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4章 莉娜的回憶
    “莉娜，你快起來！主人都已經起了！”
    棕發少女從簡陋的下人房醒來，發現周圍床上都沒了人。
    “客人們都到了，你怎麽還待在房裏？”
    女仆長的話在房門外響起，莉娜呆愣地起身，機械地將女仆服穿好。
    打開房門，半張臉被黑暗籠罩的女仆長嘴巴一張一合，一直在數落她。
    莉娜低著頭，小聲開口問：“卡尼主廚……他也起來了嗎？”
    女仆長的嘴巴在聽到她說出主廚二字時便停止，然後說出了一句讓莉娜陷入絕望的話。
    “主廚？什麽主廚，你不就是這裏的主廚嗎？”
    “什麽……？”
    沒等莉娜反應過來，眼前場景一變。
    原本隻能偷偷進來的廚房空蕩蕩的，隻有她一人站在案板前。
    她低頭一看，手中滿是鮮血，砧板上卻都是些淩亂的肢體。
    她為什麽會在這裏？
    ‘主廚，客人已經到了，該到上菜的時候了。’
    ‘馬上。’
    莉娜聽到自己的身體發出了聲音，然後手就自己動了起來。
    停下！主廚不喜歡別人進他的廚房！更別提動食材了！
    不要，她不要惹主廚生氣，主廚可是，可是……
    “可是什麽？”
    一道黏滑詭異的聲音從她耳邊響起。
    白色的主廚服，是莉娜手洗過無數次的那件。
    每一道褶皺，每一個線條，都深深銘記在腦子裏。
    “莉娜你，其實是希望我消失的吧？”
    ！！！
    莉娜手中尖刀一頓，飛快向身後刺去。
    但是對方卻是幻覺，被捅穿的胸口一片漆黑，主廚立刻隨之消散。
    可下一刻就出現在另一側。
    “我知道的哦，你一直都在注視著我，你知道那個時候的你，有著什麽樣的眼神嗎？”
    “你住口！你這個假貨！不要用主廚的樣子出現在我麵前！”
    莉娜手心收緊，堅硬冰涼的刀柄似乎要戳破掌心。
    “哈，就是這個眼神！”
    重新生成的主廚捂著下半張臉，而上半張臉同樣一片漆黑。
    “隱藏在崇拜和喜歡之下的，那種嫉妒和痛恨——”
    主廚撫上莉娜的臉，嗓音輕柔，“其實你很羨慕吧，能夠被主人倚重，還能親手料理客人，成為這所別墅不可或缺的存在，這對於一直沒有存在感的你，是多大的誘惑啊……”
    “你胡說！你知道些什麽？你什麽都不知道！是卡尼大人救了我，我永遠不會背叛他！”
    又一次攻擊落空，莉娜喘著粗氣，眼睛愣愣地注視前方。
    “可是，你真正想追隨的，真的是卡尼巴裏嗎？”
    肩膀上落了一雙手，重新出現的幻覺又在她耳邊蠱惑。
    “你不是已經意識到了，那個人，不是卡尼巴裏，但你仍然裝傻，裝作沒發現的樣子，一如既往，沒有任何質疑，如果你真的那樣想，那為什麽換了個人，你卻根本不在乎呢？”
    劇烈的心跳聲震耳欲聾。
    那個幻影消失，廚房也變成了第一次跟他見麵的時候。
    一身潔白主廚服的那人從廚房出來，臉上帶著熟悉的微笑。
    他的一舉一動都跟卡尼大人沒有任何區別，無論是主人，還是其他仆人，就連管家先生，也都沒有看出問題。
    莉娜也不知道自己怎麽會發現的，隻是在第一眼看到對方，內心裏就有個聲音在告訴她——
    這人不是主廚。
    這個想法隻是一閃而過，莉娜自己都沒有意識到。
    之後她按照慣例幫忙洗衣服，又在那人指示下抓捕客人……
    如果是以前的主廚，是絕不會讓她幫忙的。
    在當時，莉娜心裏又慌張，又興奮。
    這還是她第一次參與進食材準備過程中，她沒有感覺到害怕，隻有從心底裏產生的愉悅。
    往日被壓抑下的欲望破土而出，短時間裏就長成了樹苗。
    好想要，好想要親手處理他們啊。
    習慣於低著頭掩藏表情和情緒的莉娜，不知在腦子裏想過多少遍。
    而‘新’的主廚也表現出比之前更優秀的手段，不再是隻有血腥的暴力，最後的結果反而比以前更加好。
    在最後主廚消失時，莉娜和其他人一起被抹掉了記憶。
    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等到她記起來一切的時候，就已經作為別墅的主廚，為主人和客人料理食物了。
    脫骨，下鍋，擺盤。
    偷看過無數遍的料理方法，就如天生就會般得心應手。
    莉娜也記不起死在她手裏的客人有多少，應該是沒有主廚的多。
    是從什麽時候起開始厭倦的呢？
    一開始還可以感覺到興奮，那種掌控生命的感覺太棒了。
    可隨著人數越來越多，莉娜有些記不起當初的想法。
    每一次任務開始，都是一次機械的輪回，每個人，每句話，都似乎聽過。
    看見客人們形形色色的臉，急匆匆的來，又急匆匆的走，似乎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目標。
    那自己的目標是什麽呢？
    當主廚？
    已經當夠了。
    那是殺人？
    也開始變得無聊起來了。
    似乎她本身的意義，就是待在這棟別墅裏，執行著重複而又單調的動作，說著不是出自本心的話。
    就這樣過了一天又一天。
    突然有一日，莉娜睜開眼睛，發現自己竟然不在自己房間裏。
    自從當上了主廚，她也有了自己的房間。
    可是早已熟悉的天花板沒了，取代的是新的世界。
    她為什麽會在這裏？莉娜心想。
    而這個問題的答案，就在與‘主廚’相遇的時候。
    啊，原來她會來這裏，是因為他啊。
    當時從心底裏油然而生的喜悅讓莉娜不知所措。
    她到底是因為對方曾經是主廚，還是因為他隻是他？
    是那個給了她機會認清自己，繼而又拋棄了她的人？
    “小莉娜，好久不見，你過得好嗎？”
    陌生的臉，陌生的嗓音，和日思夜想的眼神。
    沒想到會突然這樣子見麵，她身上的衣服還好嗎？剛才戰鬥時是不是太淩亂了，他會不會不喜歡這樣？
    紛雜的念頭將腦子堵住，莉娜隻能憑本能說出一句：“您，您真的是卡尼大人嗎？”
    其實第一眼的時候，她就知道對方不是。
    可不是又怎樣？
    她想見的，就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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