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漫長的等待，天光迎來破曉。
    房門也被敲響，草木真君“嗖”的一下坐起，仿佛門外是什麽洪水猛獸。
    我將門打開，一個鳥族女子站在門口，身姿亭亭玉立，見我開門後做出一個請的手勢，清脆悅耳的聲音入耳：“兩位神使早上好，國主已命我們備好了早飯，請兩位移步。”
    我和草木真君對視一眼，心裏清楚，早飯是借口，國主或者帝君有事找我們才是真正的目的。
    我和草木真君跟著鳥族姑娘來到餐廳坐下，整個過程氣氛很凝重，十分拘謹，因為餐桌上不僅有萬妖國國主，還有皓繧帝君。
    草木真君在見到皓繧帝君的第一眼，渾身的汗毛根根倒立，皮膚緊繃，他這是第一次跟帝級的人一起吃飯。
    我們坐好後，萬妖國國主得到帝君示意，問我和草木真君：“兩位住的可好？”
    我點頭，“萬妖國的床真舒服”。
    草木真君聽後，沒來由的心虛了一下，連連點頭。
    國主拍了兩下手，廳外湧進一排排手捧飯食的人。
    各色餐食擺好，皓繧帝君示意大家吃飯，萬妖國國主得到示意對我們笑哈哈的說：“想必這屋裏就我一個要吃飯的，那我就不客氣了。”旻龍看了帝君一眼，又說：“這麽大一桌子的菜，我也是…眼大肚子小，兩位神使也嚐嚐鮮，這裏有好幾道是在萬妖國裏才能吃得到的，兩位也嚐嚐，都是用當地新鮮的食材做的，兩位快嚐嚐。”
    旻龍雖然嘴上說著要吃，但手可是老實的放在桌子下麵。
    我和草木真君更是一動不敢動，臉上堆著笑，應和著萬妖國國主的一堆話。
    草木真君眼珠子一轉，想到一個不用立刻動手吃飯的法子，轉過身子對我說：“這便是萬妖國有名的萬花仙餅吧，聽說是用萬妖國冥靈花的一萬瓣花瓣，經過十種敲打工藝，百下捶打，才得一塊萬花仙餅。聽說入口即化，香潤味甜。”
    草木真君講述時全程盯著我，根本不敢看桌麵上的菜，於是他說的是哪道我也不知道。
    我回草木真君：“萬花仙餅竟然如此精妙。”
    他點頭。
    然後，室內一派寂靜，萬妖國國主和我們大眼瞪小眼誰也不敢先動筷。
    突然，一個大善人拿起了桌麵上最珍貴的筷子，夾起了麵前的一塊翠綠的長條送入嘴中嚼了兩下，這算是吃了。
    萬妖國國主旻龍在看到皓繧帝君拿起筷子的一刻眼中亮起星星，隨後迫不及待的拿起自己的筷子夾起美食送入嘴中。
    我和草木真君還是不敢動。
    皓繧帝君的聲音在餐桌的另一麵響起：“等吃完飯，你們跟著我去遠海。”
    我和草木真君點頭。
    萬妖國國主立刻表示自己吃好了。
    帝君的目光投到我和草木真君這邊，我們也表示自己吃好了，但實際根本沒來得及吃。
    等我們出了“餐廳”，旻龍瘋狂動筷子，端起碗圍著大桌子轉圈吃。
    一帝加兩仙在萬妖國周邊繞了一圈，期間幾個海族族長出來拜見皓繧帝君之外並無其他特別的事，也並沒有發現小鯨魚的身影。
    回到萬妖國時旻龍並不在，帝君走上樓梯的前一刻對我和草木真君說：“休息一下，明天繼續。”
    “遵命”
    我和草木真君低頭，先後說道。
    我走進房間後草木真君也緊隨其後跟了進來。
    我好奇的盯著他，草木真君扭扭捏捏的擠不出一句話。
    “今天晚上也要跟我一起睡？”我雙眼有點玩味的看著草木真君。
    草木真君臉上閃過，得意嘿嘿一笑，道：“聊聊天也不是不行，再說了…我們還不知道要在這裏待多久，總不能一直不說話吧……這可會憋死我的。”
    我給自己倒了一杯水，聽完問他：“聊什麽呢？草木真君”。
    他摸了摸下巴，想了想，跟我說：“你還記得前些日子，熾陽上仙去海族了。”
    我回他：“記得，聽說了一點，好像是鮻族公主因愛破壞了海中靈力平衡。”
    “對對對，最後也沒救回那個人族小子，熾陽上仙奉命下界整治那位公主，結果發了瘋，見人就殺，熾陽差點也栽在那位公主手裏。”草木真君激動的手舞足蹈。
    我問草木真君：“差點栽了？這段我怎麽不知道？”
    草木真君擺擺手說：“你消息閉塞，你知道有這事我都挺驚訝的，你也知道，發瘋的人最可怕，那戰力快趕上一個下神了，差點沒把熾陽打的魂飛魄散了。”
    “肯定被救了吧。”
    草木真君聽到了我的話，問：“你怎麽知道她被救了？”
    “我前幾天還看到她了。”
    “噢噢，重點不是這個啦，”
    我挑了挑眉，草木真君接著往下說：“重點是…”草木真君壓了壓聲音，“重點是熾陽被帝君座下的龍神救了。”
    我聽後點頭，“嗯嗯，這樣呀。”
    “沒完事呢，就那次以後，熾陽就經常打聽龍神的下落和行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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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疑惑，不確定的說出心中的答案：“這是愛上了？”
    草木真君一笑，那個表情就像是在看一個有出息的學生。
    這個話題說完了，草木真君的目光看向窗外，問我：“你說小鯨魚長什麽樣？我們還能回去嗎？地界生靈死後會入冥界，可我們呢，死後會去哪裏？”
    我沉默良久，還是決定開口：“不是有例子嗎……消散唄……”
    我想到一個問題，問他：“死後的生靈會回到地界嗎？嗯……你聽過輪回嗎？”
    草木真君摸著下巴，思索一會後說：“據我所知，死後的生靈會去冥界，成為冥界中靈力的一部分，冥帝為了穩定冥界靈力平衡，會將多餘靈力打回地界，這些特殊的靈力會吸收地界天地精華化為……魂魄，進入肉體……新的生命就出現了。”
    草木真君說完看向沉思的我，又補了一句：“這個是不是你說的輪回？”
    我心想：這邊世界和我們那邊世界確實不太一樣，比如記憶會去哪裏？靈力會化為魂魄……那麽我們現在用的是什麽？還是草木真君認知出現偏差？
    我問他：“你去過冥界嗎？”
    草木真君摸了摸鼻子，有點心虛，“沒有去過”。
    “那你怎麽知道的？”
    “從書上看來的。”
    我刨根究底的問：“書是誰寫的？”
    他略加思索，說出四個真君，分別是：“遊山真君，戲水真君，覽川真君，渡海真君。”
    呦嗬，旅遊團。
    我問他：“這四位我怎麽從來沒聽過？”
    草木真君說：“他們四個在元暉天帝出現之初就被派到地界繪製地圖了，並且將見聞寫成書籍，每十年交到天帝手中。”
    我問他：“在哪裏能看到？”
    他露出吃驚的表情，說：“你不知道呀？在他們的仙府中的主殿裏，有個大書架，我沒事的時候就會去那裏消磨時間，還會遇到幾個跟我一起消磨時間的仙級呢，我們會聊天，分享八卦，或者交換稀奇玩意，等回去你有時間了，我就帶你去。”
    我又問道：“仙府叫什麽名字？”
    “繪測真君府”
    我點頭，表示記下了。
    草木真君歎氣一聲，雙手托腮，一臉惆悵，說：“想我家上神了。”
    “我也是”
    他聽到我的回答後一愣，反應了一會才明白我的意思。
    “以後還是不要提起她了…天帝不喜歡……”
    “我以前也沒提起”，我嘴巴一彎，露出一個難看的笑，問：“為什麽？”
    他的臉皺成一團，認真的思索我的問題，重重的歎了一口氣，說：“嫉妒吧，你要有什麽大動作的話，我在精神上支持你。”說完還衝我眨了眨眼，增加他話的可信度。
    “謝謝啦”
    他嘿嘿一笑，摟上我的肩，對我說：“不客氣，好好想想怎麽謝我吧你，像我這樣的好人可不多了呢！”
    “嗯嗯，確實不多了”我抖開草木真君的胳膊，“有個問題我一直想問你。”
    草木真君一挑眉，意思是你問。
    “你的真身是什麽？”
    草木真君眼眸眯起，似乎想到了很久遠的事：
    “我生長在天界的帝降大森林，那個時候我還是一隻紫金竹”，他揚起下巴，驕傲的說“千百年來，整個紫竹林就我一隻紫金竹，可是天妒英才呀，天妒英才，要有仙級拔了我做武器去，那個時候我一千三百歲，還是贏駟天帝在位時期，就在那個仙人要將我連根拔起的危急關頭，我家上神出現了，將我帶回木靈神殿養著，直到我兩千五百年化為人形後，木神才將我收入麾下。”
    我好奇問他：“木神怎麽沒把你做成武器呀？”
    他說：“我家上神說我活到現在不容易，再加上紫金竹難求，若是做成武器豈不是可惜，不如養大。”
    我噗呲一下，沒忍住笑了出來，“原來是木神好奇呀！”
    草木真君聽懂了，生氣了，不理我了。
    草木真君獨自氣了一會，決定找回場子，但又知道不能在玄冰的禁忌上蹦躂，於是退而求其次的問：“你的真身是什麽？”
    這個問題讓我犯了難，“我…之前是人，現在是九尾靈狐。”
    草木真君不生氣了，起了興趣，問我：“呦，這我還是第一次聽說。”
    我將青丘的事挑挑揀揀的和他說了一遍。
    他回味了一下，說：“你這奇遇，挺精彩的。”
    我扯出一抹笑，“這奇遇給你要不要？”
    草木真君連連擺手，“不要，我可不要。”
    草木真君喝了一口水，繼續說：“我可沒你幸運。”
    我好奇問：“幸運？怎麽說？”
    草木真君上下看了我一眼，說：“你能活到現在就很幸運了。”
    我翻了一個白眼，沒好氣的說：“那我還真挺幸運的。”
    我推他起身，嘴裏說著：“不早了，趕緊睡覺吧，盡管你不用睡覺，但我不想跟你聊了。”
    草木真君乖巧的點頭，板直的躺在床上，兩眼看著天花板，不知道心裏在想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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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回想這些年和草木真君相處的時光。
    草木真君這個仙，我認為是所有仙中是最鮮活的，或許他從小跟在木神身邊，沒有經曆那麽多，所以他對我防備也僅僅是在剛見麵的那一瞬，看見黑鱗對我態度，他內心明白我不是一個壞人，至少他覺得我不會害他。
    至於他為什麽害怕帝君我也能理解幾分，一來是血脈裏的壓製，身為妖主的皓繧帝君對任何一隻來說都是祖宗般的存在，骨子裏就對他敬畏和懼怕，包括如今變為靈狐的我，初見成為帝君的型皓翔時，我內心真的不是驚喜，而是懼怕、敬畏。
    二來是這次任務的特殊性，被卷入兩帝之間的爭鬥，利益交疊，關係盤根縱橫，如是沒有我和型皓翔那層特殊的關係在，我也沒有這麽輕鬆，或許比草木真君還要緊張千萬倍。
    我望著明月，它高懸於天空，是那麽的觸不可及，它圓潤明亮，是那麽的唾手可得。
    第二天，我們來到“餐廳”後，隻看到萬妖國國主旻龍的身影，旻龍看到我們進來，笑意盈盈的招手，讓我們坐下吃飯，對我們來說：
    “帝君今日不和我們一起用膳，兩位可放寬心，好好嚐嚐我們萬妖國的美食。”
    我和草木真君兩眼放光，看著餐桌上的美食。
    雖然仙級以上沒有饑餓，但是嘴會饞。
    旻龍不再多說什麽，也沒客氣，夾起離眼前最近的一塊粉紅糕點。
    我們也不再客氣，風雲殘卷起來。
    我最先夾起一塊藍綠相間的軟糕，靈狐嗅覺很靈敏，不用湊近，就能聞到糕點散發出來的清香，香味很熱烈，直衝大腦，霸道的在大腦中刻下隻屬於它的印記。
    入口顆粒分明，碰水即化，順滑的流入咽喉，暢通無阻的進入胃裏，散發溫暖。
    嘴裏還留著餘香。
    第二塊糕點是隔壁盤，這個白色糕點的形狀呈五角星狀，表麵還撒上晶瑩的糖粉。我夾起一塊湊到鼻子邊聞了聞，糕點沒有味道，放入嘴中咀嚼。
    嗯！
    不好吃！
    隻有鹹味，感覺如嚼蠟，我麵不改色繼續吃著。
    草木真君吃了一塊粉珍如意糕，渾身散出好吃的泡泡，他興奮的看向我，示意我也吃一塊。
    我授意夾了一塊放入嘴裏。
    確實！
    好吃！好吃！好吃！好吃！好吃！好吃！好吃！
    軟糯香甜，味入淩雲九霄，香繞五脊廡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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