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哨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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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升的紅日之光穿過零散殘枝破葉,射上阿洛伊的右額,左顴骨,以及右耳根,使得流出的鮮血快速凝結,傷口自然也得以止血。阿洛伊剛從昏迷中醒來,試探著仰麵,望了望迷眼的光,頓時滿眼繽紛,頭暈目眩。
    “法可……”他呻吟著,從嘴角擠出此刻的心境。
    遠近的蟲鳴與風吹綠葉的沙沙聲輕輕柔柔,大大緩解了阿洛伊的焦慮,他眨巴眨巴眼,向左緩挪頸脖,看到了身側還處於昏迷狀態的昆娜小姐,以及停在她後腦勺上的一隻紅褐紋蟲子。阿洛伊感到困惑,為什麽她一點傷也沒有,真的……雖然她的頭耷拉著,任憑長發低垂,但至少右臉頰,裸露出的右臂右腿上連一點點劃痕都不存在。
    確定了頸椎沒有因身體受到的劇烈撞擊而錯位後,阿洛伊雙手小心翼翼地勒著小腿根,試圖把腳從前排座椅夾縫中扯出來。噢!很疼!但在痛的同時他認為自己很幸運,因為左右兩條腿都沒有骨折的跡象。他用力,他還用得起不小的力……而就在咬著牙,幾乎要把腳踝扯出來了的時候,他的餘光冷不丁地察覺到了二尺外的一個東西在動!
    “謝特!!!”阿洛背脊一冷,急中生智用混合語言問候了窗外的飛索,“法克油!飛索!!你個殺千刀的嚇到我了!!!”
    “對不起,先生……”飛索趴在,或者說貼在直升機傾倒的斜麵上,他的聲音表現出了前所未有的虛弱,就像是一兩個月沒有吃到烤腸了的那種虛弱。“我隻是……”
    經過一句壓低音量的怒吼,阿洛伊突然覺得輕鬆了不少,也許就是這一吼打通了他淤著的血脈,而接下來,他才發現了飛索的鮮血淋淋。
    “你這是!?……”阿洛伊瞪大了兩眼,“是安東尼先生把你……不……不會!!”他立馬清醒了過來!巴頓與艾伯特爵士都不省人事,唯有身旁的安東尼先生沒了蹤跡,但——安東尼先生就算受了重傷也會痊愈,他肯定是找幽暗之處躲藏起來了!
    “先生,”飛索就像是即將睡去一般,揚著眼有氣無力地道,“我也剛醒……我是被一顆……棗核大的……白色石頭擊傷的……”
    “歐買尬!你瞧你的肩膀……”阿洛伊搖著頭心驚肉跳道,“你確定那是……一顆小石頭……而不是一發……一發他娘的加大號子彈嗎!?”
    “是……是的先生……”飛索抬起左臂,指尖輕輕觸上右肩下方那個碗口大的血洞,喘著氣答道,“我是在向您匯報前方地形時被擊中的……”
    “我想起來了……”
    “那顆棗核大的白石頭……自下而上……從我左肋骨下兩寸……斜斜到右胸……肩膀……擊穿了我的身體……然後又恰好打斷了……打斷了一片螺旋槳……所以……”飛索比劃著直升機的墜毀,“雖然我看到它了,但已經……來不及躲開了……”
    “看樣子你現在行動不便……”
    “是的,我的內髒全是劇烈的灼傷感……動一動……很疼……”
    “呼……我說可憐的飛索……看這手法……很明顯,我們進入這片土地並沒有得到允許……”,阿洛伊一邊用兩掌掌根使勁地揉搓眼眶,一邊道:“不過你該慶幸自己當時不是站在直升機的另一邊……”
    “是的……”飛索摸了摸自己還在跳動的心髒,“那家夥如果不是借助了什麽發射工具……”
    “那我們就危險了!”飛索的傷反向給了阿洛伊力量,他咬咬牙,悶哼一聲,拔出了左腳,“還有……”
    “還有什麽,先生?”
    “還有現在你該知道醫療博士的重要了吧?……”阿洛伊一鼓作氣,又拔出了右腳。
    “對不起……是……是我衝動了……”
    “我看你一點兒也不衝動!飛索!”阿洛伊解開安全帶,撐了起來,兩腳踏上了安東尼先生側的艙門,“你現在倒是該用你的衝動把這該死的直升機扶正了!”
    “很遺憾,先生,我做不到……”
    “你當然做不到!但我想你如果咬咬牙應該能挪開些吧?!”
    飛索咬牙,麵目猙獰地從艙門處緩緩挪了開去,用時一分三十秒。
    “昆娜小姐!”阿洛伊搖了搖被安全帶懸著的昆娜的肩。“昆娜小姐……昆娜小姐!”他又非常紳士地用拇指從輕到重,反複揉推昆娜的眉間。
    “先生……” 昆娜醒了,迷迷糊糊地吐出這個詞。
    “你醒了,昆娜小姐!”
    昆娜抬起頭,掙紮著打開兩扇簾子,睡眼惺忪,“發生什麽了……我們……在哪裏?”
    “我們到了,彩雲之南!隻不過直升機墜毀了,還好我們都沒事!”
    “我的妝花了嗎?”
    “沒有!一丁點也沒有!實際上您不需要化妝!”
    “好吧!”昆娜來了精神,“那麽現在……”
    “等等!直升機被樹枝卡得很緊很穩,我這就上去把您拉起來!”
    阿洛伊手腳並用,左踩右拉,兩三下便一撐而上,來到了機艙之外。而也就是這一下,隻聽 “咚”地一聲,飛索從直升機側擦著機腹滑落,墜在了滿是腐葉的地麵。看樣子,別說什麽完成彩雲之南的任務,他恐怕已是傷得處於性命難保的境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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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感覺怎麽樣,飛索,還能站起來嗎?”阿洛伊輕喊,他怕太大聲會招來什麽壞東西。
    飛索沒有回應,沒有回應……
    “狗娘養的!”阿洛伊鼻翼抽搐,望著一動不動的飛索,憤怒得直搖頭,“我告訴過你……我告訴過你的……那麽做不吉利……不吉利!”
    “好了好了……阿洛伊先生,不如你先把我們弄出來!”昆娜小姐有些不耐煩了。
    阿洛伊的傷可謂是很輕,稍事休息後,本就很強壯的他先後把毫發無傷的昆娜小姐,頭破血流且斷了一隻胳膊的巴頓,僅僅鼻梁骨折且仍舊精神矍鑠的艾伯特爵士拉上了反倒著的機艙一側。現在,他們距離地麵約不到十米,於是放下繩索,以電機驅動,一個個緩緩地來到了地麵。
    “鷗買尬!”艾伯特爵士一落地便仰頭感慨,“是這些參天巨樹的枝繁葉茂救了我們!”,同時,他也順便摸索著一撇,“哢”地將鼻梁複了位。
    “是啊……”巴頓在伏地不動的飛索身前蹲下,“不知道有沒有什麽能救救我們可憐的小火龍……”
    “舍我其誰,我可是個軍人!”艾伯特爵士邊說邊像個九十歲的老人般在自己的背包裏翻來覆去,“謝天謝地,我的酒瓶完好無損……”他取出了烈酒,擰開蓋,猛喝了一嘴,“我猜我沒有忘記把虎口鉗放進我的工具箱……噢,的確!”他拿起鉗子,再從腰上摸出了五枚金燦燦的子彈,開始用鉗子擰彈頭。
    “請問您在做什麽,爵士?”巴頓問。
    “你看看,他的創口多大啊,我得幫他消消毒,再封上。至少不能讓這個拖夫死於失血過多……”
    “親愛的爵士……”飛索突然開口,但他的軀體依舊一動不動,“我不是拖夫……還有……您……能不能快一些……不要像個娘們……磨磨唧唧地……”
    “你們瞧!你們看!”艾伯特爵士手舞足蹈了起來,“我隻不過是秀出了行頭他就醒了!”
    “是的,但願您的行頭能助他活蹦亂跳,複原如初!”阿洛伊一邊看著昆娜小姐用枯枝擺弄一隻頭上長著獨角的硬殼灰蟲子邊道。
    “那是不可能的,先生!但既然您這麽說了,我還是要提醒您,也許他受不了這種痛……也許……也許我這種治療方式就是給他最後的致命一擊!”
    “放馬過來!!!”飛索用僅存的一點氣力完成了呐喊。
    噗……爵士的把烈酒由他的嘴噴向了飛索肋下的血洞,當然,他也順便喝下了半口。
    “看著都覺得痛!”昆娜小姐放走了大蟲子,開始專心致誌地看爵士施法。
    “你覺得怎麽樣?”爵士把頭伸到飛索布滿血絲的兩眼前道。
    “遭……透……了……”
    “不不不……拖夫先生!這個詞不如等一下再用!”爵士快速用鉗子擰下了三個子彈頭。
    “不如……我來幫你吧……爵士!”昆娜小姐的手癢了。
    爵士把子彈交給了昆娜,“這是我的榮幸!美麗的女士!”
    昆娜雖是第一次,但把火藥灑得均勻。
    “準備好了嗎?”
    “你……不該……這麽……”
    你不該這麽問的!——艾伯特爵士在飛索說完這句話前點燃了火藥!飛索也在極為短暫的呻吟後短暫地昏迷了過去。隻是他在那一瞬間還沒有意識到,這樣的痛,還有一次。同時,阿洛伊知道,目前沒有誰比飛索更希望瑪德琳女士能起死回生的了。
    約摸半個小時之後,飛索在艾伯特爵士的搖擺推搡下醒了,並被灌下了半瓶爵士的烈酒,美其名曰‘消毒’。雖然他仍舊虛弱得可憐,但,他活了下來!當然,那顆石頭並沒有毒,飛索本就擁有極強的生命力,這兩點缺一不可!
    在阿洛伊同艾伯特爵士的協同下,尼古拉修斯的軀體得以安然無恙地穩穩‘降落’,而其他的物資也有條不紊地,一點點經繩索來到了地麵。
    鳥鳴此起彼伏,草木與苔蘚,以及土壤散發出淡淡的清新,其中夾雜著一種名叫古老的味道。昆娜小姐挨著阿洛伊坐在了滿滿當當的軍用鐵皮大箱子上,巴頓托著同樣被艾伯特爵士‘治療’過了的手臂,坐在了滿布細細蕨類植物的枯木上。艾伯特爵士則是從他的百寶袋裏找出一張塑料薄膜,鋪在地麵上,才坐下。他掏出指南針瞧了瞧,道:“我們該分頭去找安東尼先生還是一起呢?沒有了向導的我們每一步都可能……不,每一步都是錯的!這是挑戰!不過我們總得有人留下來照看行李。”
    “巴頓就留下來吧,”阿洛伊沒多想,起身輕碰了碰巴頓骨折的小臂,“我看我們還是一起行動,畢竟隻有三個人,不過……”他又搖了搖頭,“我更傾向於等安東尼先生出現後再說!你們看看這些高得如同紅杉的樹,這些叫不出名字的蟲——我們身處原始森林,這片森林也許不大,用指南針就能走出去,也有可能無邊無際…………”
    艾伯特爵士掏出老懷表,“現在是早上十點十五分,如果一定需要向導……阿洛伊先生,從現在到夜幕降臨還有七八個小時……先不說安東尼是否還健在,而沒有像這家夥一樣……光是在這近幾個小時裏隱藏好自己都是比較困難的!不如碰碰運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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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倒是覺得這位高大英俊的爵士說得不錯!碰碰運氣!”昆娜一把挽起了艾伯特爵士的大臂。自然,爵士心花怒放,如沐春風,頭上的白發仿佛瞬間烏黑。
    “必須少數服從多數嗎?”阿洛伊無精打采地呼了口氣,他知道,昆娜沒把他當老板,艾伯特更是能在前者的讚賞下撇開自己這個雇主。
    “我想是的!”昆娜小姐以調皮的神色道。
    “好吧……”阿洛伊無可奈何,“巴頓,盡量找陰涼的位置待著,你的冰袋支撐不了多久!還有,你會照顧好飛索的是吧?!”
    “當然,先生!”巴頓拍了拍掛在頸上的斷手,“這不算什麽!”
    背上背包,三人正準備出發 ,飛索開口了。他的精神好了不少,畢竟不再不斷地失血了,“先生,有件事我覺得很奇怪……”
    “你是說那個把你,把我們打下來的家夥為什麽沒繼續趁火打劫是嗎?
    “是的!我很清楚,那家夥如果真的沒用什麽彈石頭的設備……那他解決起我們來不會很費勁的!”
    “那家夥會不會是找不到我們了?”昆娜小姐道。
    飛索搖頭,“不不不……我可不這麽認為……”
    “說說看……”阿洛伊道。
    “他是……覺得沒必要……”
    “他認為我們已經全都死了,或者,他認為我們不會活著走出這片森林!?”艾伯特爵士打了個響指,同時,他又邁開了步子,並把那把槍在手中轉得呼呼作響,“你們想留就留,我可是艾伯特爵士!艾伯特爵士遇到過比這險惡百倍的情況!艾伯特爵士該上路了!去他的石頭bo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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