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聽身上那股韌勁，那股擰巴勁一如既往。
    他像天邊一小朵烏雲，陰沉沉，固執的向前飄。
    可是有些東西終歸是變了的。
    要是在一年之前，林聽會一個人繃著臉，琢磨著怎樣將舉報信貼在那公示欄的顯眼處。
    而如今，手長腳長的沈舟由站在林聽身邊，一踮腳就將舉報信貼了上去。
    沈舟由撣了撣袖子上的灰塵：“小哥哥，你怎麽都不長個子？”
    林聽有些在意，但依舊麵不改色道：“我已經是平均身高了，又不矮，夠用。”
    沈舟由依舊笑眯眯道：“沒關係，小哥哥個子矮，但是有兩條大尾巴。”
    林聽氣悶，狐狸耳朵都冒了出來。
    ……
    林聽像是不思考後果的莽夫，舉報信被他傳得到處都是。
    事件本身雖然不是大事，但已經在總研究院形成了大範圍的傳播。
    甚至有專人負責調查這件事情。
    但是目前形勢對於林聽很不利，一是作業匯報那天的監控按照慣例維護，沒有記錄到匯報時的場景。
    二是當日在場同學，除了林聽本小組組員，沒有任何一個人支持林聽的說辭。
    這些人表示是林聽誣陷梁軒，明明那天匯報正常進行，林聽交上來的作業就是很糟糕。
    林聽對周邊一切聲音表現得置若罔聞，可本性讓他心底憤懣。
    晚上沈舟由過來接他回家，傍晚的風很清涼。
    沈舟由與林聽並肩坐在樹下的長椅上，一同吃著沈舟由從s7軍食堂打包的晚餐，還有一塊藍莓小蛋糕。
    林聽戳著蛋糕奶油，他語氣平靜，一本正經的咒罵：“生氣，真是不要臉，無恥……”
    沈舟由不緊不慢的夾著飯盒裏的菜葉子：“長大的社會就是這個樣子，古人有句話，人活天地間……”
    林聽接道：“如白駒過隙。”
    沈舟由：“人活天地間，活的是一個有關係，有靠山。”
    林聽吐槽：“俗。”
    沈舟由：“這個梁軒啊，父親在72樓任職，是懸浮之城規劃科的。
    在懸浮之城，這兒起一棟大廈，那兒劃分出一個空地做研究室，都是這個規劃科管理。
    另外，梁軒有一些真本事，這也是梁軒為什麽能這麽膽大妄為的原因。
    總研究院要想要一塊空地研究些什麽，有梁軒這麽一層關係，流程很快就會下來。
    諸如梁軒這樣的人，總研究院有許多……”
    林聽再次吐槽道：“俗。”
    沈舟由循循善誘：
    “這都是一些心照不宣的事，但是小哥哥，看似所有人都在指責你，說你誣陷梁軒。
    看似你孤身一人，孤立無援，但是事實真的是這樣嗎？
    就像現在你知道梁軒父親來自於規劃科，這是我動用了關係，而我是你的關係。
    現在這事是芝麻大的小事，但你猜你要是把事情鬧得再大一些，總研究院那些叔叔阿姨會不會寫聯名信保你。”
    林聽垂著頭，繼續戳奶油：“我好像有點知道你在說些什麽了。”
    沈舟由：“在其位謀其職，每個人有每個人的無奈。
    顧燦生看似嘻嘻哈哈，很大條的樣子，但他很懂平衡。
    他鮮少露麵，總是躲在背後，很多時候都能夠把自己摘出去。
    他也不會主動與梁軒這一類人撕破臉，他得為總研究院謀取利益。
    他內心想要還總研究院一縷清風，可他不會表現的尖銳。
    但是林聽你去做那把尖銳的刀，你把事鬧大，哪怕鬧到72樓去，也沒有事。
    因為梁軒有關係，你也有關係，你爸，我，包括遼山軍校……
    還有，這樣總研究院也有了借口撥亂反正，一切都隻需要你這樣一個契機。”
    林聽勺子挖在蛋糕裏：“顧燦生的為難我懂，你說的我都懂。
    隻是白天的時候，我沒有意識想到我也有關係……”他以為他擁有的隻是對公正的信念感。
    沈舟由：“既然進入成年人的世界，那就用成人法則做事情。”
    天色愈暗，梁軒也從總研究院走出，路過大樹下側首看了過去。
    沈舟由笑眯眯伸手，擋住了林聽膝蓋上的小蛋糕：“有髒東西，擋一擋，不然吃了肚子疼。”
    梁軒眼神開始帶有戾氣。
    沈舟由整個人直接伏在林聽肩頭，手也挎住林聽胳膊，他嘟嘟囔囔道：“寶寶，你們助教看人的眼神好嚇人，我害怕。”
    林聽甩著像是帶有強力膠一般的沈舟由：“別挎著我，好熱的。”
    見狀，梁軒冷冷笑了笑，抬步走開。
    他想就是那窩窩囊囊的男人，讓林聽腦袋發暈，所以做事如此自信自大。
    ……
    次日，池禧將林聽堵在資料室的角落裏。
    臉色蒼白的年輕人，瞳孔漆黑，身上摻著藥香，一點點靠近林聽。
    有一種詭異的感覺，林聽手指已經在摩挲著空間戒，準備下一秒拿出鐮刀。
    可是池禧卻笑了笑：
    “我想我知道一些事情，能夠幫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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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實作業匯報那天，是有監控的。
    總研究院所有監控都存檔在宿齡文的辦公室。
    她辦公室有個暗室，暗室裏有一個保險箱，箱子裏存著監控的盤。
    隻是宿老師這些天外出出差，不在總研究院。
    再過幾天你誣陷梁軒這事就要定論了。
    嘖嘖，你檔案上就要有汙點了。”
    林聽：“沒有檔案，你可以給我當證人，畢竟我們的論文冠的你的名字。”
    池禧笑彎了腰，他扶著牆，意味深長詢問林聽：“為了幫你，我自己給自己潑髒水，我好有病啊……”
    林聽皺眉：“你現在就沒病？你沒病為什麽告訴我監控的事。”
    小蟲子在池禧身邊盤旋，池禧勾起唇角：“我隻是喜歡欣賞人類做危險的事情，走了，祝你好運。”
    ……
    池禧轉身離開，在走廊遇到了梁軒。
    梁軒看向資料室，詢問道：“裏麵是誰？阿禧你在和誰說話。”
    池禧自然而然道：“林聽啊，我告訴他宿齡文的辦公室有監控。”
    梁軒有一瞬的臉色凝重：“阿禧，你……”
    池禧看向梁軒，笑容狡黠：“騙他的呀，我怎麽會知道宿齡文辦公室有監控？
    但你猜林聽闖進宿齡文辦公室，然後被抓到……”
    梁軒眯起眸子，裏麵暗光閃過：“他被抓到，就能坐實他為人有問題的事實。”
    池禧：“天黑了，人都走了，就是他行動的好時機。”
    梁軒了然，眸子裏算計閃過：“我今晚結束工作先吃個飯，再順路回來取個資料，嗯，我還要多帶些人。”
    少頃，待梁軒離開，池禧看著梁軒背影，笑容玩味：
    “是沒有監控，但我沒說沒有別的呢。”世界亂成一鍋粥才好。
    ……
    林聽坐在總研究院附近的便利店裏，身前擺著一份炸雞，和一份冰水。
    他正聯係著剛剛得了空閑的沈舟由：“沈總，你曉得宿姨姨辦公室有監控記錄嗎？”
    沈舟由隨口道：“這個問題很荒謬，我媽又不是大內總管，也不是安保部門，她管著監控做什麽？”
    林聽：“宿姨姨辦公室有一間秘室？”
    若這事別人問沈舟由，沈舟由肯定笑笑敷衍過去。
    但是親親小公主詢問，沈舟由知無不言：
    “之前沒有，我十歲之後才有的。
    有一次我好奇，偷偷進去，差點沒被我媽把我腿打斷。
    之後我就再也沒有嚐試了。”
    林聽試探道：“沈總，這樣說，你肯定沒有秘室的鑰匙了。”
    沈舟由：“當然，你覺得我媽會這樣放縱我？”
    林聽帶著一種不懷好意的諂媚：“舟舟，你都這麽大了，敢不敢做一下小時候不敢做的事？追憶一下童年，挑戰一下自我。”
    沈舟由了然：“你是想我陪你，悄悄摸進我媽辦公室裏的秘室。
    如果不幸被我媽發現，我這麽大人了，再被我媽打個半死。”
    向來利落的林聽哼哼唧唧：“哥哥，可以嗎，我自己害怕。”
    沈舟由隻得扶額：“晚上等我，別忘了帶著醫療箱，我怕我媽殺回來打我，打死我。”
    林聽不解：“你也不怕被人打啊，我打你的時候，你皮糙肉厚，還在那笑。”
    沈舟由：“你揍我，那叫情調，我媽打我，那叫修理，你不懂，你肯定沒有被修理過。”
    林聽：“確實沒有。”他從小到大，都是最乖的孩子。
    ……
    沈舟由10歲那幾年，應該發生過很多事情，其中有一件事情是薑禾不在了。
    之後，宿齡文的辦公室就出現一間秘室。
    薑禾死後，沒有屍體，沒有葬禮，沒有原因。
    隻知薑禾死了，其餘都是秘密。
    林聽總覺得哪裏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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