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繧帝君走了。
    我對柔嘉說：“我這天都陪著你好不好？”
    柔嘉眼中閃過一絲激動，柔柔的說了一聲“好”。
    我又說：“十天後，我要去打混沌了，可能很長的一段時間都見不到柔嘉了。”
    柔嘉的欣喜一掃而空，牽著我的手，千言萬語都卡在嘴邊。
    我拍了拍她的頭，說：“沒事，等那件大事解決了，我會一直陪著柔嘉的。”
    “嗯”，柔嘉堅定的點頭。
    我帶著她來到冰宮底下的海底，她在海裏暢快的遊著，不遠處，她看到一處珊瑚群。
    “玄冰，這裏，這裏有珊瑚。”她激動的招手，我遊到她身邊，她說：“這個珊瑚是我以前最愛吃的，可好吃了”，她邊說邊折下細細的一節遞給我，我擺手，她放入自己的嘴中，開心的咀嚼起來。
    我們背靠著珊瑚，我布好法陣，她跟我說起她幼時往事。
    “我幼時住在南海的一片大珊瑚中，那裏的珊瑚又大又好看，母親經常給我們幾個兄弟姐妹們吃最嫩的珊瑚，我們的鱗片長得又好看又光滑，尾巴也是族人中最好看，那時候我們無憂無慮的在珊瑚中玩耍，直到族長兒子帶回來一條龍，那條龍也可好看了，粉嫩嫩的，她人也可好了，讓我們這群小孩摸她的鱗片。
    可是後來，海神要我們族人的鱗片做衣服，族長非常生氣，他殺了自己的兒子和那個好看的龍族姐姐，反了海神，海神派出好多人要殺我們，媽媽帶著我們逃了出來……”
    柔嘉語氣顫抖著，“我的姐姐被抓到了，我…我親眼看著她的鱗片被活剝下來，後來哥哥也在逃亡過程中被冥火燒死，二妹妹擋在母親麵前，被魚叉貫穿身體，她…還是那樣的小，小妹妹也被抓了去，嗚嗚嗚……”
    我將柔嘉的頭埋在我的頸窩處，她死死咬著嘴唇。
    因為巨大的悲傷，她難以維持人形，雙腿變為色彩斑斕的魚尾，手臂上也爬滿飽滿圓潤的彩色魚鱗。
    我輕拍她的背，揮手再施加一層屏蔽法陣。
    良久，她緩了過來，她問我：“玄冰，你的家人在哪裏？”
    我認真思索：家人，已經許久沒聽到過了。
    我回她：“在這裏我有六個家人。”
    柔嘉抬起頭，問我：“那他們在哪裏？”
    “我不知道，我們走散了。”
    “那妖主也是你的家人嗎？”
    “嗯嗯，妖主是我其中一個家人，其餘的家人，我們還沒找到，但我相信我們終究有一天會相遇。”
    柔嘉問我：“他們也是狐族嗎？”
    我搖頭，“他們是人”。
    我知道，轉變物種這件事太稀有了，隻有我這麽倒黴才會遇到吧。
    當我們在此相遇的時候，他們會是什麽樣子，是一方首領，是隱居門派，是雲遊四方的修士，是富商大賈……
    他們在幹什麽，閑雲野鶴、對酒當歌、耕稼陶漁、寒耕暑耘、安家立業、琴瑟和鳴、舉案齊眉、兒孫滿堂……
    柔嘉說：“嗯嗯，你一定會遇到他們的。”
    “柔嘉怎麽說的這麽肯定？”
    “因為……在柔嘉心中你是最厲害的人，最厲害的人一定能做成他想做成的事。”
    我揉揉她的發頂，溫柔的說：“柔嘉說的對，以後我帶你見他們，他們一定會喜歡你的。”
    我一頓，又說：“尤其是雪兒姐姐，她最喜歡小動物了，還有萱萱姐姐，她也肯定會喜歡你，會給你做很多很多好吃的。”
    “嗯嗯，柔嘉記住了，雪兒姐姐，萱萱姐姐。”
    周邊魚兒遊動，陽光讓本是墨藍色的海水變成漂亮的淺藍色，冰冷的水也有了溫度。
    柔嘉靠在我的肩膀上，聽我講著往事：
    “柔嘉，我跟你說，我師父是世界上最厲害的人。”
    柔嘉問我：“哥哥的師父是誰？”
    “柔嘉不必知道。”
    “好”
    “還記得我們七個剛來的這裏的時候，根本沒有想過會活這麽久，誰都沒有想到會變成這樣。
    永遠不分開的誓言也被時間衝刷，變得看不清了。
    那個時候我們總是心懷抱負，幹勁十足，什麽都要爭一爭，看一看，而現在我卻失去了活力，形如屍體般行走在這個。或許念念說的對，總懷念故人並不是一件好事。
    如今想留住的人越來越多，想做的事一件都沒做成，彼此的約定變得無足輕重，無法實現。
    我總在反思，上天讓我們來到這個世界到底要我們做什麽？如今我想知道答案了，一切隨緣吧，生也好，死也罷，可……不甘心，有些人還在等著我，我不甘心就這麽瀟灑的離去，我走了，他們該怎麽辦？”
    柔嘉牽起我的手，說：“柔嘉陪著玄冰。”
    我們一直待到地界的午夜時分才回到冰宮中。
    柔嘉躺在床上要睡覺了，我關好門窗，回到冰神殿也躺了一會。
    殿門口的冰層傳來響動，我起身來到主殿。
    不是黑鱗，不是霓裳神，而是一位從未進入過冰神殿中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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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行禮：“白羽參見藥神”
    “白羽不必多禮”
    我主動開口問她：“可是皓繧帝君有事找天帝商議？”
    藥神搖頭，來到側麵椅子坐下，“和帝君無關，是我自己要來找你的”。
    說完，拿出一個錦囊放到茶幾上，“這裏麵有些恢複靈力的藥草，前些天聽說是你為火神療的傷，故而前來看望。”
    “參見藥神”黑鱗的聲音在殿外響起，他沒等藥神讓他起身，自顧自走進殿中。
    藥神好奇的問：“右司使是來找我的？還是來找白羽的？”
    黑鱗恭敬的答：“是天帝找白羽有事。”
    藥神點頭，起身，離開前留下一句話給我，“魔火不是尋常的火，我給你的靈物早用早恢複。”
    藥神走後，我看向黑鱗，主動說“走吧”。
    黑鱗反問我：“去哪？”
    “不是天帝找我嗎？”
    黑鱗搖頭，“天帝隻是讓我來看看你的情況。”
    說完，黑鱗向外走去，“你繼續休息吧，我先回諸神殿稟告天帝了。”
    我點頭。
    第二天，霓裳神走入冰神殿，她拿著尺子。
    “過來，我量量。”
    我向她走去，“堂堂霓裳神還要用尺子？”
    她用尺子環住我的腰，“我怕不準，你沒聽過一句話？眼見不一定為實。”
    她又拍拍我的背讓我轉身，“再說了，別人還沒有這待遇呢。”
    她量完了，收了尺子，坐到椅子上，示意我給她倒茶。
    她喝了一口，繼續說：“看來要多做幾套作戰服了，那邊凶險，我可不希望你光著跟混沌打架。”
    我跟她說：“我空手去也不太好，你給天兵一人做一件衣服唄，我正好帶去，就當做見麵禮。”
    她翻了一個白眼，不屑的說：“你送禮，我出力？”
    “你最……”
    沒等我的話說完，她立刻答應：“好好好，等著吧，你出發之前，我就送到你手上。”
    “嘿嘿，霓裳最好了。”
    “切”
    霓裳神甩甩袖子，離開了。
    第三天，我來到冰宮中，柔嘉正在打理花壇。
    她聽到玉環相撞的聲音，轉頭，高興的說：“玄冰哥哥，你來了。”
    我微微點頭，加快腳步來到她的身邊。
    “柔嘉不必這麽辛苦。”
    她搖頭，堅定的說：“不，這是我和你的家，我希望它幹幹淨淨的。”
    我們的家……
    我摸摸她的頭，“嗯…我們的家，我們一起打掃吧。”
    第四天，皓繧帝君找到我，拉著我就要走，我問他：“老大，發生什麽事了？”
    他神情激動，“樊凡找到了，假人做好了，你快跟我走……”
    地界草廬門外，我透過爬滿藤蔓的門板，看到院中坐在石椅上的人，小綠為那人清理手上的傷口。
    藥神推開門，行禮想說話，被型皓翔攔了下來。
    樊凡聽到聲音抬頭，望過來，“玄冰？”
    “是，我是玄冰……”
    樊凡眼中不解，小聲的說：“你怎麽變成男的了？”
    型皓翔說：“此事說來話長”。
    我問型皓翔：“怎麽找到樊凡的？”
    “藥神在稻豐附近的商道上救的，見太嚴重，就帶回來了，之前也過這樣的情況，沒想到這回是樊凡。”
    小綠將藥換完，為樊凡換上新的繃帶，樊凡站起，對小綠說：“謝謝小綠醫師為我療傷。”
    小綠擺擺手，“我還要謝謝你呢，讓我見到了主人”。
    說完，小綠蹦蹦跳跳的來到我身邊，激動的抱住我，嘴中說：“主人，我好想你，主人，你有沒有想小綠。”
    藥神在皓繧帝君的示意下，說：“樊道友，玄冰現在是天帝座下的左司使。”
    樊凡眼中閃爍著羨慕，型皓翔問他：“這些年你去哪了？可叫我好找。”
    此話一出，藥神和小綠便紛紛提出告退，小院中就剩我、樊凡還有型皓翔三人。
    樊凡坐回椅子上，我和型皓翔也一一坐好，他開始緩緩講出他這些年經曆的事：
    “還記得那年，老大送走我們後，我們一路疾馳來到了奉光城的廢墟，古幽說要回去接你們，四哥沒攔著她，她自己回去了，我們三個布好法陣等著古幽回來，二姐靈力不支，沉沉的睡著了。
    沒過一會，青山方向傳來震動，大批魔獸向我們奔來，四哥抱起昏睡的二姐，對我說，魔獸這樣子像是逃跑，我找準機會帶雪兒突圍出去，你不用管我倆，快跑，一定要活下來。我當時不同意，我的腿受傷了，跑也跑不了多遠，於是自告奮勇留下來了給他們斷後，拖住一點時間也好。
    魔獸衝破了法陣，我們也被衝散了，我被逼到懸崖邊，下麵的河水救了我一命，我不知道被河水帶到了哪裏，醒來後也不知道過了多少天，我像一個野人，唯一支持我活下的動力就是你們，我在那個地方足足被困了幾百年，在那一小塊區域我稱王，周邊的怪物都不敢來，而我也離不開這個地方，因為其他地方的妖王很厲害，我打不過。這才平靜的生活了幾百年，有時候覺得長生不老真不怎麽樣，很孤獨，很無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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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後來我才知道那個地方是大荒澤西邊靠近海的一小塊區域，直到有一艘商船經過那裏，你們知道我有多激動嗎？我當時都哭了……我跟著商船到達天啟，那時我才知道人類社會恢複了秩序，但我的腿已經瘸了，在天啟那種地方，我乞過討，當過打手，當過大戶人家的仆從，給別人洗過腳，別人打過罵過，我都沒有屈服，因為我心裏有一個信念就是要找到你們。
    經過幾百年的摸爬滾打，我攢了一些錢，在天啟開了一家鐵匠鋪，哈哈哈，或許是手藝太好，我的小鋪子被同行排斥，最後被他們砸了，我收拾好東西，離開了天啟，準備去外麵看看，主要是尋尋你們，去過歸牧城，去過稻豐城，後來覺得稻豐不錯就在附近村子定居了下來，做著幫你送藥草的營生。
    前幾日，我送草藥的路上被人偷襲成重傷，我以為我要死了，當時內心還遺憾沒有見到你們，哪怕是一人也好，沒成想……終於遇到了。”
    型皓翔的目光看向樊凡的腿，說：“伸過來我看看”。
    樊凡一愣，隨即乖乖聽話，將腿伸直。
    型皓翔心念一動，一個綠色法陣出現在樊凡身下，不一會就消失了。
    樊凡動了動腿，欣喜的說：“我的腿……老大太厲害了！”
    我說：“可不，老大現在是皓繧帝君。”
    樊凡拿茶杯的手一抖，“…皓繧…皓繧帝君……”
    樊凡眼中是複雜的情緒。
    型皓翔說：“身份什麽的不重要 我還是你倆的老大。”
    樊凡問：“就我們三個嗎？”
    型皓翔慚愧的低下頭，我說：“地界太大了，老大就找到我和你。”
    樊凡不置可否的點點頭，“確實，地界太大了，我們三個能相遇已是萬幸了。”
    他又問我：“小七，你現在住哪裏？”
    我回：“天界，以後可能很長一段時間都不能再見了。”
    樊凡問我為什麽，我回他：“我要去天界邊界清理混沌。”
    樊凡滿眼疑惑，問：“天界邊界？混沌是什麽？”
    型皓翔說：“小六，以後我慢慢跟你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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