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6章 最初和最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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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塔倫是真沒什麽想法。
    恨是一種非常強烈的情感,不管什麽情況下,擁有這種情感的蟲必然是有一股能量的,靠著這樣的能量透支生命,可以做到普通蟲做不到的事。
    恨不會自己消弭,但能量終究是有限的。塔倫隻是有點茫然,事成了,就這樣,然後呢?
    要把格瑞納怎麽樣,他能把格瑞納怎麽樣,他並不想看到格瑞納,也沒有興趣去說什麽。好像怎麽做都是一樣的,把對方抽筋扒皮也一樣,仁慈點一槍打死也一樣,左右都是一具屍體,格瑞納是,他也是,燒完了隨地一撒,一吹,說不定下輩子投胎還是同輩。
    看不到盡頭的時候總是說什麽恨啊,恨啊,熬到了結局看到仇敵的失敗,到了能發泄所有怨恨的時候了,卻隻是想啊,想啊。
    以前塔倫覺得自己應該會把溫米爾和格瑞納的屍骨都刨出來,可是他親眼看到溫米爾死掉的時候,卻沒有什麽排山倒海的情感,就好像一夜之間入秋了,出門的時候發現院子裏的常青樹竟然都掉光了葉子。死了啊,好像跟他也沒什麽關係來著。
    “你處理吧。”塔倫說,“我想不出來。”
    路德維希點頭,問,“那你要看嗎?”
    “不想看,出門麻煩。”
    “好。”這樣也正好。路德維希知道塔倫應該是沒力氣想這些,那就不想。這也不是什麽需要花心思的事,目前他們這個工作團體最擅長的事就是折磨蟲。
    他在看樓雙信留下的那兩張紙,寫得東西很多他其實不怎麽懂,路德維希偶爾會苦中作樂地想,或許碰到樓雙信也算是蟲神稍微看了他們兩眼吧,終究也偷了最後一點時間來。
    路德維希慢慢看,有些不經意地說,“之前那個你見過的年輕蟲回來了,我交給他出去做的事都還可以,很有潛力,我打算重點培養。”
    塔倫靠著枕頭,他又下不了床,以前還能算計什麽,現在腦子都不用動了,沒事兒隻能看看光腦翻翻書,手裏撚著書頁,心不在焉的嗯了一聲。
    路德維希也沒指望他回答什麽,自顧自地繼續說,“他很聰明。樓雙信也讓我帶給他看看。我看了他之前在別的星球的工作記錄,做事也不錯,雄保會這邊還在接觸。應該不要幾年。”
    塔倫這才把眼神轉移到他身上,皺了下眉,“幾年?這麽急幹什麽。”
    “著急。”路德維希說,“也不短。我當年接手雄保會也沒有花多少年。”
    “卡林頓家呢?”
    “鋪個路就可以了,能不能走穩是他的事。而且他有野心,自己會給自己做準備,大不了最開始幾年我偶爾幫襯一下。”
    “你認真的?”塔倫覺得這種決定真是有種難以言喻的莽撞,“不是不可行,但是你沒必要那麽著急”
    “有必要。”路德維希說,然後看向他。
    塔倫卡了一下,又把話吞回去了。
    他不覺得路德維希是真的想退休什麽的,為什麽著急交接,為什麽想退居幕後,理由太清晰了,找不出第二個理由。
    “現在這樣不也挺好的。”塔倫有點無奈。
    路德維希隻是看著他,“那時候就清閑了。說不定還可以換個地方走走。”
    那時候是什麽時候,塔倫沒問,他不想提這個問題。他知道路德維希是為什麽,但是這個決定實在是太武斷了,不是他不願意不支持,但是劃不來啊,幾年幾年,這麽抽象的概念,放權很容易變成一個不可逆的過程。誰知道路德維希真的無事一身輕要幾年,誰又知道他還有幾年?
    塔倫莫名想笑,你就沒想過等你真交接完了退休了,我說不定早死了麽?
    “那麽遠的事,到時候再說吧。”塔倫含含糊糊地說。
    路德維希也很平靜,“嗯。到時候再說,反正怎麽樣都可以。我會陪你的。”
    話題終止了一會兒,路德維希把那兩張紙又折起來,回頭揣兜裏。他還沒動作什麽,塔倫突然抓住他一隻手腕。
    “怎麽了?”路德維希有些溫吞地問,他抬起頭,看見塔倫一臉驚懼地看著他。
    找什麽下一任,根本沒必要,能陪他幾年呢?不說他能不能熬到那個時候,就算熬到了,那等他死了路德維希又要幹嘛去,還有那麽多年可以活。
    塔倫拽著他的手腕不說話,眼眶很快就紅了,他沒有什麽力氣,路德維希隻是短暫地對視了一下就垂下眼睛,然後慢慢掰開他的手指,再托起那隻蒼白的手,臉頰貼著他的手背,“不要難過。”
    “不行。”塔倫有點生硬地說,“他還太年輕了,你不要急,不要”
    “還沒有定下來。”路德維希輕聲打斷他,依然單膝跪在他的床邊,隻是握著他的手,用一種平靜到讓塔倫心慌的眼神看著他,“那麽遠的事,到時候再說吧。”
    到了那一天,他其實也不會到那種哭天搶地一心求死的地步。一截空心的木樁哪裏有那麽複雜的表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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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德維希隻是覺得,好像那個時候也沒有什麽別的事情可以做,也不是真的特別想死,隻是對於活著的需求一下子消失了。他當家主,因為他生來就必須得當;他幹涉政治,因為他是最合適的那隻蟲;他學習,思考,因為他必須這麽做,其實他也沒有過多少選擇。
    他可以當家主,也可以管理雄保會,可以刻意激化矛盾也可以跳出來做寬厚的好蟲,反正橫豎都是要這麽幹的。
    隻有塔倫是他自己選擇的,在最初的最初,他或許隻是想看看一個沒有包袱沒有責任、活一天是一天的蟲,生活會是什麽樣。也許還年少的時候他也覺得塔倫這樣活著很不錯,即使壽命或許不長,但是總有意思些,有點羨慕。
    路德維希不認為自己多麽深情多麽固執,或許隻是年少時在皇宮的花園裏遇見一隻很好看的蝴蝶落在肩頭,後來蝴蝶飛走了,他就跟著走,一直到那隻蝴蝶的翅膀一點一點剝落,最後再也飛不起來了,落到他手心裏的時候像一片落葉。
    非要活著的話,他還是可以活著的,說到底活下去是件很簡單又很理所當然的事。但是肉體的延續有何意義,路德維希突然覺得這一切也沒有那麽悲傷,如果死未必是終點的話,他們的路程不能差得太遠,不然未來要怎麽同路。
    路德維希想著,笑了一下,他從一開始就明白有些愛將走向何處,“帶我走吧。”
    塔倫用一種看神經病的眼神盯著他,有病真的會傳染,他不理解,也不知道為何此時自己的眼淚不停往下掉。愛是這麽令蟲痛苦的東西嗎,不敢碰的時候如此柔軟,真正觸碰到的時候卻被刺穿了。
    見鬼了,塔倫想,不知道現在開始拜樓雙信能不能多活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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