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化的街道在月光下泛著青輝，林默每踏一步，地麵便泛起漣漪般的血色卦紋。草編蚱蜢在掌心突然顫動，周小滿的殘魂化作螢火，引著他拐入暗巷。巷尾的紙紮店亮著幽藍鬼火，櫥窗裏的紙人脖頸皆套著翡翠扳指，瞳孔是用周小滿們的乳牙鑲嵌。
    "客官要買命，還是賣魂？"紙紮店主的臉是流動的青銅液，指間纏繞的絲線串著人牙算盤。林默掀開道袍，露出心口跳動的雙魚胎記，店主突然裂成滿地銅錢，錢眼鑽出雙頭蛇："林家飼主，可當不起我的客......"
    暗巷盡頭是座倒懸的當鋪，匾額"陰陽通兌"四字淌著屍油。張天師已候在櫃台前，青銅骨指敲擊著琉璃盞——盞中泡著二十個胎兒顱骨，天靈蓋刻著林氏族譜。
    "典當陽壽三錢，換陰兵三百。"掌櫃的獨眼映出林默的倒影，"或者......用飼主的胎記押注？"
    櫃台後的博古架突然翻轉，露出七百水晶棺微縮模型。每具棺槨都在滲血，血珠匯聚成卦象，直指林默後頸——那裏的胎記正被玉化地麵反噬，裂出北鬥九星的紋路。
    子時的梆子聲混著紙錢飄落。長街突然裂開地縫，翡翠轎輦破土而出，抬轎的紙人後頸全嵌著青銅鈴。轎簾掀開時，林默的銅錢劍突然脫手——轎中坐著的竟是渾身纏滿臍帶的自己，懷中抱著草編蚱蜢。
    "時辰到，飼主歸。"鬼轎中的"林默"撕開肚皮，混沌肉瘤伸出觸須。張天師的青銅骨突然暴起，捏碎琉璃盞中的胎兒顱骨。顱骨碎片在空中凝成《飼鬼契》，泛黃的紙頁顯現出血指印——最末一枚指紋，與林默拇指的胎記完全吻合！
    翡翠扳指在櫃台迸裂，七百童魂的《安魂謠》震碎博古架。林默抓住飄落的《飼鬼契》，發現典當記錄裏押著周小滿的陽壽——1998年7月7日，典當十年陽壽，換其母重病痊愈。血指印旁的小楷批注，正是祖母的筆跡。
    鬼轎突然炸成紙蝶，混沌肉瘤伸出青銅骨爪。林默將草編蚱蜢擲向當鋪穹頂，螢火點燃了琉璃盞的屍油。火光中，周小滿的殘魂捧出枚青銅鑰匙："哥哥，鬼市盡頭......有你的鏡子......"
    當鋪坍縮成青銅甬道，盡頭立著麵布滿裂痕的往生鏡。鏡中映出的不是林默，而是被臍帶纏在蓮花座上的女嬰——她手中捏著的半塊龜甲，正與林默懷中的殘片共鳴。當龜甲拚合時，鏡麵突然浮現二十年前的產房：第三個女嬰被塞入翡翠扳指前，用乳牙在接生婆掌心咬出卦象。
    "甲子夜，飼主醒，三魂歸位陰陽平......"張天師的青銅骨爪穿透林默後背，扯出跳動的雙魚胎記。鬼市地麵轟然塌陷，七百頂紙轎從地核升起，轎簾掀開處，渾身符咒的"林默們"齊聲呢喃："該還債了......"
    林默的瞳孔在劇痛中裂成雙魚，被扯出的胎記在空中凝成青銅鑰匙。七百"林默"的臍帶突然纏住張天師的青銅骨，混沌肉瘤從地縫鑽出，表麵浮現出女嬰撕開的肚皮——內裏竟是座微縮青銅殿，殿中供桌上擺著二十個泡在屍油中的翡翠扳指。
    "這才是真正的交易......"鬼市當鋪的琉璃盞碎片突然聚成往生鏡。鏡中映出周小滿的母親跪在當鋪前，用女兒的生辰八字換得續命丹。丹藥在幻象中裂開，爬出條雙頭蜈蚣，正與王瘸子當年胸口的屍蟞同源！
    草編蚱蜢突然自燃，青焰順著臍帶燒向混沌肉瘤。林默抓住青銅鑰匙刺入心口，胎記的鮮血染紅琉璃鏡麵。鏡中女嬰突然睜開雙眼，被臍帶勒斷的脖頸發出童謠："七月七，飼主醒，三魂缺一難歸陰......"
    翡翠扳指碎片從地核噴湧而出，在鬼市上空拚成星盤。張天師的青銅骨突然反扣住林默咽喉，關節處的乳牙正與星盤共鳴："甲子夜到了，該把肉身還給混沌大人了！"鬼市地麵轟然塌陷，露出下方沸騰的血池——七百童魂的殘肢正在池中重組，拚湊出與林默容貌相同的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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