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4章 撕裂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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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烏拉拉甚至都沒有去看那三片雪花,那雙清澈的眼眸裏,隻有那個被痛苦、被黑暗和近乎自毀的守護本能撕扯的若誠。
那目光裏,憤怒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化不開的憐憫與疼惜。
烏拉拉在假期裏跟著長老們的鍛煉,並不是練花架子,她可是有和艾格妮絲在長老會一起玩命兒訓練。
雖然沒有全盛時期的若誠那令人隻能仰望的強大,但是,至少也有鍛煉出烏克娜娜的三分之二的近戰實力。
應對一個實力大減又偏執狂暴的若誠,也足夠了。
被狂暴與守護本能支配的若誠,見她不願停下腳步,心中更是窩火一片。
她不明白自己為什麽總會在攻擊的最後一刻改變雪花的方向,她每一次凝聚的殺意,都會被身體自己的意誌強行拽回。
若誠她做不到對烏拉拉這個“闖入者”動手。
奈何自己不能對她出手,就算自己主動後退拉開距離,也會被重新追上,如影隨形。
若誠不能對烏拉拉動手,她又逃不開。
周圍的空氣緊繃得就像拉滿的弓弦。
帕主任和艾格妮絲齊齊屏住呼吸盯著她們三人,就連角落裏的老兵也隔著冰晶,將視線聚焦在烏拉拉這個柔軟溫和卻又無比堅定的背影上。
所有人都看著她一步步踏入那片由絕望和瘋狂交織而成的,屬於若誠的絕對領域。
那平靜卻異常堅定的步伐,將若誠最後的空間也擠壓殆盡。
若誠粗重而壓抑的喘息掩蓋了,烏克娜娜那微弱到幾乎要消失的呼吸聲。
“若誠,”
烏拉拉終於停下腳步,站在若誠三米遠的地方。
往日裏最是甜美溫柔的聲音此刻帶著幾分疲憊和深深的無力感,烏拉拉攥緊手裏的藥水站在原地,凝視著被自己逼至牆邊的若誠,聲音沙啞卻語氣沉重,敲擊在周圍死寂的空氣上,道,
“過來。”
若誠的眼皮跳了一下,執念如同冰冷的鎖鏈瞬間勒緊了她的心髒,強迫她克製住自己想要上前的腳步,她“清醒”過來,抬手對準烏拉拉,毫不猶豫地冷聲道:
“雪花~轉轉轉!”
這一次的攻擊距離更近,威力也比先前更為強大。
烏拉拉肩頭的衣袖被割開一道長長的裂縫,白皙的肌膚上瞬間沁出血痕。
她的頭發也從眼前飄落了幾縷,甚至裙擺邊緣的花邊也被雪花撕碎,一同飄落在地。
“烏拉拉!”
這回是帕主任拽住了差點被嚇死的艾格妮絲,不讓她衝上來的。
“艾格妮絲,別過去!我們靠近不了若誠!”
冰冷的刺痛感傳來,烏拉拉咬著唇,仍然目不轉睛地注視著若誠被瘋狂和痛苦侵占的雙眼,沒有任何後退和動搖。
她的眼神帶著近乎悲憫的堅定。
“若誠,”
烏拉拉深吸了一口氣,嘴唇輕抿,她垂下眼眸斂去眼底的酸楚和悲傷,再抬眸時,柔軟被深藏,聲音又強硬了幾分,穿透若誠周身的冷意,說,
“過來。”
若誠剛要抬手繼續攻擊,就聽見烏拉拉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穿透靈魂的質問,警告道:
“姐姐說過什麽,你忘了嗎?”
這句話就像是一把鑰匙,捅破了黑暗築起的高牆。
遙遠的記憶在若誠空虛的腦海中炸響,曾經烏克娜娜無奈的歎息在若誠耳邊回蕩,道:
“不能讓我和烏拉拉擔心......”
若誠隻覺得自己的身體像是被兩股力量用力撕扯。
烏克娜娜先前和她分享的回憶,也在此刻終於發揮了作用。
它們衝撞著若城的世界。
溫暖的擁抱、旖旎的親吻、輕柔的安慰、並肩的信任、每一次觸碰的溫度、每一次眼神交匯時產生的默契,每一次自己犯錯時自己聽到的歎息,還有烏克娜娜對所有無法挽回的結局的沉默......
聲音、畫麵、情感......它們帶著磅礴的生命力,在若誠被黑暗侵蝕的世界裏,硬生生扯開了一絲縫隙。
若誠的額角重新沁出冷汗,死死咬著牙齒緊抿著薄唇,嘴角沁出絲絲染著冷香味的血腥氣。
她的眼底閃過掙紮之色,通紅的雙眼布滿痛苦和暴虐。
“呃......”
她悶哼了一聲,一個踉蹌,本能地收緊手臂護著烏克娜娜,後背卻重重地砸在了牆壁上靠著撞擊時帶來的短暫清醒,才堪堪穩住了身形。
幻境中。
小若誠用自己的血肉之軀,終於裂了一道口子。
她顫抖著早已看不出原樣的手臂,用另一隻還算完好的手,齜牙咧嘴著用盡全力掰開裂縫,任由外麵的血水灌注進來,不顧自己手心手臂被割傷,也要向上遊去。
“娜娜,你在哪兒?”
這是她的執念。
“我好想見你......”
這是她點燃靈魂火種的希望。
外界。
烏拉拉見若誠要摔倒,心髒猛地一縮,下意識地向前伸出手。
然而,在看到若誠捂著自己太陽穴,通紅著雙眼,陰鷙看過來的時候,她緩緩蜷著手指,壓下未盡的關切,將還未完全伸出去的手收了回來。
若誠一邊觀察著烏拉拉的動作變化,一邊仔細檢查烏克娜娜有沒有因為自己剛才的踉蹌受傷。
可是,耳畔的呼吸聲更加微弱了......
“若誠......”你還好嗎?
一想到若誠如今不會回答自己,她將後半句話在嘴巴裏滾了滾,還是選擇咽了回去,用舌尖用力頂了頂上顎,壓下喉間的哽咽,將視線微微下移,落在奄奄一息的烏克娜娜身上,說,
“我要給姐姐喝藥補充駛卷使能量。”
“你,過來。”
烏拉拉掃過若誠冷汗涔涔的臉,帶著一種近乎殘忍的冷靜,不自覺地學著烏克娜娜曾經的語氣,命令道,
“你也要喝。”
一字一頓,無比清晰。
若誠的眼淚也有可能是因為身體的劇痛,不受控製地滴落在自己和烏克娜娜的身上。
她卻像沒有感受到一樣,隻機械而麻木地站直了身體,像一尊木偶一般,在身心劇痛、記憶回蕩、靈魂亦被撕扯的同時,在惶恐與絕望中,先大腦一步,走向了烏拉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