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8章 終有夢醒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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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遠處,暗紫色的星雲在緩緩湧動,似乎預示著湮滅者的陰謀即將浮出水麵。而我,作為至高者的傳承者,這一使命必將完成。
    握緊拳頭,我再次調動本源之力,身形化作一道流光,朝著又櫚村所在的方向疾馳而去。
    聖物流落的真相,我大抵也能猜到些許了。
    或是至高者們,在當初藏匿聖物時,早已預見後世危局,在藏匿時,對聖物做了最好的保護機製。
    我深吸一口氣,將所知的一切暫時拋在腦後。
    虛空在腳下如琉璃般破碎重組,我穿透星雲屏障的刹那,又櫚村所在的世界,已在我腳下的星辰中。
    透過厚重的雲層,我能看清村中熟悉的炊煙,正嫋嫋升起。
    村口那棵千年古槐依舊婆娑,隻是枝椏間懸掛的祈福紅綢,在微風中卷出悲戚的弧度。
    再次深吸一口氣,我俯身而下。
    又一次站在又櫚村口,心中五味雜陳。
    遠處傳來孩童追逐笑鬧聲,卻像尖銳的針,紮得胸腔泛起酸澀。
    先前在此與老嫗分別時,蒼老而沙啞的聲音中,滿是對自己兒子的思念。
    她說“不求立戰功,隻願平安歸”
    方才疾馳中推演的聖物流落真相還在腦海轟鳴。
    可此刻踩著布滿青苔的石板路,每一步都重若千鈞。
    入得村口,老嫗的竹籬小院赫然在望,木窗欞上糊的桑皮紙透著暖黃燭光,恍惚間還能看見佝僂的身影在燈下織補。
    “嘎吱”推開虛掩的柴扉,院角的藥臼裏還殘留著搗碎的艾草,石磨旁倒扣的陶碗積了層薄灰。
    老嫗聞聲轉頭,銀發間別著的藍布頭巾微微晃動,渾濁的眼中瞬間亮起驚喜。
    老嫗枯瘦的手指懸在半空,渾濁的眼珠在眼眶裏緩緩轉動,像是要從眼前這個身影裏,找尋那個深夜借宿的落魄旅人。
    她布滿老年斑的臉頰微微抽搐,喉結動了動,卻沒發出任何聲音。
    我上前一步,彎腰行禮,說道
    “大娘,是我啊”
    這句話像是解開了某種禁製。
    老嫗渾濁的眼睛突然亮起,布滿皺紋的嘴角顫抖著咧開,露出僅剩的幾顆牙齒
    “是你!是你!”
    她布滿老繭的手緊緊抓住我的衣袖,粗糙的觸感透過布料傳來
    “快坐快坐!”
    轉身時腳步踉蹌,卻固執地從陶甕裏舀出一碗清水,碗沿磕碰著桌麵發出清脆的響聲。
    雙手接過粗陶碗,指腹觸到碗壁上經年累月的裂紋。
    我扶著她顫巍巍的身軀坐下,老嫗的藍布頭巾滑落些許,露出斑白的發根。
    她剛要開口,卻突然瞪大了眼睛。
    良久,她沙啞的聲音像是從喉嚨深處擠出來
    “此去邊關數萬裏,貴人……”
    話音未落,院外突然傳來一聲炸雷,震得窗欞上的桑皮紙簌簌作響,也將未說完的疑問,埋進了滾滾而來的烏雲裏。
    窗外的風突然卷著枯葉撞在竹籬上,將她未問出口的疑惑攪得七零八落。
    我剛要開口,卻見她布滿皺紋的麵龐突然鬆弛下來,嘴角帶著某種釋然的笑意輕輕搖頭。
    “不必說了”
    她顫巍巍地收回手,枯木般的指節摩挲著陶碗邊緣
    “又櫚村距玄甲城何止萬裏?常人縱是騎著日行千裏的汗血寶馬,也要在風沙裏熬上數月。可貴人……”
    她抬起頭,目光掃過我
    “那日剿滅山匪,又與我們送來堆積如山的糧車……”
    老嫗的聲音突然哽住,渾濁的淚水順著溝壑縱橫的臉頰滾落,砸在膝頭那件未織完的毛衣上。
    “老太婆這把骨頭,活了八十又三載”
    她突然笑出聲,帶著豁牙漏風的滄桑
    “總聽說書人講天上有仙,腳踏祥雲,揮手間移山倒海。原以為都是騙人的話……”
    話音未落,窗外的烏雲轟然炸裂,一道紫電劈在遠處山巔,將她的麵容照得忽明忽暗。
    “如今才曉得,原來真有仙人落入凡塵”
    她顫抖著捧起陶碗,清水在碗中泛起細密的漣漪
    “貴人若不嫌棄,這碗粗茶,就當是老婆子敬給……”
    她的聲音突然發顫,最終隻是將碗鄭重地推向我
    “敬給這世間的浩然正氣”
    我雙手如托珍寶般捧起陶碗,粗糲的碗壁貼著掌心,帶著柴火煨過的餘溫。
    仰頭飲盡時,清冽的井水衝刷著喉間滯澀,也將心底翻湧的酸澀一並咽下。
    老嫗望著我一飲而盡的模樣,眼角的皺紋如枯藤般舒展,缺了半顆的門牙漏著風,卻笑得比春日暖陽還和煦。
    她顫巍巍地伸手,想接過空碗,指節卻在半空懸住
    “不知貴人此去,可有見到我那兒子?他如今可還安好?”
    問話時,渾濁的眼睛突然亮起,像幹涸的河床裏泛起了最後漣漪。
    簷角懸掛的銅鈴被晚風撞響,清越的聲響裏,老嫗鬢角的白發隨呼吸輕輕顫動。
    我望著她眼底殷切的期盼,胸腔仿佛被無形的鐵索勒緊。
    該來的總會來,燕青在邊關犧牲,百夫長憤慨的畫麵在腦海翻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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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喉結艱難地滾動,那些醞釀許久的話語,終於化作一聲歎息漫出唇齒。
    我垂眸望著掌心微微發燙的陶碗,粗糲的觸感仿佛還殘留著老嫗殷切的溫度。
    喉間似有千斤重,卻終究緩緩探入懷中,取出那封被汗水浸得發皺的家書與半塊羊脂玉佩。
    宣紙邊角泛著暗紅的血漬,那是燕青最後時刻攥在手中的遺物,而玉佩斷裂處參差不齊的紋理,此刻正無聲訴說著陰陽兩隔的悲愴。
    “大娘,這是燕青的上首交於我的”
    我的聲音像是從胸腔深處擠出來,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將物件輕輕推到老嫗身前時,指尖觸到她布滿老繭的手,那雙手比初見時更涼,仿佛連生命的溫度都在漸漸消散。
    深吸一口氣,我開始講述那個月黑風高的夜晚。
    燕青如何帶領敢死隊夜襲敵營,最後抱著炸藥桶與敵人同歸於盡。
    老嫗始終保持著僵硬的坐姿,渾濁的雙眼死死盯著桌上的家書,枯瘦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玉佩斷裂處。
    當我說到燕青最後望著故鄉的方向含笑隕落時,她喉間突然發出一聲破碎的嗚咽,像是受傷的孤雁。
    滿院的寂靜中,唯有簷角銅鈴在風中搖晃,發出細碎而蒼涼的聲響,與老嫗無聲滑落的淚水,共同編織成一曲令人心碎的挽歌。
    良久,她顫抖著捧起家書,貼在胸口,仿佛這樣就能再感受一次兒子的溫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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