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業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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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雄主......”艾弗裏抬起頭,支起身體來,眼神裏帶著微弱的希冀。
他也可以不奢求愛,事到如今他隻希望不被放棄。
但隻是一瞬間他就認出來,這不是卡特的身形。他混沌的大腦一下清醒了,正事不可能在這個點做,“你是誰?想幹什麽?”
清醒之後感官回籠,他在夜色中看清了那個身影的麵目,隻戴著白骨一般的麵具,眼眶裏嵌著紅色的某種寶石。
額骨中央有第三眼凹槽,裏麵嵌著一顆珠子,像黑洞洞的眼球。那顆頭骨麵具上遍布深紅到滲著黑的紋路,仿佛整張臉快要腐爛,有液體往下流淌。
往下隻有一片長袍,看不到身體形狀。
艾弗裏驚出一身冷汗,他惡心得想作嘔,下意識地想要蟲化攻擊,剛剛有所行動就立刻被一股極其強大的雌蟲威壓震懾住,讓他幾乎動彈不得。
這是誰?他的大腦又陷入混亂,這是一隻雌蟲?不,他感覺不到,從這隻蟲身上沒有威壓,還有一隻蟲在暗處......
那頭骨麵具看著他,從喉嚨裏滾出兩聲低沉而怪異的笑聲。
“業火自內起,非由外火生。”那蟲走近了兩步,步履僵硬緩慢,行進間發出骨骼碰撞的哢哢聲,“你該反省。”
艾弗裏沒有任何反抗的手段,緊貼著牆,對上那腐爛屍骨一般的臉,精神幾乎要崩潰,他聽不懂什麽業火,隻聽到了什麽反省,一瞬間如同觸底反彈,所有的不甘和怨恨都要爆體而出,抱著頭尖叫,“憑什麽?憑什麽是我反省?”
“憑什麽都欺負我?!”
“我想活得更好又做錯了什麽!”
“憑什麽這都殺不死他?!憑什麽就要我失敗?”
“憑什麽要我承擔一切?”
他的問題太多了,又太單一,“憑什麽”這樣的問題,往往都是最不得解答的。
艾弗裏尖叫嘶吼著,而那具頭骨麵具隻是看著他,居高臨下,古井無波。
他哭喊得累了,隻覺得渾身都疼痛,再一睜眼,那麵具仍然在眼前,而他們全都被包圍在火光裏,跳躍的火灼燒著他的衣物和皮膚,在疼痛蔓延的同時他聽到滋滋聲,鼻腔裏灌進燒焦碳化的味道。
“你怎麽敢......”艾弗裏驚叫,但他現在是真的動不了了,煙霧和火將他牢牢裹住,他隻能從被熱氣扭曲的視線中看見那個身影開始跨步、跳舞,舞姿扭曲而妖異。
他聽見輕柔如鬼魅的低吟聲,骨飾碰撞也如誦經,在被火焰吞噬的世界中也如此清晰,“熒惑南指,赤文北懸。六天故炁,九醜伏愆。”
“玉京有命,考校罪簿。魄為薪橛,魂作燔煙。”
太痛了,艾弗裏已經無法思考是誰,太痛了,他能清醒地感覺到每一片皮膚被燒焦,皮膚組織一點點被侵蝕破壞,滾燙的濃煙燙傷了他的喉管和肺部,好像自己的靈魂都要燒成灰了。
他看著自己的肉身一點點腐爛,露出陰森的白骨,變得和那個麵具一樣,隻能發出不明意味的嘶嘶聲。
那隻蟲越來越近,直到立在自己身前,修長的手輕輕扶起他的下巴,讓他抬起頭來,與那張可怖的臉對視。
“三景沉淪,八難纏延。無明翳障,宿業牽聯。”那隻手的主人說,聲音很溫柔,在月色寂靜和地獄般的火光中詭異又莊嚴,“你該反省。”
艾弗裏終於哭了,他再也不知道自己是痛苦還是委屈,也分不清自己是在恨誰。
他以為自己馬上就要被燒死了,在對未知與死亡的恐懼都達到頂峰的時候,他的最後的一個念頭竟然是,他的下巴從未被如此溫柔地托起過。
在火光的侵蝕裏,他終於開始反省自己可笑的、玩物一般的一生。
卡爾文和楚陵光正支著下巴,看著實時傳來的監控。
樓雙信已經離開了,但艾弗裏隻是跪在地上開始尖叫大哭,隨即被闖入的軍雌摁住,強行打入鎮定劑。
那些火焰他們看不見,也不知道艾弗裏眼中的樓雙信是什麽樣的,隻是那個麵具做得夠離奇,加上那個不知名的舞步,在靜悄悄的夜裏,讓他們都無端出了一身冷汗。
最後楚陵光腦子裏隻想出一句話,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樓雙信或許就是這樣看待眾生的。
哦,維爾西斯除外。
卡爾文沒說話,隻是沉默不言。這一段監控不會有他們以外的任何蟲看見。
這隻蟲很可怕,卡爾文越來越清晰地認識到這一點,甚至很慶幸樓雙信肉眼可見的對權力沒有任何興趣。
樓雙信的優勢太大了,他的一切對絕大部分蟲都是未知的,但他卻可以看到無數個命運,仿佛站在主觀與客觀都幹涉不到的第三方,戲弄著這個世界,傲慢又孤獨。
很早他就發現了,遮住下半張臉,樓雙信的眼睛並不會笑。
除非看見了心上蟲。
愛啊。卡爾文很不合時宜地想,這應當是愛吧。這樣空洞又混沌的蟲也渴求愛,也會被愛留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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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想什麽?”楚陵光冷不丁開口,卡爾文轉頭,看見了那雙帶著笑意的眼睛。
卡爾文愣了愣,隨即移開視線,說,“我在想......今晚睡前的奶還沒有喝。”
在這一段監控結束後,維爾西斯很迅速地帶著樓雙信離開,後者第一件事就是摘了麵具,抬手就燒了。
“我還沒仔細看過。”維爾西斯有點遺憾,他還挺好奇的。做的時候樓雙信就藏著掖著不給他看。
“別看。”樓雙信輕聲說,“這個不好看。”
維爾西斯仔細看了看樓雙信的神色,看得出雄主真的很不想讓他看到,燒也燒了,也就不追問了,自己轉移了話題,“艾弗裏會怎麽樣?”
樓雙信笑了下,“那就看他自己了。我不會用害蟲的邪術,嚇到他的是他自己的貪嗔癡念。怖相並非為恐嚇,而是震懾內外魔障。業火幹枯,則苦海永熄,是否解脫也隻靠他自己。”
說到底,因果循環罷了,亦是拯救自我,渡魂解難的一種,隻是過程太過痛苦。
若不是對他的雌君下死手,一般蟲他才懶得管呢。以後他還會給卡特準備更有意思的。
親自給做這樣陣仗的法術,本當是他們的榮幸。
維爾西斯似懂非懂,歪頭看著他。
“別想了。”樓雙信也沒打算多解釋,歪著身子就往他身上賴,“我累,我之前才熬了大夜呢,想回家。”
“雄主辛苦了。”維爾西斯立刻被轉移注意力,艾弗裏怎麽樣都隨他去吧,他雄主都說累了。
剛才他遠遠在暗處守著樓雙信,用威壓震懾住艾弗裏,不給對方反抗的機會,當然後來對方也完全無法反抗。
他沒注意艾弗裏到底怎麽樣了,隻是在他眼中,夢裏的國師又和他的雄主再度重合,讓他的心又高高懸起,直到樓雙信摘下麵具笑眼看向他,那顆心才落回實處。
煩死了,早點判刑就好,大半夜的還要他雄主出苦力。
樓雙信看著自己雌君滿臉嚴肅,努力讓自己不要笑得太明顯。
他挺得意的,瞧瞧,明明仇蟲就在近處,還叫成那樣,哪怕他今晚造型不大好看,全程他的雌君眼裏還是隻有他一個。
樓雙信湊過去貼貼他的臉頰,看著我吧,注視我吧,一直這樣就好,我什麽都會為你做。
維爾西斯扶了下他的臉,扭頭吻了一下,有點擔憂,他記得雄主做這些事很費精力的,本來這陣子也忙,更急著帶他回家了。
樓雙信看見他真心實意地擔心自己太辛苦了,決定隱瞞自己之前熬大夜是因為跟機器蟲打牌的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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