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銅巨艦的齒輪在寂靜中發出細微的摩擦聲，像時光在骨節裏碾過的碎響。秦昭月盯著陸明洲機械義眼的齒輪縫隙，發現那裏嵌著半片極小的星圖碎片——和她方才血繪在甲板上的死亡星軌紋路完全一致。遠處重組的靈智投影正穿過第十二道光門，其身體已化作齒輪組成的機械傀儡，關節處流轉的不再是歸墟之眼的微光，而是十二道交錯的時空鎖光影。
    "明月奴，三百年前你爹娘跪在玄淵閣正殿時，也是這般握著玉簫不肯鬆手。"機械傀儡的聲音像生鏽的齒輪在摩擦，它抬手時，十二道時空光門中突然浮現出血色畫麵——年幼的秦昭月躲在衣櫃裏，透過雕花縫隙看見父親的血滴在《碧海潮生訣》扉頁，母親的青絲被屠九娘的黑水鞭絞落。
    玉簫在掌心攥出細痕，秦昭月忽然想起陸明洲曾說過的滅門夜細節："我趕到時，你娘的簫聲還在繞梁，可玄淵閣的星圖羅盤全碎了......"此刻光門裏的場景卻與他的描述不同，她清楚看見父親臨終前將半塊靈脈碎片塞進她衣領，而陸明洲機械義眼的位置，分明戴著和父親同款的青銅眼罩。
    "明洲，你的義眼......"話未出口，機械傀儡已化作萬千齒輪暴雨襲來。秦昭月旋身甩出袖中銀線，正是玄淵閣"鏡花水月步"中的"織網式"，在身前織出五道水幕光牆。齒輪撞在水幕上激起藍火花，她這才發現每片齒輪都刻著自己的麵容，唇角血跡的位置竟與三日前被屠九娘鞭傷的位置分毫不差。
    "這些是時空殘片，每片都鎖著你某一世的死亡記憶。"陸明洲突然擋在她身前，羅盤展開成青銅盾牌，擋住直擊麵門的齒輪暴雨，"三百年前玄淵閣初代閣主就是用這種方法，把《碧海潮生訣》的禁忌刻進血脈——"話未說完，某片齒輪突然穿透盾牌，在他肩甲上擦出刺目火花。
    秦昭月看見陸明洲機械義眼的齒輪正在倒轉，露出眼底深處的星圖投影——那是歸墟核心的密鑰圖譜，和巨艦甲板下的心跳聲形成共振。她突然想起方才在光門裏看見的場景：三百年前的自己將玉簫遞給戴青銅眼罩的男子，而那男子摘下眼罩的瞬間，眼窩裏流轉的正是陸明洲此刻的星圖密鑰。
    "用踏浪步繞到光門第七道！"陸明洲的羅盤突然發出蜂鳴，十二道光門開始逆時針旋轉，"靈智投影在掠奪歸墟規則，隻有你能通過光門回溯打斷共生係統——"話音未落，機械傀儡已凝聚成完整的齒輪巨人，五指化作錨鏈絞向巨艦桅杆。
    少女足尖輕點甲板星圖，借著齒輪碰撞的氣浪躍上光門頂部。第七道光門裏映著的正是三年前的破廟夜，陸明洲蹲在篝火旁為她包紮傷口，機械義眼在火光中映出細碎的星芒。可當她指尖觸碰到光門時，畫麵突然扭曲，變成成年的自己跪在歸墟核心前，腕間雙生刺青正在分裂成十二瓣齒輪。
    "原來滅門案的真相，藏在時空光門的疊影裏......"秦昭月的銀線突然被齒輪絞斷，左肩頓時被劃出深可見骨的傷口。她咬牙取出袖中分水刺，這是玄淵閣入門級暗器，此刻卻在她手中舞出繁複的北鬥軌跡，正是《碧海潮生訣》前奏"潮起七疊浪"的起手式。
    齒輪巨人的錨鏈掃來瞬間，她突然將分水刺甩向光門。銀芒刺破水麵般的漣漪，第七道光門中竟伸出一隻纏著繃帶的手，接住了即將墜落的分水刺——那是三百年前的自己，腕間刺青還未分裂，額角貼著和她此刻相同的星砂創可貼。
    "昭月！"陸明洲的怒吼混著羅盤碎裂聲傳來。秦昭月轉身看見他單膝跪地，機械義眼的齒輪已崩裂三枚，露出裏麵嵌著的靈脈碎片——正是當年父親塞進她衣領的那半塊。而齒輪巨人的指尖，正按在巨艦核心的星圖羅盤上，歸墟之眼的刺青在它胸口展開，竟與陸明洲心口的舊疤完全重合。
    "原來你才是歸墟核心的共生體......"秦昭月的玉簫突然發出清鳴，簫身上的星砂自動排列成《碧海潮生訣》最終章"星潮碎空"的曲譜。她想起母親臨終前的耳語："當雙生刺青開始吞噬彼此，就用你的血為引，讓玉簫成為時空錨點......"
    第一聲簫音撕裂雨幕時，十二道光門同時爆發出強光。秦昭月看見每個光門裏都有一個自己，有的在修補巨艦齒輪，有的在歸墟核心前刻寫星圖，而最中央的光門裏，三百年前的自己正將玉簫刺入陸明洲心口，腕間刺青分裂的瞬間，歸墟核心發出太陽般的光輝。
    齒輪巨人的動作突然凝滯，它胸口的歸墟之眼出現蛛網裂痕。秦昭月趁機將帶血的指尖按在玉簫頂端，簫聲化作實質星潮湧進光門，所過之處齒輪紛紛崩解，露出裏麵被囚禁的光點——正是那些冰棺中破碎的自己。
    "明洲，用你的靈脈碎片鎖住第七道光門！"她的簫聲開始顫抖，腕間刺青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失，"我看見三百年前的滅門案了，玄淵閣根本不是被黑鯊幫所滅，是我們自己......"話未說完，陸明洲突然將崩裂的羅盤按在她掌心，機械義眼的齒輪全部脫落，露出眼底完整的歸墟密鑰星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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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齒輪巨人轟然倒塌的瞬間，第十二道光門突然清晰。秦昭月看見年幼的自己站在巨艦甲板上，而對麵的陸明洲正將半塊靈脈碎片塞進她衣領——和光門第七道裏父親的動作一模一樣。她突然明白，所謂的三百年輪回，不過是歸墟核心在時空亂流中不斷複製的共生實驗，而她和陸明洲，從來都是同一枚雙生刺青的兩半。
    "昭月，你的刺青......"陸明洲的聲音帶著從未有過的顫抖，他看著秦昭月腕間即將消失的墨色紋路，突然想起羅盤最後一頁的警告："當雙生刺青合二為一，歸墟核心將啟動死亡回溯，持有者將重複三百年來的最後十二次呼吸......"
    巨艦突然發出瀕死般的哀鳴，甲板下的心跳聲越來越慢。秦昭月感覺有無數光點鑽進體內，那些都是來自不同時空的自己，帶著不同的記憶與傷痕。她握緊玉簫，發現簫身已變成透明，裏麵流轉的竟是歸墟核心的全部星圖，而陸明洲心口的舊疤，此刻正發出和玉簫相同的微光。
    "抓緊我！"陸明洲突然抱住她躍向第十二道光門，那裏浮現出歸墟深處的十萬冰棺，每具棺蓋上都刻著她不同階段的刺青。秦昭月看見最近的冰棺裏，躺著的正是三年前被屠九娘重傷的自己，腕間刺青還未分裂，額角的星砂卻比現在多了三顆。
    就在他們即將觸碰到冰棺的瞬間，巨艦核心突然爆炸。秦昭月感覺有什麽東西從體內被扯出，低頭看見腕間的刺青竟分裂成十二瓣，每一瓣都飛向不同的光門。陸明洲的機械義眼在爆炸中徹底碎裂，露出裏麵完好無損的瞳孔——那是歸墟密鑰的最終形態，也是三百年前她親手為他刻下的星圖印記。
    "原來死亡回溯的規則，是讓我們在十二道光門裏重複滅門夜......"秦昭月的聲音被爆炸氣浪扯碎，她感覺自己正在向光門墜落，而陸明洲的手正穿過時空亂流，試圖抓住她即將消散的指尖。最後一刻，她看見光門第七道裏的自己笑了，手中握著的玉簫上，新的星砂正在凝結成"明洲"二字。
    巨艦的青銅碎片如落葉般墜落，歸墟之眼的位置重新浮現出十二道時空鎖。秦昭月躺在陌生的甲板上，腕間刺青完好無損，隻是額角多了道新的星砂紋路——和方才光門裏三百年前的自己一模一樣。遠處傳來陸明洲的腳步聲，卻比記憶中沉重許多，她聽見機械義眼的齒輪轉動聲，突然想起在光門裏看見的最後畫麵：
    陸明洲站在歸墟核心前，胸口插著她的玉簫，腕間戴著和她成對的雙生刺青，而巨艦的齒輪上，正刻著三百年來從未改變的誓言："以吾靈脈為錨，鎖汝三百年輪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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