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未成神前，生活在大荒澤，是神樹的一小段枝丫，你看就是我手裏的這個……它……按你給我講的故事裏來說，它應該是我的‘前世’，這個形容更好一些。
    那時我剛化為人形，承擔著守護大荒澤生靈的職責。我救助受傷的生靈，整理大荒澤紊亂的靈氣，調節各族之間的矛盾，那時穿梭在林中，自由自在，很開心。
    有一天，我在神樹下遇到一個奄奄一息的人族，我將神樹下的靈水給他喂下，他昏迷了三後才醒來，我和他大眼瞪小眼。
    許久後，他問我，你是誰呀？
    我說我是神樹的枝丫。
    他說那你就是妖嘍？
    我並不知道‘妖’是什麽意思，就問他，‘妖’是什麽意思？
    他一笑，說我是個傻妖怪。
    我跟你說，他笑起來可好看了，雖然我之前也見過幾個人族，但他們都凶神惡煞的，看著就不好惹，這個人族就不凶神惡煞，他的身上暖暖的。
    他抬頭看了看神樹，問我有沒有長生不老的藥？
    我歪頭，試圖理解‘長生不老’是什麽意思。
    他很聰明，看出了我的疑惑，主動解釋道，‘長生不老’就是…就是一直不死的意思，所以，你有這種能讓人一直不死的東西嗎？
    我低頭思考，爬上神樹，找到一種依附神樹生長的植物，摘下它的果實，送給他。
    他掂量了一下，問我，這是什麽？
    我並不知道這個果實在人族中的稱呼，於是將妖族中的叫法告訴了他，它叫‘靈’，灰長狼）爺爺告訴我的。
    他說一聲謝謝，活動了一下身體，發現自己行動不是那麽方便，就問我，小妖怪，附近有房屋嗎？
    我歪頭，他解釋，就是住的地方…休息的地方。不對呀，你能聽懂我說話，怎麽就不理解意思呢？
    我回他，灰長爺爺說一切生靈都能聽懂我說話。
    他笑著說好好好，我叫景灝，你叫什麽呀？
    我搖頭。
    他驚訝的問，你沒名字？
    我點頭。
    好吧，那我就叫你小妖怪了，小妖怪可以帶我去你住的地方嗎？
    我指了指神樹，他認命的閉上眼睛，又問我，你平時吃什麽？
    我不吃。
    ……
    他最後歎氣，說，小妖怪謝謝你救了我，他抬頭望了望神樹，自言自語的說，這個樹杈不錯，適合做個秋千，這個就當為了感謝你，送給你的禮物如何？
    他知道我並不知道秋千什麽意思，於是沒有解釋，向深林中走去。
    我就站在原地看著他走出幾十米後又慢慢退了回來，灰長爺爺，灰長奶奶和他們子子孫孫將景灝逼了回來。
    景灝很無措，慢慢退到我身後。
    灰長奶奶問我他是誰。
    我說他是景灝。
    景灝聽不懂灰長奶奶在說什麽，但能聽懂我在說什麽，於是說，小妖怪快跟他們解釋一下我沒有惡意！
    灰長奶奶問我，那個人族在說什麽呢？
    他說他沒有惡意，他還要給我做秋千呢，奶奶，秋千是什麽？
    灰長奶奶並未給我解釋，隻是讓我離人族遠一點，人族是最狡詐的！
    我似懂非懂的點頭。
    灰長爺爺叼出一隻小白狼，灰長爺爺說，繁蘊呀，你能幫他用靈水洗個澡嗎？這孩子的‘毛色’不好存活，你多給他點祝福可好？
    我點頭，抱起小白狼，向流動的靈水走去，小白狼聽話極了，他乖乖的趴在我懷裏。
    我將他放在水坑中，用手舀起靈水，一下下潑在他的身上，他開心的直搖尾巴。
    我看洗的差不多後將他放到隆起的樹根上，意念一動，陣陣微風襲來，他舒服極了，衝我說著，涼快！涼快！涼快！
    灰長奶奶說，看給孩子高興的，都會說話了。
    景灝被狼狼圍了起來，嘴裏一直說著，我是好人！
    小白狼跑到灰長爺爺身邊，小腦袋止不住的蹭著灰長爺爺的腿。
    灰長奶奶走到景灝麵前，口吐人言：你從何而來？
    景灝先是大吃一驚，隨後恭敬的行禮回答：在下一介散修，勿入此處，差點丟了性命，多虧有‘小妖怪’相救。
    灰長奶奶說，你既然無事，那便速速離開吧。
    景灝見灰長奶奶態度溫和，於是說，在下剛剛答應這...位小妖怪，說要給她做秋千，人貴在誠信，所以可以通融幾天，讓我做完秋千在離開。
    灰長爺爺冷哼一聲，不屑地說，小子，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麽主意，這位可不是你能招惹的！
    景灝碰了一鼻子灰後喪喪的向深林中走去，這次灰長爺爺和灰長奶奶沒有攔他。
    他走遠了，影子都看不到了。
    白羽，我跟你講，他這個人真的很奇怪，在給我做秋千這件事上仿佛有什麽執念一樣。
    第二天，我再次見到他，這次他手中拿著一個顏色絢麗的花環，他說，小妖怪，又見麵了，這次來找你是想裝點靈水回去。
    他將花環遞到我麵前，意圖很明顯，是想用這花環換幾瓶靈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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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點頭，表示可以裝，但並未收下花環。
    白羽，我跟你說實話，那水就是普通的水，引用你說過的一句話就是：‘山不在高，有仙則名。水不在深，有龍則靈。’
    他這一走就是十年。
    十年後的一個午後，我窩在樹根上休息，一道熟悉又陌生的聲音從頭頂撒下，小妖怪，你還記得我嗎？
    ‘景灝’
    他聽到我叫出他的名字時高興極了，對我笑著說，真好，你還記得我！
    我睜開雙眼，周圍的陽光繞過他投下的陰影鑽進我的眼睛。
    他的聲音也進入我的眼中，小妖怪，我帶了上好的繩索和木板，這個秋千一拖竟然就是十年。
    我問他，為什麽這麽執著這個秋千？
    他思索了一會，對我說，我想起之前聽一個人說過一段話，如今用在這裏，恰當...恰當......
    我迫不及待的問他，是什麽？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那時的我不懂是什麽意思，現在也是。”
    生命之神的手指摩挲著那節枝椏，問我：“白羽，你知道那段話...是什麽意思嗎？”
    我回：“應該是...愛不知道因何而起，卻讓人全部投入其中的意思吧。”
    生命之神點頭，又搖頭，似是懂了卻又不懂。
    她喃喃低語：“愛情...愛情嗎？”
    我見她陷入沉思，不忍心打擾，就在一旁靜靜的呆坐著，不知道該想些什麽，回憶都太痛苦，我的心髒一陣劇痛。
    過了許久，她似是想明白了什麽，臉上露出一絲苦笑，她似是想起故事的結尾，又繼續講：“後來呀，秋千沒建成，我得‘天命’，成為生命之神，被元暉天帝困於此。
    如果我知道，我後生會在這一方小天地中度過，就該跟景灝一起走，至少能看十年的風景。
    我現在還記得我和他的最後一麵，秋千的繩子已經固定好了，就差板子了，結果神跡降臨，他震驚的看著我‘蛻變’，飛升九天淩霄，他邊跑邊喊著，繁蘊...繁蘊...繁蘊......
    白羽你知道嗎？那時，我在他身上感受到了一股從來不曾見過的情感。
    如果生命能‘輪回’，下一世我希望我能他相愛。”
    “生命之神！”我大喊一聲站起，因為她的狀態非常不對。
    生命之神的身體周圍亮起點點星光。
    “繁蘊！”
    元暉天帝的聲音在我身後響起，我轉身，看到他站在門口，眼裏是依依不舍的告別。
    生命之神隻是盯著手中的枝椏看，並不理會元暉天帝，她的身體下半部分已經看不清了。
    我的心感覺失去了什麽，很是悲傷。
    天帝眼中有很多的情緒，是我以前不曾見過的。
    細細解讀，似乎有悲傷，愛戀，不舍......
    生命之神將那節枝椏交到我手上，用訣別的口吻對我說：
    “白羽，我該走了，很謝謝你這麽多年來的陪伴。”
    生命之神的身軀已經所剩無幾。
    她最後抬起正在消散的手臂，摸了摸我的頭。
    “再見，白羽。”
    ......
    我獨自一人站在生命之神的殿宇中，看著四四方方的天，或許此時生命之神真的自由了。
    回到冰神殿，來到冰宮中，可是冰宮中全是柔嘉的身影，於是我來到冰宮邊緣，自由落體，感受高速下墜，風劃過身體的感覺，是自由的，歡快的...身體砸入殘存些許溫暖的海中，慢慢往下沉，最後一絲溫暖也被無盡深淵剝奪，冰冷的海水也無法讓我的身體感受到這個世界一切。
    我不再思考，隨著洋流漂泊，仿佛此時的大海變成了時光之河，帶我回到還有她，他們在的時光。
    海水也無法抹除我的悲傷。
    ......
    “有人落水了！”
    “快來，快來。”
    我被聲音吵醒，睜開眼看到岸邊焦急的漁夫。
    我輕輕一躍，穩穩的站到岸上。
    漁夫們驚訝的看著我，恍然大悟的說：“原來是仙人呀！”
    我點頭，環顧了一圈，天空飄著小雪花，我分不清這裏是中大陸的冬天還是北大陸，於是問他：“老伯，這裏是哪裏？”
    漁夫老伯熱心的說：“你現在在北大陸的淩霜國的南邊的一個小村子，仙人，你是哪裏來的？”
    “嗯......天上吧。”
    漁夫老伯好像是發現了“外星生物”似的看著我，將我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翻=番後問我：“仙人下界是...”
    我腦瓜一轉，編了一個理由：“視察人間”。
    漁夫老伯激動的拉著我說：“仙人...救救我們...”
    “何事？可說來聽聽，若我能幫的一定幫。”
    漁夫老伯做了一個請的手勢，“我家就在不遠處...不如...”
    我打斷他，“不必，就在此處說了吧。”
    漁夫老伯嗬嗬一笑，隨後講起：“前幾個月，後山上來一隻大妖，附近河流和井水都消失不見了，為了活命我們隻好過濾一些海水喝，不料，靠岸百裏的水都被汙染，人喝了輕則頭昏腦脹，重者斃命，村中精壯的小夥子都外出尋幹淨的水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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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趁他換氣的功夫，我問出心中的疑惑：“你怎麽確定此事一定和那大妖有關？”
    漁夫老伯焦急的說：“半夜時分，水都飛向後山，山上被大霧籠罩，視力好的人透過霧氣看到一條大蛇在霧中起舞，吸收水流，等快要天亮時，水會流回去，霧也會散去，就像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過了兩天我們實在沒有辦法，請了附近有名的仙門來，可是，那些人都一去不回，我們村還賠了他們仙門很多錢。”
    漁夫老伯歎氣，眼淚早已打轉，蓄滿落下時被他臉上的溝壑埋上。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遠處傳來人們吆喝的聲音。
    原來是尋水的青壯年們回來了。
    領頭的是一個年紀稍微大一點的男子，他看到漁夫老伯和我站一起，跑過來很警惕的看著我，男子問漁夫老伯：“父親，這位是？”
    漁夫老伯說：“這位是天上下來的仙人。”
    他兒子將信將疑的打量了我一圈，“父親，不要再信他們了，我帶水回來了，走，我們回家喝水。”說完就要拉著漁夫老伯離開。
    我並未阻攔，也沒說什麽，而是喚出玄冥，她化為獸形帶著我向老伯所指的地方而去。
    漁夫老伯和男子皆是一驚，沒想到我是個有本事的。
    男子說：“父親，他好像真是個仙人，這走路方式都不一樣，他好像衝著後山去了。”
    漁夫老伯敲了一下他兒子的頭，“當然是仙人，他在那海岸邊泡了好久了，跟他說話他都一動不動的，也不見呼吸。”說完看向一鳳一人離開的背影。
    “仙人一定會幫我們解決那大妖的。”
    後山綿延千裏，俊美秀麗，靈力勘察一下，發現地表深處有一絲微弱的靈力湧動。
    我問玄冥：“你可看出了什麽？”
    “蛇怕雞，更何況我可是百羽之長後代，主人放心交給我吧。”
    我拍了拍她，說：“你做事我自然放心，隻是它突然至此，應該是發生了什麽事。”
    玄冥語氣中盡是得意，說：“主人，玄冥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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