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明早已落座，靜看吳七夜與凡塵帝君交談，眼底掠過一絲淡淡的訝異。
    他實在沒料到這二人修為相差甚大，還有這般般糾葛，不過此事與己無關，他便隻是沉默旁觀，未曾插話。
    這時，吳七夜的目光轉向薛季城，並未開口，卻已讓薛季城渾身緊繃，如芒在背。
    “老……老祖……”薛季城硬著頭皮上前，對著吳七夜恭敬行禮，聲音裏帶著難以掩飾的顫抖。
    吳七夜麵無表情地看了他片刻，才緩緩開口：“還算記得本座是你老祖。”
    “前輩，此事其實是……”凡塵帝君見狀，想替薛季城辯解幾句。
    “這裏沒你說話的份。”吳七夜直接出聲打斷，語氣中帶著不容置喙的威嚴。
    那股無形的威壓撲麵而來，凡塵帝君瞬間僵在原地，心中竟生不起半分反抗的念頭，隻能悻悻閉了嘴。
    薛季城被這突如其來的威嚴嚇得心頭劇跳，大氣都不敢喘一口，額頭的冷汗順著臉頰不住滑落，浸濕了衣襟。
    “老祖，這些年來我一心閉關修煉，對仙界諸事疏於關注，不知夜天宗會是您親手建立。”薛季城垂首回話，語調雖比初見時平緩了些，話音裏卻仍裹著幾分藏不住的敬畏。
    想當年，他被凡塵帝君收入門下，當作衣缽傳人栽培，便一直留在凡海潛心修行。
    那時他總以為仙界浩渺無邊，要尋到石銘天等人無異於大海撈針，更沒料到這位建立魁星宗的老祖在仙界同樣了得。
    不過千萬餘年光景，已將一個新建宗門推至仙界巔峰。
    更令人心驚的是老祖深不可測的實力，連傳說中俯瞰眾生的先天道君，見了他也要尊稱一聲“道友”。
    聽了這話，吳七夜心底掠過一絲慍怒。
    薛季城曾是他極看重的弟子，僅次於石銘天師徒五人，誰知竟被凡塵帝君半道截胡。
    如今修煉至今，也才堪堪仙王中期的修為。
    要知道，就連飛升後入門的張霄昊都已晉升仙帝，換作從前，他斷不會就此作罷。
    “事到如今，說什麽也無用了，你便繼續留在凡塵門下吧。”吳七夜壓下心緒，聲音恢複了慣常的淡漠。
    薛季城聽著這話，沒來由地打了個寒噤，仿佛有股無形的威壓籠罩下來。
    他猛地抬頭，望向麵無表情的吳七夜，眼神幾番閃爍，最終化為一片堅定，深深躬身道：“老祖，縱然我已拜入凡塵師尊門下，可在我心中，自始至終都是魁星宗的弟子！”
    他怎會忘記，自己本是凡界末法時代一介修士，若不是當年被老祖看中，早已在壽元耗盡時困於原地，連更高境界的門檻都摸不到。
    是老祖給了他突破的機緣，讓他得以踏入雲蒼界，拜入魁星宗，一步步成為道子，最終繼承宗主之位。
    可以說，沒有老祖，便沒有今日的他。
    吳七夜聞言，隻淡淡瞥了他一眼，便再沒多說一個字。
    對薛季城，他終究是存了幾分失望，但既然對方已是凡塵帝君的徒弟，倒也不必強求他回歸夜天宗。
    或許，待他有能力踏足宇宙海之時，才是真正歸來。
    ……
    暗森洲的疆域極廣，夜叉一族的族眾更是繁衍得密密麻麻，可在神演道君等人眼中，這群異類從未被當作生靈看待，憐憫二字更是無從談起。
    從高空雲層到深穀幽澗，再到地底岩層，幾乎是翻來覆去地犁了幾遍，務必確保每一寸土地都再無夜叉族的氣息，真正做到斬草除根，寸草不生。
    這般狠戾，卻也怨不得他們。
    試想，若星海帝城當真被夜叉族攻破，引來了雷火聖殿殺進仙界，屆時他們身後的宗門、勢力，乃至整個仙界的生靈，都將麵臨萬劫不複的滅頂之災。
    直到踏入暗森洲的第十日，神演道君、葉空一行人反複探查，確認這片土地上再無半縷活物的氣息，這才帶著一身殺伐之氣折返。
    “七夜，你瞧！”
    “這夜叉族竟是藏了如此多的寶貝，裏頭好些物件，連仙界都未必能尋見！”
    落天玄臉上泛著難掩的紅光，語氣裏滿是按捺不住的激動，說著便將一枚靈光流轉的儲物戒捧到吳七夜麵前。
    神演道君等人也紛紛上前，將各自在夜叉族中繳獲的寶物一一呈上，神色間帶著幾分敬畏，靜候吳七夜示下。
    吳七夜的目光在那些寶物上淡淡掃過，眸中並無半分波瀾，顯然是未曾放在心上。
    他抬手擺了擺，聲音平靜無波：“這些，你們自行分了便是。”
    落天玄、葉空、姬白淵與陳詢四人聞言，彼此對視一眼，也不推辭，當即就在一旁盤坐下來，清點、商議著分配細則，動作間透著熟稔與默契。
    唯有神演道君等人站在原地，臉上帶著明顯的遲疑，腳步未動。
    他們麵上雖恭謹，心裏卻暗自揣摩吳七夜這話，怕是隻對落天玄那幾位親近之人說的，自己這些人怎好僭越？
    吳七夜將他們的神色盡收眼底，已然明了其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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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眼簾微垂，聲音裏添了幾分不容置疑的意味，緩緩道：“你們，也一樣。”
    “謝前輩！”
    神演道君率先躬身拱手，聲音裏難掩激動。
    此次剿滅夜叉族的收獲遠超預期，那些堆積如山的資源，足以讓他們宗門的實力提升一層次不可，這般機緣怎不讓人欣喜。
    一旁的凡塵帝君望著那分發完畢的寶物，眼底掠過幾分豔羨。
    他全程未曾參與戰事，自然沒資格分一杯羹，隻能默默看著旁人得此厚利。
    不多時，眾人已將戰利品分配妥當。
    吳七夜抬眼望向暗森洲的方向，確認再無半分夜叉族的生機殘留，周遭的景象便驟然扭曲起來。
    光影流轉間，不過眨眼功夫，眾人已穩穩立於星峰之上。
    張明目光銳利，方才全程凝神細察，卻始終沒能看透吳七夜是如何施展。
    結合先前種種不可思議的表現，一個念頭在他心中愈發清晰，令他心頭劇震：“這魁星真君的修為，絕不止通天聖人這般簡單！”
    這個結論太過驚人，幾乎讓他心神失守。
    可轉念一想，若真是通天聖人，又怎能在自己眼皮底下如此輕鬆地帶眾人瞬間挪移，且不露半分破綻？
    除此之外，他實在想不出其他解釋。
    吳七夜並未留意張明異樣的神色，目光掃過在場眾人，淡淡開口：“諸位還有其他事嗎？”
    神演道君何等敏銳，一聽便知這是下逐客令了，連忙起身躬身：“前輩，我等這便告辭，不敢再叨擾。”
    一旁的玄霄、北靈與凡塵帝君也連忙起身附和。
    張明見狀，也識趣地站起身，臉上掛著得體的微笑：“改日有空，再向真君請教。”
    話音未落，他已帶著真言帝君率先離去。
    緊接著，神演道君一行人也紛紛告辭，身影很快消失在星峰之外。
    “總算清靜了。”
    吳七夜輕聲自語，眉宇間掠過一絲釋然。
    若非礙於禮數需先處理完正事，也不會待到此刻才示意眾人離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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