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銅巨艦如深海巨獸般悄然潛入幽藍的水幕，艦身流轉的熒光在千米深的海溝中劃出冷冽的光痕。秦昭月扶著艙壁上布滿銅鏽的雕花，聽著液壓係統發出的嗡鳴，額間刺青突然傳來細密的灼痛——那種感覺像極了三年前在歸墟入口，冰棺群中千萬個“自己”同時睜眼的瞬間。
    “引擎核心區的重力場不穩定，月姑娘請抓好扶手。”機械義眼泛著微光的夜無殤伸手攙住她搖晃的肩膀，掌心的溫度透過單薄的衣袖傳來，讓秦昭月想起玄淵閣後山的溫泉，那時他們總在修煉後偷泡禁地，被長老抓包時他總會把罪責全攬在自己身上。
    通道盡頭的青銅門自動開啟，齒輪咬合的脆響如大珠小珠落玉盤。映入眼簾的是倒懸的齒輪森林，上千個泛著熒光的齒輪在幽暗中緩緩轉動，每個齒牙間都流淌著水銀般的光河，而齒輪表麵刻著的，正是她前十二世的名字：蘇挽、江映雪、洛璃……字體從甲骨文到瘦金體，跨越三百年輪回，在齒輪上織成一張細密的命運網。
    “這些齒輪在記錄你的轉世軌跡。”夜無殤的機械義眼突然發出數據流的蜂鳴，“三年前巨艦在南海底發現它們時，所有齒輪都靜止著，直到你在暴雨夜吹響玉簫——”他話未說完，深海的幽藍突然被刺目的紅光撕裂，警報聲如利刃劃破水麵。
    “有不明生物接近！”艦體突然傾斜，秦昭月踉蹌著撞進夜無殤懷裏，鼻尖縈繞著他身上淡淡的鐵鏽味。當她穩住身形時，卻見齒輪群中央的水域裏，十二道銀色身影正破開水流而來，他們背生機械鰭翼，關節處閃爍著冷光，分明是暗魔宗最新研製的“深海傀儡”。
    “是暗魔宗的‘銀鮫衛’！”夜無殤抽出腰間的玄鐵短刃，刃身立刻泛起雷電紋路，“他們能吸收水元素強化防禦，攻擊關節連接處！”話音未落，最近的傀儡已甩出帶倒刺的鋼鞭，在水中劃出刺耳的尖嘯。
    秦昭月旋身避開，玉簫在掌心轉成圓弧，使出玄淵閣入門招式“碧波三疊”。簫身擊打在鋼鞭上，卻如擊中橡膠般彈開，反震力震得她虎口發麻。傀儡的機械瞳仁閃過紅光，鋼鞭突然分裂成無數細針，如暴雨般襲來。
    她連忙施展“流雲步”，足尖在齒輪邊緣借力騰挪，細針擦著衣擺劃過，在艦壁上留下密密麻麻的凹痕。夜無殤的雷霆掌在水中威力大減，卻仍能震碎傀儡的胸甲，露出裏麵泛著藍光的核心。但詭異的是，被擊碎的傀儡竟在海水中重組，斷裂的機械臂滲出的不是機油，而是真正的鮮血！
    “他們用活人改造！”秦昭月看清傀儡頸間的暗魔宗刺青，心中一陣絞痛。這些分明是玄淵閣當年被擄走的弟子，如今卻淪為行屍走肉。她的玉簫突然泛起青光，那是《碧海潮生訣》的共鳴——但她強壓下動用絕學的衝動，指尖掐決使出“擒龍手”，試圖將傀儡體內的意識喚醒。
    然而傀儡的機械核心發出刺耳的蜂鳴，十二道身影突然組成戰陣，鰭翼在水中劃出複雜的符文。海水瞬間凝固成冰，將秦昭月困在透明的冰牢中。夜無殤的短刃砍在冰牆上，竟隻留下淺痕，他的機械義眼罕見地閃過慌亂：“這是暗魔宗禁術‘歸墟冰牢’，撐不住半盞茶時間！”
    冰牆正在緩慢收縮，秦昭月能清晰聽見自己骨骼發出的呻吟。她望著齒輪上“洛璃”二字，突然想起第十世的自己曾在極北冰原被凍成冰雕的記憶。指尖摸到玉簫上的刻痕，那是陸明洲親手為她刻的潮生紋——這個名字讓她心中一痛，抬眼卻看見齒輪群最深處，那具與陸明洲一模一樣的休眠艙正緩緩轉動，艙體表麵凝結的龍血結晶，正隨著她的心跳閃爍。
    “抱歉了，無殤。”她突然露出釋然的微笑，玉簫在唇邊輕顫，吹出一聲幾乎聽不見的低吟。海水突然沸騰，冰牢表麵泛起蛛網狀的裂紋，《碧海潮生訣》的“鯨歌破海”終於現世。音波在水中形成肉眼可見的漣漪，所過之處傀儡的機械核心紛紛爆裂，重組的血肉在音波中如雪花融化。
    夜無殤趁機劈開冰牢，卻見秦昭月臉色蒼白如紙，玉簫上的潮生紋正滲出鮮血。十二具傀儡已全部崩塌，唯有中央的休眠艙傳來“嘀——”的輕響，艙蓋緩緩開啟一條縫隙，露出裏麵沉睡著的“陸明洲”，他胸口的龍血結晶與秦昭月額間刺青，此刻正發出相同頻率的光芒。
    “月姑娘！”夜無殤突然指向齒輪群，隻見所有刻著她前世名字的齒輪都在逆向轉動，光河倒流形成漩渦，將休眠艙緩緩拖向更深的海溝。秦昭月想追上去，卻被夜無殤拉住，他的機械義眼映出艦外的景象——漆黑的深海中，無數發光的冰棺正從幽藍的霧靄中浮現，每具冰棺裏都躺著與她一模一樣的女子，而在冰棺群中央，矗立著比巨艦還要龐大的青銅祭壇，祭壇頂端，第十三具齒輪正空懸著，等待刻上她的名字。
    “巨艦的能源在急劇流失。”夜無殤的聲音帶著從未有過的顫抖，“這些齒輪在消耗你的轉世之力，而休眠艙裏的他……”他沒有說完，因為秦昭月突然指向齒輪縫隙，那裏漂著半片殘破的竹簡，上麵用朱砂寫著：“第十三世若啟齒輪，歸墟冰棺將成牢籠。”
    警報聲再次響起，這次是從引擎核心深處傳來。秦昭月握緊玉簫，發現簫身上的潮生紋竟在剛才的音波攻擊中多出了一道刻痕，那是齒輪的形狀。而遠處的休眠艙突然發出強光，“陸明洲”的眼睛緩緩睜開，眼中倒映的不是秦昭月，而是千萬個齒輪組成的命運輪盤。
    深海的幽暗中，巨艦的熒光突然全部熄滅。秦昭月在墜入黑暗前最後看見的，是夜無殤機械義眼映出的自己——額間刺青正在融化，化作龍血滴入齒輪之間，而那些刻著她前世名字的齒輪，此刻都染上了鮮血的顏色。
    喜歡碧血潮生錄請大家收藏：()碧血潮生錄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