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0章 陰陽相濟·道化生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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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吳仙踏著虛實輪鋪就的天途前行,紫金光暈裏流轉的時空之力、相濟的動靜之力、交融的虛實之力交織成半寒半暖的紋,每一步落下,都似踩在陰陽交界的界線上——腳下是至陰的寒,足底卻泛著至陽的暖。道之盡頭的風帶著半陰半陽的息,吹得他衣袂上的流光時而凝作寒冰,時而燃作火焰,界心的搏動也隨之生出沉潛的韻律:既有陰的斂,又有陽的發。
    遠遠便望見那枚懸在道之根源的陰陽奇點。
    那奇點形如一枚被從中剖開的太極卵,半側是化不開的玄黑寒霧,霧色沉凝如墨,每一縷霧絲都帶著凍結一切的至陰之力,霧過處,連光都能凝成冰棱,那是陰界的“極陰之力”;另一半是撲不滅的赤紅火焰,焰色熾烈如霞,每一寸焰芯都含著焚盡萬物的至陽之力,焰舔處,連影都能燒成灰燼,那是陽界的“極陽之力”。
    最刺目的是寒霧與火焰的交界線,一道平直如劍的裂痕泛著半黑半紅的光,寒霧漫過裂痕便會被烈焰灼成水汽,火焰探過裂痕則會被寒霧凍成冰花,兩種力量在交界線上晝夜衝撞,生出片既無陰之斂、也無陽之發的虛無——那是兩種力量相互湮滅後留下的“道之寒燼”。
    “比虛實奇點更烈。”吳仙指尖觸到一縷逸散的陰之力,那力量剛纏上他的界心,便試圖凍結他周身的氣血,逼得他體內的時空、動靜、虛實之力齊齊運轉,才勉強將其溫化。他望見寒霧深處藏著一顆赤紅的珠,珠體上覆著薄冰,那是陽界五萬年前嵌入的“暖陽珠”,此刻在極陰之力的包裹下已半明半暗,卻仍在霧心散著微弱的暖,像是想給沉寒的陰添點能融冰的熱;火焰的內核,裹著一塊玄黑的晶,晶麵泛著白霜,那是陰界六萬年前烙下的“寒月晶”,此刻在極陽之力的灼燒下已布滿裂紋,卻仍在焰心滲著細微的涼,像是想給熾烈的陽添點能降溫的寒。
    “它們在熬。”吳仙輕聲道,界心的鳴響與陰陽之力的頻率漸漸相合。他望見陰界的陰核裏,每一縷極陰之力都在顫——那些“必須絕對沉寒”的根脈底下,藏著一絲想借陽氣舒展的盼;陽界的陽核裏,每一寸極陽之力都在灼——那些“必須絕對熾烈”的肌理深處,裹著一縷想借陰氣收斂的求。
    “它們在熬,也在等。”一個既沉寒如冰、又熾烈如火的聲音自身側響起。吳仙轉頭,見個半邊身子覆著玄黑寒霧、半邊身子燃著赤紅火焰的身影——正是陰陽奇點的守序者,名喚陰陽生。他開口時,霧裏滾出火星,焰中飄出冰屑,“陰界怕一旦容下陽,所有斂藏都會淪為燥烈的灰燼;陽界怕一旦摻進陰,所有生發都會化作僵死的寒冰。可它們忘了,月缺時要等日生,日中後要待月落,本就是一體的呼吸。”
    陰陽生抬手,掌心托著半縷霧半簇焰:“四萬年前,陰界出了個‘凝霜老嫗’,在陰核裏布下‘鎖陽咒’,說‘陽即是道之燥火’,逼著陰之力必須時刻處於冰封邊緣,連一絲暖意都成了罪過;同年,陽界生了個‘焚焰古君’,在陽核裏刻下‘滅陰符’,說‘陰即是道之寒毒’,逼著陽之力必須永恒保持烈焰之態,連一點涼息都算逾矩。”
    吳仙的界心輕輕鳴響,時空、動靜、虛實之力悄然鋪開,如一層既能承寒霧、又能載火焰的膜,緩緩覆向陰陽奇點。他探入陰界的陰核,那裏的每一縷極陰之力都在縮——那些“必須絕對沉寒”的根須底下,藏著一道被陰之力藏了四萬年的“納陽紋”,紋路裏刻滿了對“寒中含暖”的渴望,隻是被“鎖陽咒”死死凍著,連一絲陽氣都透不進;陽界的陽核裏,每一寸極陽之力都在跳——那些“必須絕對熾烈”的肌理深處,裹著一道被陽之力埋了五萬年的“引陰痕”,痕跡裏滿是對“熱中含涼”的向往,隻是被“滅陰符”牢牢灼著,連一絲陰氣都滲不進。
    陰陽生忽然將半霧半焰的手掌按在奇點裂痕處,裂痕裏的虛無竟稍稍退了退:“你看這‘暖陽珠’,雖被凍著,卻在寒霧裏養出了‘霧裹焰’的韻;那‘寒月晶’,雖被燒著,卻在火焰裏結出了‘焰含霧’的理。陰與陽本就不是死敵,就像白晝要升,需得黑夜來蓄能;寒梅要開,需得冬雪來滋養——陽是陰的發,陰是陽的蓄,少了誰,都是道之枯槁。”
    吳仙點頭,界心的力量驟然流轉。他沒有去硬撼“鎖陽咒”與“滅陰符”,而是將時空、動靜、虛實之力化作無數細如遊絲的光,順著陰核的“納陽紋”鑽進去,順著陽核的“引陰痕”纏上去。那些被壓製了數萬年的紋路像是找到了出口,瞬間活了過來,“暖陽珠”的薄冰裂開細縫,滲出溫潤的陽氣;“寒月晶”的裂紋裏飄出清涼的陰氣,焰芯忽然低了半寸。
    陰界的玄黑寒霧猛地一柔。
    第一縷陰之力沒有再瘋狂凍結,而是繞著“暖陽珠”旋出個半寒半暖的渦,渦心是陽焰的暖,渦邊是陰霧的寒,寒不熄焰之熱,暖不融霧之涼,相纏處漫出片既能載斂藏又能容生發的域。
    陽界的赤紅火焰忽然一緩。
    第一簇陽之力沒有再頑固灼燒,而是對著寒霧舒展成半熾半涼的環,環底是陰霧的涼,環上是陽焰的熾,熾不焚霧之寒,涼不熄焰之暖,相接處升起團既能納生發又能載斂藏的氣。
    奇妙的變化在太極卵裏悄然發生。陰側的寒霧不再試圖冰封火焰,而是順著焰芯的紋路流淌,霧過處,焰芯生出溫潤的光暈,卻不熄滅;陽側的火焰不再抗拒寒霧,而是循著霧絲的軌跡延展,焰過處,霧絲凝成剔透的霧珠,卻不僵死。那道虛無的裂痕漸漸被半陰半陽的光填滿,光裏既有霧的寒,又有焰的暖,像是被生生扯斷的道之脈絡,正一點點重新接攏。
    陰陽生伸手撫過重新合二為一的太極卵,先前的霧與焰已化作一枚半黑半紅的輪,黑處流轉著陰的斂,紅處沉澱著陽的發,輪轉時,黑裏滲紅,便有了生發的暖;紅裏含黑,便有了斂藏的涼,竟生出“陰中生陽方為真陰,陽中含陰方為真陽”的妙道。
    “原來陰是陽的影,陽是陰的形。”陰陽生取過輪邊凝結的一滴半霧半焰的露,露體裏霧與焰相互纏繞,霧不寒,焰不灼,“四萬年來,陰界總算敢認自己需要陽的生發,陽界也總算敢認自己需要陰的斂藏——陰中藏陽才是真陰,陽中含陰才是真陽,本就是陰與陽相擁著,才成了道最本源的化生息啊。”
    吳仙望著輪中的陰陽相濟,界心忽然發出貫通陰陽的鳴響。他終於徹悟,道的化生從不是非陰即陽的偏執:晝夜相推是道的呼吸,寒暑交替是道的脈動,生滅相續是道的輪回,枯榮相生是道的生機,而陰陽相濟,是道最本源的化生息脈。就像此刻的陰界,陰中含陽,便有了生發之韻;陽界,陽中含陰,便有了斂藏之姿。
    陰陽生遞來一枚半霧半焰的玉佩,佩體一半是陰霧凝成的玄黑色,一半是陽焰聚成的赤紅色,兩種顏色在佩心流轉,時而霧裹焰,時而焰含霧——這是陰陽奇點的饋贈。吳仙接過時,玉佩化作一道柔光融入界心,他周身的紫金光暈裏,除了時空的流轉、動靜的相濟、虛實的交融,又添了陰陽的相濟,仿佛既能握得住寒霧的斂,又能托得住火焰的發。
    “往生死奇點去吧。”陰陽生指向道之鴻蒙處,那裏懸著一枚半生半死的道種,“生死奇點裏藏著道的輪回之秘,生界說‘唯有生生不息才是道之真意’,用生之力催逼一切枯寂;死界說‘唯有寂滅歸無才是道之真機’,用死之力吞噬一切生機。那裏的生與死,才是道最根本的輪回力呢。”
    吳仙望向那枚生死奇點,道種的生半側纏著永不枯萎的藤,死半側覆著永不消散的塵,像顆被生生劈成兩半的輪回果。界心在胸口躍動,時空、動靜、虛實、陰陽之力交織成更圓融的韻,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貼近道的輪回根本。
    “生死奇點……”他周身的紫金光暈裏,融著時空的流轉、動靜的相濟、虛實的交融、陰陽的相濟,更添了幾分生死相生的幽微,“看來,連道最根本的輪回力,都在等著被溫柔地織成一體呢。”
    陰陽奇點在身後緩緩轉動,點裏的陰與陽漸漸相濟。陰界的霧紋裏裹著陽的影:“原來陰裏藏著陽的魂。”陽界的焰痕裏含著陰的魄:“原來陽裏含著陰的靈。”兩種存在融成圓,化作既寒又暖的陰陽輪,像是為吳仙鋪的輪回道,既踩著陰界的斂,又踏著陽界的發。
    而他的道,正沿著這輪回道,向著生死合一的奇點,緩緩延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