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在薄暮微瞑的時候回了城。
    犬戎被襲，戰事一觸即發，獨孤辰全心全意投入備戰之中，再無暇顧及郡守府。城門森嚴，已經應獨孤辰的命令關了城門，整個綏安郡像是一個孤立無援的孤城。
    外麵的人進不來，裏麵的人也出不去。
    好在在城內還是可以自由活動的，這兩日沈星月摸清了城內的每一處關隘，身邊兩個侍衛形影不離的跟著，沈星月隻得在城中的藥鋪轉了轉，買了些止血的草藥。
    當夜，沈星月便聽素桃說起，獨孤辰領兵作戰的消息，不再同以往的偷襲犬戎一樣，這次是兩軍交戰，位置就在城外的虎頭山。
    素桃憂心仲仲，隻恨不得要去京城最為靈驗的寺廟求神拜佛，保佑她們家殿下平安無事才好。
    沈星月還算是鎮定，連夜捯飭了些管用的傷藥，交給素桃待尋機交給獨孤辰。
    一仗打了七八日，虎頭山上下整日整夜都能聽見衝鋒陷陣的號角聲。犬戎今歲不知是發了什麽邪，堵上全族人的命運要和大盛玩硬的，軍力比大盛多了一倍不止。
    大盛兵力少，從皇城僅帶了兩萬親兵，加上駐守在綏安郡的地方軍，堪堪能湊個三萬，與犬戎玩硬的行不通。
    幾位軍中主將連夜商量出對策，抽取一半的兵力和犬戎打遊擊戰，不正麵剛，但要吊著犬戎人，陳其不備突襲他們，叫他們一刻都不敢放鬆警惕，等著他們像是圍困已久的猛獸一樣被大盛弄得神思疲倦無力招架的時候，剩下的一半主力便派上了用場。
    這樣的方法既可以減少大盛軍隊的損失，又能讓犬戎重創。
    獨孤辰揉了揉眉心，在地圖上圈了個紅圈，指著此處，“埋伏的位置選在這裏最好。”
    “不可。”一道聲音急急打斷了他。
    獨孤辰抬眼一看，正是太子。
    “太子有何高見？”
    “王叔，此地地勢頗高，且後麵是一整個懸崖，雖說占據了地勢高處有些優勢，不過若是犬戎的人太多，再此埋伏的人豈不是沒了退路？”
    程副將摸著山羊須，點點頭，“前有敵兵後是山崖，確實沒有退路。殿下，若不然換個地方呢？”
    獨孤辰淡下語氣，往後一靠穩穩坐在太師椅上，脊背倚著褙搭，眉眼之間含著幾分問詢，“若是連破釜沉舟的勇氣都沒有，還打什麽仗？”這話是對太子說的，太子獨孤瑜年紀到底是小些。
    在朝堂上的時候，他處處針對自己便也算了，隻當他年紀小，身在太子之位唯恐德行有失保不住太子的位子，做事更是優柔寡斷，婦人心思。這樣的人上了戰場，在這樣瞻前顧後不肯決斷，隻怕會錯失良機。
    胡副將仔仔細細看了看那虎頭山的地圖，虎頭山之所以叫虎頭山，正是因為它的形狀像極了虎頭，但虎頭山後麵是一整個懸崖峭壁，就像是被人用斧頭從上到下劈開一樣。
    這樣的斷崖等於沒有後路，可殘王選的伏擊的位置實在是好，這是犬戎繞道進來的必經之路，若是在此地能伏擊成功，他們大盛便能占據先天優勢。
    “王爺說的不錯，是得破釜沉舟才能勝天一子。”他們軍力不夠，就得在各方麵牽製住犬戎。
    太子臉色沉了沉，卻終究什麽話都沒說。
    指尖敲在桌案上，獨孤辰俊眉微抬，看向兩位副將，“這次突擊，本王親自去。”
    程副將大驚失色，“不可！您是軍中主帥，輕易不可出征，我與胡副將去便是。”
    獨孤辰拒絕了，“此處是關隘，有本王把持大家才能免去後顧之憂，至於程胡兩位副將，便從東、西兩道夾擊，本王就不信，打不得犬戎一個落花流水。”
    獨孤瑜臉色更不好看了，“王叔將所有人都安排上，那孤呢？”
    “太子亦是軍中將領，此次本王與兩位副將均不在城中，太子便是軍中主帥。”
    這是將守備後方的大事交給他了。守備後方可大可小，若是前線出了什麽變故，還得他這個太子分析局勢斷清前路，若是能挽大廈之將傾，日後史官的筆下定會有屬於他的一段佳話。
    可若是前線一切如計劃中那般，大盛成功退敵，功勞之上，他的貢獻就不多了。
    “太子是儲君，有本王與幾位副將在，不到萬不得已太子不能去往前線。”他意思堅定，沒有半分轉圜的餘地。
    獨孤瑜點點頭，算是應下了。
    翌日，晨光熹微，軍中馬蹄踏在地上“嘚嘚”作響，沈星月今日起了個大早，換上普普通通的布衣，頭上隻帶了一支素釵。
    素桃驚奇，“姑娘要出門？”她還以為姑娘還是要上街尋藥材去，畢竟一開始打仗就會有人不斷地受傷，傷藥提前多配置出來一些，也能解解燃眉之急。
    “今日城門大開，城中守備鬆弛，是難得出城的好日子。”
    素桃驚呼一聲，手中的粥飯都差點打翻了，“姑娘要出城？外麵正打著仗，姑娘還是別去了吧，萬一遇見什麽事...”
    “無妨，犬戎正忙著打仗，可沒空管一個普通人做什麽，再說了我不靠近戰場就是了。”
    幾番都勸不下來，知曉姑娘這是心意已決，素桃便匆匆收拾了些東西，義正言辭道，“我與姑娘一道去。”
    “好。”這回，沈星月倒是沒拒絕她。臨走之時，思來想去還是留下一封書信壓在桌案上，帶著素桃出了門。
    侍衛問起，她還隻道去城中買藥。
    遞了殘王府的牌子出了城，沈星月駕馬一路向北，越走越偏。夢中那個女人要她去哪來著？
    對了。
    殷朝伏丘，曆經幾百年的變化，更改姓名，也就是如今的虎頭山。
    虎頭山不是一座小山，放眼望去連綿一片，這樣的地勢在素來平坦的草原上很是突兀，它就像是憑空出現在此一般。
    衣訣翻飛，二人在虎頭山前勒停了馬，見山上鬱鬱蔥蔥掩蓋了山體。
    “冰天雪地的，這山上倒是青蔥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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