽好遠的地方。
    剛剛小插曲告一段落，豔古終於進入到正題。
    作為s7軍的總指揮官，豔古也不單單隻是一個狀似男鬼的事精。
    他慢悠悠掃過春季進來的這零星十幾個人。
    首先把玉步青、盛年還有另外一個女生踢了出去。
    豔古看向玉步青：“你，數據部打過招呼了，你在數據部比在我這邊慘，直接回去就行，而且你頭發是卷的，我不喜歡，我會給你剃禿子的。”
    玉步青捂著自己頭發，很是識趣：“教官，我這就走。”
    豔古又看向盛年：“你，我也知道，我解剖屍體的時候你觀摩過。”
    盛年點頭，溫聲道：“是的，教官。”
    豔古：“那你也走，聶三那邊應該會直接給你分配崗位。”
    很快，三言兩語，豔古處理完專業技術人員，又看向場上剩餘的十幾人。
    目光慢悠悠掃過這些人的臉，豔古調出光腦中資料對比了出來。
    整個過程他的表情都很平淡，沒有過分的驚喜與詫異。
    豔古這幾年每年都要帶許多學員，每一年都是一樣，平平無奇的很，無趣。
    關上光腦之前，豔古淡淡掃了一眼林聽，不知在想些什麽。
    回神時，迎上林聽抬頭端詳的目光。
    豔古招財貓似的招了招手，笑著道：“我還是覺得你眼珠子顏色不好看。”
    林聽：“……”
    豔古手指細而纖長，上麵還塗著黑色指甲油，他手指一指，把場上十幾個人安排的明明白白：
    “你，你，還有那個，你們三個可以考慮加入第二艦隊。
    那個紅毛，把頭發染成藍毛，你弄紅的不好看，對了你可以試著參加清理小組。
    那個電線杆子似的，還有你旁邊那個，你們兩個可以參加攻堅小組。
    ……”
    豔古很利落的安排每個人的去處：
    “最近這一個月，你們還是跟在我身邊。
    我會利用這一個月，把你們訓練成具備相應作戰素質的士兵。
    一個月之後，你們進入相應部門。”
    時刻飽受挖眼珠子威脅的林聽，在再三考慮後，還是小心翼翼舉起手：
    “報告教官，您還未指點我應該進入哪一部門。”
    豔古摘下眼鏡，一雙昳麗堪稱妖異的眼珠露了出來，他上下打量著林聽：
    “對哦，還有你。
    你亂七八糟的，哪個部門你都不適合。
    先在外麵飄著吧，說不定哪天就被開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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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聞言，周邊排列好的新人溢出隱忍的嗤笑。
    林聽，已經有一些人聽過，但是沒有見過。
    貌似是憑借運氣進入s7軍，今天乍一看見林聽，真的是很平凡普通的一個男生，當然，他的臉還是好看的。
    隻是他整個人都沒什麽存在感，清瘦，秀氣，精神力存在感不大，感受不到特別強的攻擊能力。
    貌似家世也一般，來自第8區，不能給s7軍提供額外利益。
    這樣的一個人，連被分配小組都是沒有資格的。
    這邊，豔古眼睛沉默的掃視一圈，大家歸於安靜。
    豔古是一個極為有個性，但是專業能力很強的人，不然他也不能成為s7軍的總教官。
    他很快將所有新人帶入一個訓練的狀態。
    其中幾個人兩兩分組，被分配到虛擬戰鬥廳，模擬遇到黑洞、遇到外族生物的戰鬥。
    還有幾個人，直接進行星艦航行的訓練。
    豔古滑動著光腦，來來回回在各個虛擬空間內觀察、挑毛病，指導。
    隻有林聽，被的忽視在一邊，安靜的在原地一戳。
    終於，良久後，林聽叫住豔古：
    “教官，我有什麽樣的訓練計劃。”
    豔古從光腦中抬頭，指了指周邊的最原始的跑道：“你去跑圈。”
    林聽皺眉：“跑圈？我可以拒絕嗎?”單純跑圈，最沒技術含量，隻能簡單鍛煉身體。
    豔古不以為然：“你不能拒絕你的教官，現在，立刻去跑圈。
    30圈，中間不能停。
    而且，你必須保證速度。”
    林聽：“收到，教官。”
    ……
    春天風很大，吹得人淩亂。
    林聽在風裏奔跑，一圈又一圈。
    他左側就是s7軍的2號星艦基地，餘光能看到一艘艘星艦升起，破開懸浮之城的模擬氣層，飛往更廣闊的宇宙，不知躍遷多少光年，返航後再次穩穩降落在懸浮之城。
    那是同期新人在訓練，而林聽卻是靠著雙腳一圈又一圈的奔跑。
    在林聽的右側，是s7軍駐地大廈，一扇扇窗子在日光下模糊不清。
    有的窗子下站著看熱鬧的人。
    大多都是討論著哪一個倒黴鬼被豔古針對了。
    在聽到林聽名字時，有人表示從未聽說，有人則是非常唏噓，那貌似是個平庸小孩，非得往s7軍擠。
    終於，吃完早飯的喬麥在怪物似的大樓裏走了很多圈，缺乏自理能力的他找不到回宿舍的路。
    索性找了一個人少的走廊，軟綿綿的趴在窗邊，百無聊賴的向外麵看。
    在看到林聽跑圈時，小少年一下支棱了起來，他先是感歎林聽好能跑呀。
    看了一會兒，忽然反應過來不對勁，怎麽隻有林聽在跑。
    看似跋扈但是內心敏感的小孩明白過來林聽是被欺負了。
    雖然總是一副趾高氣昂的模樣，可是喬麥心底是認同林聽的，也把林聽當成朋友。
    是那種很珍貴很珍貴，甚至珍貴到可以用“唯一”來形容的朋友。
    喬麥本來就是“為所欲為”的，他想下樓把林聽拽回來，憑什麽要被人欺負。
    甚至喬麥沒有上進心，不大懂社會法則，他不理解s7軍有多難進。
    隻想把林聽一同拽回寢室，拽進那個“烏龜殼”。
    馬卡龍似的少年在走廊穿過，期間偶遇裴遠，又被裴遠拽了住。
    裴遠順著喬麥目光向外看，看到了跑圈的林聽，心下了然。
    畢竟裴遠從小就認識喬麥，還是攔住了喬麥，他以一種規勸的語調勸誡喬麥，但也帶著一種高高在上的清醒：
    “麥子，別人的事情少管，你不懂他想要什麽。
    有的時候好心辦了壞事，就像古藍星有東郭先生的故事，當心被反咬一口，畢竟人性難測。”
    喬麥憤憤看著裴遠，也是第一次凶裴遠：“我不知道你在說些什麽。”
    裴遠扶額笑了笑，沒有再多說。
    他從小就是優秀者中的佼佼者，進入s7軍不到一年，就掌握了攻堅組，未來更是前途不可限量。
    他理解弱者生存不易，往上攀爬不易，但是也帶著一種與生俱來的優越感，以及能夠置身事外的矜貴。
    他拍了拍喬麥肩膀，抬腿離開。
    在裴遠看來，喬麥這個象牙塔裏的小少爺，不曉得平庸又無依仗者，往上走要有多麽難。
    與此同時，s7軍駐地33層，沈舟由手裏拿著杯咖啡，站在窗邊，正看著林聽跑圈。
    聶三站在沈舟由身側，不由開口吐槽：“這個豔古，真是欺負人，別人都能訓練，為什麽林聽不能。”
    沈舟由倒是很閑情逸致：“或許，也是一種訓練呢？”
    聶三不讚同：“老大，這一圈圈跑，能訓練個什麽，訓練肺功能還是訓練肌肉，這不就是糊弄人嗎？
    老大，你都和人家林聽領證了。
    雖然不能徇私，但我認為豔古總教練的做法，存在極大的問題。”
    沈舟由依舊很是閑散：“豔古是我去解剖室親自挖出來的，花了好多精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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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聶三看周邊沒人，不由反駁：“那人家林聽還是他一過22，你就親自領他領證，花了好多心機呢。”
    沈舟由隻是意味深長的笑。
    樓下，林聽已經跑了18圈，越跑越陰鬱，越跑越低沉，心性也越發沉不下來。
    其實，跑步對於林聽而言，是最簡單不過的事情。
    別說30圈，100圈也沒有什麽問題的，a3的精神力，本來就讓他能夠適應快速的移動，奔跑。
    可是今天，他進入s7軍訓練的第一天，別人都在訓練，而他在這跑圈。
    心態已經產生了極大的不平衡，他也不過二十出頭，脾氣本來就不大好，也是有些急躁不耐。
    胸腔裏宛若有一口大鍋，裏麵咕嘟咕嘟煮著毒蘑菇，林聽現在渾身像是飄著幽怨的毒氣。
    周邊的一切都能夠幹擾他的思緒。
    又是一圈跑下來，不知豔古從哪飄了出來，手裏拿著一把露營椅，找了一個舒坦的背陰處，手裏拿著一根冰淇淋。
    正笑晏晏的看著林聽跑，宛若在觀測動物園裏的猴子。
    跑到豔古近前時，林聽與豔古目光對視，他停下腳步，終於忍不住質問豔古：
    “教官，你為什麽要針對我。”
    豔古咬著冰淇淋，嫌棄的挑出冰淇淋裏的葡萄幹，這才有時間找林聽的茬：
    “沒有針對你啊，隻是真的覺得你很差，你看你姓林，眼珠子又是茶色的，感覺人也是茶茶的。
    而且你啊，連跑步都做不好，又想去做什麽呢？”
    林聽麵上沒有太大的表情，可以說是內斂、恭敬，但說出的每一個字都很涼：
    “我能跑好步，30圈，50圈，100圈都能跑。”
    豔古調出光腦，看著林聽的數據，不以為意道：
    “嗯，數據都沒什麽變化呢，心率也很平穩。
    但是跑步，你有感受到你跑的每一步嗎？你有聽到風的聲音嗎？你能感受到你腳下土地的脈搏嗎？
    你有感受到跑步中的自己嗎？
    你有意識到你現在是在訓練，而不是要給我擺這幅不耐煩的臉色嗎？
    隨隨便便的一點風吹草動就能夠吸引你的注意力，你覺得你做的很好嗎？
    繼續跑，跑到我滿意為止。”
    林聽垂下眸子，恍恍惚惚，不曉得豔古想要些什麽，又感覺自己隱約明白豔古想要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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