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舟的龍骨在暗流中發出不祥的呻吟時，秦昭月正在艙內替陸明洲換藥。銀鱗軟甲下的傷口已愈合，卻爬滿蛛網狀的齒輪紋路，指尖觸碰時竟傳來金屬震顫——這是自“潮嘯焚舟”戰後，他第三次出現血肉齒輪化的征兆。
    “別皺眉，不過是掌心多了道潮生紋。”陸明洲蜷起手指，試圖掩蓋紋路蔓延的軌跡。昨夜他在甲板看見，自己的倒影在水麵碎成萬千齒輪，每一片都映著初代閣主的麵容。
    艙外突然傳來顧九娘的厲喝：“海底有異動！是齒輪組成的巨鯨骸骨！”秦昭月衝出艙門，隻見海麵下浮著十二艘齒輪巨艦，船首雕像正是地宮壁畫上的雙生花形態，花瓣間嵌著泛著磷火的逆潮齒輪。
    “是‘潮骨艦隊’！”師父的蓑衣無風自動，左臉齒輪疤痕與艦隊核心產生共鳴，“初代閣主用混沌核心煉製的亡靈戰艦，每艘都封存著玄淵閣弟子的魂魄！”
    陸明洲的羅盤碎片突然懸浮空中，指向艦隊中央的“潮心殿”。他瞳孔深處閃過齒輪倒影，聲音卻異常冷靜：“昭月，那些戰艦的動力核心，是用《潮生訣》弟子的琵琶骨煉製的共鳴齒輪。”
    秦昭月玉簫橫握，斷口冰裂紋亮起藍光。她終於看清艦身刻著的禁文——正是往生章的逆練版本。“驚濤裂空·鎮魂”！簫音化作水龍衝擊艦首，卻見磷火魂火凝聚成透明巨手，直接捏住水龍七寸。
    “用‘碧海凝冰’凍住共鳴齒輪！”陸明洲甩出羅盤碎片，青銅光鏈纏住最近的戰艦錨鏈。他臂上的齒輪紋路突然蔓延至掌心，竟在接觸金屬的瞬間融入艦身，“糟了，我的混沌核心在呼應這些齒輪！”
    秦昭月看見他眼中泛起幽藍磷火，立刻吹出“潮生斷弦”切斷氣血共鳴：“明洲！集中精神對抗侵蝕！”音波如利刃斬斷齒輪紋路，卻在他手臂留下深可見骨的灼痕，傷口滲出的血珠竟化作青銅碎屑。
    艦隊突然發出機械嗡鳴，十二艘巨艦的齒輪同時逆向轉動，海麵凝結出十二道冰牆，將歸舟困在中央。潮心殿艙門打開，初代閣主的骸骨在齒輪擔架上緩緩升起，胸腔內的混沌核心跳動著，與陸明洲體內的印記遙相呼應。
    “秦昭月，你以為斷簫合璧能阻止潮生輪回？”骸骨的喉間溢出機械雜音，“陸明洲體內的核心，本就是本座用自己的心髒融合《潮生訣》所化。現在，該讓雙生引路人完成最後的祭典了！”
    話音未落，十二道冰牆突然化作齒輪絞盤，絞盤中心懸著的，正是被往生章送走的小羽魂火。秦昭月看見他的魂體上纏著混沌鎖鏈，眼瞳已變成齒輪狀：“小羽！”
    “師姐……救我……”魂火的聲音帶著機械卡頓，突然分裂成九道齒輪鬼火，撲向歸舟眾人。陸明洲的混沌核心劇烈震動，他再也控製不住，銀鱗軟甲下竟伸出青銅齒輪臂，替秦昭月擋住致命一擊。
    “明洲！”秦昭月看著他齒輪化的手臂，突然想起往生章的副作用——被送走的魂靈若沾染混沌，會反過來侵蝕施術者的魂魄。她將斷簫抵住陸明洲齒輪臂的核心，吹出“潮生九變·逆脈篇”，強行逆轉兩人的氣血流向。
    齒輪臂發出刺耳的摩擦聲，竟在音波中逐漸崩解，露出底下血肉模糊的手臂。陸明洲趁機將羅盤碎片刺入潮心殿核心，卻見混沌核心分裂出萬千齒輪，每一片都刻著《潮生訣》禁文。
    “用‘雙生潮鳴’共振核心！”師父突然拋出半支引魂簫，與秦昭月的斷簫在空中拚合，“當年為師故意留你二人血脈，就是要讓雙生引路人的血，成為打開混沌母巢的鑰匙！”
    秦昭月接住合璧的引魂簫，感受到陸明洲的心跳與自己完全同步。斷簫與引魂簫同時發出音波，在海麵形成巨大的雙生花光影，花瓣每一次舒展都震碎大片齒輪。
    “潮生訣·祭海式！”
    音波所過之處，齒輪艦隊紛紛崩解，小羽的魂火終於掙脫混沌鎖鏈。但就在秦昭月要送他往生時，魂火突然撲向陸明洲，齒輪狀眼瞳閃過初代閣主的冷笑——這竟是早就設下的陷阱！
    陸明洲感覺有什麽東西鑽進心口，混沌核心劇烈震顫，他再也控製不住，齒輪紋路瞬間爬滿全身，青銅齒輪從血肉中生長出來，竟形成半機械化的鎧甲。
    “昭月，快走……”他的聲音變得陌生，齒輪臂不受控製地揮向秦昭月，“本座等了百年，終於等到雙生引路人的血祭！”
    秦昭月看著他眼中的陌生光芒，突然想起師父說過的話：“混沌核心若完全蘇醒，陸明洲將徹底淪為初代閣主的容器。”她狠下心將引魂簫刺入自己心口，鮮血順著合璧的玉簫流入陸明洲體內：“明洲，還記得我們在玄淵閣舊址說過的話嗎？共生不是單方麵犧牲！”
    兩股鮮血在引魂簫中交融，雙生花光影突然化作血色鎖鏈，將混沌核心從陸明洲體內強行拽出。秦昭月吹出“潮生訣·斷心章”，這招本是用來斷絕師徒關係，此刻卻斬斷了初代閣主與核心的聯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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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轟——”
    潮心殿在音波中崩塌，初代閣主的骸骨發出不甘的嘶吼，混沌核心分裂成兩半，一半墜入海底母巢，一半融入陸明洲心口的冰紋印記。小羽的魂火終於恢複清明，卻在消散前看向秦昭月：“師姐，往生章的力量……正在被混沌汙染……”
    歸舟的危機暫時解除，秦昭月卻發現合璧的引魂簫再次斷裂，斷口處的冰裂紋更深了。陸明洲躺在甲板上，齒輪紋路退去，胸口卻多了枚血色齒輪印記，與她斷簫上的紋路一模一樣。
    師父撿起半支引魂簫，凝視著海麵下逐漸下沉的母巢：“當年初代閣主將心髒煉成混沌核心時，分了兩半。一半封入地宮，一半融入剛足月的胎兒——也就是明洲。”
    秦昭月渾身冰涼，終於明白為何陸明洲的機關術總能與《潮生訣》共鳴。她握住他的手，感受著掌心跳動的雙頻脈搏，突然想起七年前那個暴雨夜，師父將斷簫塞進她手中時，遠處繈褓中的嬰兒哭聲，竟與潮生節奏完美契合。
    “現在，母巢的封印鬆動了。”師父指向海底，那裏泛著前所未有的強光，“初代閣主的殘魂藏在母巢最深處，隻有集齊雙生簫的力量，才能徹底摧毀——”
    話未說完，歸舟突然劇烈震動。顧九娘指著海麵驚呼：“看！那些被摧毀的齒輪正在重組，組成的圖案……是玄淵閣地宮的方位！”
    陸明洲不知何時醒來，他望著自己掌心的血色齒輪，又看向秦昭月手中的斷簫，突然笑了：“原來，我們從出生起，就被刻進了《潮生訣》的共生紋路裏。”
    秦昭月望著逐漸暗沉的海麵，想起往生章副作用的伏筆——小羽魂火最後那句警告，還有陸明洲體內半顆混沌核心的跳動。她突然握緊斷簫，不管前方是潮生還是潮滅，她都要在這碧血翻湧的浪潮中，為所愛之人劈開一條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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