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榮耀啊,不忍卒飲的鴆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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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在雲石天宮的某個角落,萬敵陷入了沉默,而緹寶則在一旁輕聲安慰。
緹寶緩緩說道:“別擔心,小敵。這種情況我們早已司空見慣。很久以前……”
萬敵打斷了她的話,聲音中帶著一絲堅定:“我並沒有在擔心他。”
緹寶聞言,微微一笑,隨即又收斂了笑容,因為她察覺到萬敵的沉默中藏著更深的情緒。她輕聲說道:“好吧,但你顯得有些心事重重。”
萬敵深吸一口氣,仿佛是在整理自己的思緒:“失禮了,我不該如此失態。那個男人能夠挺過這一關,我心裏是清楚的。”
緹寶點了點頭,語氣中帶著一絲讚賞:“沒錯,直率才是你的本色。不過,小敵,我們其實更想知道的是……在尼卡多利紛爭之泰坦的試煉中,你到底看到了什麽?”
萬敵的眼神瞬間變得凝重起來:“我看到了令我感到恐懼的事情。”
他自嘲地笑了笑:“諷刺嗎?懸鋒人的字典裏本不該有‘害怕’這兩個字。”
緹寶關切地問道:“那你覺得,自己有機會戰勝那份恐懼嗎?”
萬敵的眉頭緊鎖:“這也在你們的計劃之中嗎?”
緹寶一臉茫然:“什麽計劃?”
萬敵緩緩解釋道:“阿格萊雅早就預料到白厄可能會失敗,所以讓我成為他的替補。這一切,原本就是你們的打算。”
緹寶沉默片刻,最終點了點頭:“看來,你都已經明白了。”
萬敵搖了搖頭,語氣中並無責備之意:“逐火之旅絕非兒戲,這一點我早有覺悟。隻是,‘紛爭’泰坦的隕落讓黑潮的威脅再度加劇。如果瑟希斯理性之泰坦與歐洛尼斯歲月之泰坦也受到波及,那後果將不堪設想。”
緹寶深表讚同:“是啊,它們是目前僅存的兩個還保持著理智,並願意與人類共存的泰坦了。”
萬敵歎了口氣:“可惜,完成試煉的關鍵並不在我一人身上。要想戰勝那份恐懼,我需要其他懸鋒族人的幫助。”
他停頓了一下,繼續說道:“給我一些時間,讓我和族人溝通一下。不會太久的。”
緹寶點了點頭:“人多力量大,這個道理我懂。但半神的試煉終究還是要落到個人身上。”
她話鋒一轉:“小敵,你的族人一直都在期盼著一位新王的誕生,是嗎?如果接過神權的是你,他們一定會心甘情願地追隨你。因為你是懸鋒城的英雄。”
萬敵的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我曾經是。而這,正是我心中最深的恐懼。”
他站起身來,語氣堅定:“晚些時候再見吧,我會回來的。”
緹寶看著他離去的背影,輕聲呼喚:“小敵。”
萬敵停下腳步,回頭問道:“嗯?”
緹寶微笑著說道:“無論發生什麽,我們都會堅定地支持你的。”
萬敵微微點頭:“嗯,謝謝。”
……
白厄的火種試煉失敗,意味著承載尼卡多利神權的重任落到了唯一的懸鋒王儲——萬敵的身上。
但縱然身為「紛爭」的正統繼承人,他的心中卻似乎有一處難以抹消的病灶……
……
萬敵心中暗自思量。
我要尋找的那個人,或許在高溫浴池,那奔騰的熱氣總能讓我想起故鄉的熔爐。
他漫步於浴場,目光突然落在了幾個嬉戲的孩童身上。
孩童,沒有父母陪伴麽?太危險了。)
他走上前,嚴肅地說道:“孩子們,別在這裏嬉戲打鬧。”
德米特裏驚喜地喊道:“呀,是王子!王子殿下也是來泡澡的嗎?”
其他孩子們也圍了上來,興奮地議論著:“喔,王子來了!”“今天真是太走運了!”“王子,我想聽你講戰場上的故事!”
萬敵微笑著看著他們,問道:“王子……你們,都是懸鋒之城的子民嗎?”
安德裏斯庫斯自豪地回答道:“沒錯,我們都是懸鋒人!聽長輩說,我家以前就住在競技場隔壁……的隔壁!”
馬耳敘阿斯也不甘示弱:“我爸爸是蛇妖槍騎兵隊的百夫長,媽媽是神盾旅最勇敢的戰士!克拉特魯斯爺爺還給我家發過好多好多銀幣呢!”
德米特裏則深情地訴說著:“我父母現在在聖城守備隊中服役……他們是懸鋒的戰士,比所有奧赫瑪人都勇敢。”
萬敵關切地問道:“怎麽隻有你們幾個在這裏?大人們呢?”
馬耳敘阿斯調皮地笑道:“嘿,爸爸媽媽都睡著啦,我們是偷偷溜出來的,和克拉特魯斯爺爺玩捉迷藏呢!”
萬敵無奈地搖了搖頭:“這老頑童……我正好有事找他,克拉特魯斯現在在哪裏?”
馬耳敘阿斯撓了撓頭:“不知道。好一會兒沒見他了,不會是找不著我們了吧?”
安德裏斯庫斯則肯定地說:“怎麽可能!克拉特魯斯爺爺可是王翼冠軍,國王的近身護衛官,最擅長追蹤敵人了!”
他接著補充道:“他剛才在真言獅口那裏數數呢。我好奇想跑過去瞧瞧,但又怕是他設下的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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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敵點了點頭:“不錯,很警惕。真言獅口,是哪一個?”
安德裏斯庫斯指了指方向:“就在……這裏出去,拐幾個彎……反正就在浴場附近!”
萬敵決定去找克拉特魯斯:“我去找他。你們就當遊戲已經結束,趁早回家吧。下次別在高溫浴池區玩耍了,這裏太危險了。”
德米特裏突然喊道:“王子殿下!”
萬敵停下腳步,回頭問道:“還有什麽事?”
德米特裏滿懷期待地問道:“我聽人們說,尼卡多利紛爭之泰坦的火種已經被您接回來了……我們……是不是很快就能回家了?”
萬敵沉默片刻,目光深邃地望向遠方。他緩緩開口:“你們幾個,可曾真正去過懸鋒城?你們出生在聖城,生活與奧赫瑪人無異,對懸鋒一族的了解也僅僅來源於旁人的口述。”
他的話語中帶著一絲無奈:“你們甚至沒有親眼見過那柄懸掛於天際、象征著懸鋒榮耀的鋒刃……既然如此,又怎能輕言返鄉呢?”
德米特裏堅定地回答道:“因為這裏不是我們的家。爸爸媽媽說,懸鋒的孩子從出生的那一刻起,手中就緊握著利劍,注定要為戰場而生,為榮耀而戰。”
安德裏斯庫斯也補充道:“他們還說,王子率領的懸鋒孤軍是翁法羅斯大地上最勇猛、最無畏的軍隊,戰無不勝、攻無不克!”
馬耳敘阿斯則訴說著他們的遭遇:“聖城的小孩子總是不願意和我們一起玩。他們知道我們的父母是懸鋒人,就遠遠地躲著我們……但我們不在乎。因為所有人都知道,總有一天,王子會帶領我們回到真正的家鄉!”
萬敵再次陷入沉默。片刻後,他抬起頭,目光堅定而有力:“還不是時候。但懸鋒的年輕人們,聽我口令:回到你們的父母身邊,從今日起,將全部的時間和精力投入到飲食與鍛煉之中。想要成為合格的懸鋒勇士,這兩件事是絕對不能落下的。”
“唯有如此,當那一天真正到來時,你們才具備‘還鄉’的資格和力量。”
看著那些孩子,萬敵心中有些擔心。
懸鋒的孩子打出生起就手持利劍,注定要奔向戰場,那你們為什麽而戰?打什麽?打誰,又被誰打?
如果說這一個思想矛盾不去彌補的話,懸鋒城的人,他們未來就會越來越難過,萬敵作為王儲這件事情是真的很難處理,這也就是他為什麽一直在猶豫。
如果說之前他是擔心懸鋒城那些成年人的未來,現在,就連小孩也受到了這樣的思想毒害。
懸鋒的未來,一片黑暗呢……
他決定找到懸鋒老將克拉特魯斯好好聊一聊。
萬敵在人群中一眼就認出了克拉特魯斯,他正與那頭象征奧赫瑪權威的真言獅口雕像旁的獅子形象雕像進行著激烈的辯論。與此同時,兩名士兵緊張地盯著萬敵,其中一人顯得尤為慌張。
“糟了,是他,懸鋒城的王儲……”慌張的士兵低聲驚呼。
另一名士兵則故作鎮定:“慌什麽!有元老院的指示,黃金裔也不敢對我們怎麽樣。”
萬敵聞言,眼神冷冽地掃過兩名士兵:“元老院的走狗,讓開。”
慌張的士兵一時語塞,而盯梢的士兵則強裝鎮定:“奧赫瑪的憲兵隊正在執行公務,請勿隨便靠近!”
真言獅口雕像旁的獅子形象雕像似乎感受到了緊張的氣氛,連忙打圓場:“大人,息怒,好好說話……”
萬敵的語氣不容置疑:“別讓我說第二遍。”
盯梢的士兵在萬敵的威壓之下,隻得勉強讓步:“這次,呃……這次就先放你過去,下、下不為例!”
此時,克拉特魯斯仍在滔滔不絕地講述著懸鋒城的輝煌曆史:“你覺得自己博古通今?那我考考你,你可知道懸鋒城的黃金獅首,是怎麽被砌到牆上去的?”
真言獅口雕像旁的獅子形象雕像顯然被這個問題難住了:“我……我不知道啊,大人,哈哈……怎麽上去的?”
克拉特魯斯得意地笑了起來,開始講述那段傳奇故事:“哈哈哈,那我就給你說道說道。當年,懸鋒城的建立者帶著一眾戰士在特雷托斯城郊圍獵雄獅……那牙尖爪利的惡獸為害多年,巢穴裏的骸骨壘得比環繞奧赫瑪的山峰還高。可你猜怎麽著?那畜生剛一探頭,懸鋒的戰士就立刻衝上前去,電光火石間將它抱摔在地,隻一擊就劈碎了它的膝蓋。然後……”
真言獅口雕像旁的獅子形象雕像聽得入迷,突然發現自己臉紅了:“您、是您講得太生動了,聽得我精神煥發!您繼續,大人……”
這時,萬敵打斷了克拉特魯斯的講述:“克拉特魯斯……吾師。”
克拉特魯斯轉過頭,看到了萬敵,眼中閃過一絲驚喜:“哦?這奧赫瑪吹的是什麽風……居然把歌耳戈之子帶到我麵前了?”
萬敵恭敬地回應:“克拉特魯斯……吾師。”
克拉特魯斯示意萬敵跟他走:“換個地方說話吧,邁德漠斯。跟這石頭腦袋交談,我已經厭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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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敵看了看那兩名士兵:“元老院的眼線,不用管麽?”
克拉特魯斯不屑地笑了笑:“兩條裝模作樣的鬣狗,隻知道撿食腐肉,壓根沒有咬人的本事。走吧,讓他們跟著也無妨。”
真言獅口雕像旁的獅子形象雕像見狀,隻好尷尬地笑了笑,沒有再多說什麽。
克拉特魯斯領著萬敵,穿過人群,找了一個僻靜的角落。兩名士兵雖然想跟上來,但也被迫保持了距離。
在僻靜的角落裏,克拉特魯斯繼續講述著懸鋒城的曆史,而萬敵則靜靜地聆聽。突然,萬敵開口問道:“動手麽,吾師?”
克拉特魯斯微微一笑:“來吧——”
話音未落,兩名士兵突然大喊起來:“你、你們想幹嘛?!”和“來、快來人啊,救——”
然而,他們的呼救聲很快就被克拉特魯斯和萬敵的動作所製止。克拉特魯斯冷哼一聲:“哼……這下夠僻靜了。”
克拉特魯斯眼神銳利地盯著萬敵,語氣中帶著幾分責備與期許:“說吧,你有何事要找我這老人商量?”
萬敵深吸一口氣,目光堅定:“我想與你討論……懸鋒族人的未來。”
克拉特魯斯微微一笑,眼中閃過一絲興趣:“有趣。我聽聞「天譴之矛」紛爭之泰坦的火種已然歸位,卻並非由你親手交還。你甚至想將尼卡多利的神力拱手相讓——此事當真?”
萬敵沉默片刻,最終點了點頭:“那些傳聞,並非臆造。”
克拉特魯斯的臉色瞬間變得嚴肅:“言外之意……你曾想過放棄懸鋒的王權,放棄領導你的族人?”
萬敵搖了搖頭,解釋道:“神力不等同於王權,我族的出路也不止「紛爭」一條。”
克拉特魯斯冷哼一聲:“文字遊戲!你對懸鋒人的境遇心知肚明。隨你一同離開故鄉的懸鋒孤軍,還有他們的後人……支撐我們走到現在的,正是對舊日榮光的渴望。假如讓他們知道,備受族人尊崇的王儲萌生了放棄的念頭……邁德漠斯,你該如何向你逝去的母親交代?”
他的話語中帶著深深的責備,繼續道:“別忘了,她可是為了你——為了重振懸鋒的榮光——才會死於歐利龐懸鋒先王,萬敵之父的毒計!”
萬敵的眼中閃過一絲痛苦,他緊握著拳頭,問道:“既然話已說到這個份上……我問你,是誰殺死了父親?”
克拉特魯斯皺了皺眉,有些不悅:“你是在羞辱我嗎,邁德漠斯?我是老了,但還沒老到愚癡。我當然記得,歐利龐死於懸鋒孤軍的圍剿……是你親手用長矛貫穿了他的胸膛。”
萬敵深吸一口氣,反駁道:“但那隻是結果。你還沒看清嗎,吾師?將我的父母,還有懸鋒一族送上末路的,正是你我口中的「紛爭」,對所謂榮光的追逐,一聲聲「寧戰死,毋榮歸」的口號……是每一個懸鋒人的執念,無論它正確與否。”
克拉特魯斯沉默了,他似乎在思考萬敵的話。片刻後,他冷笑道:“可笑。能殺死一位王的隻有長槍,就連懸鋒的嬰兒都明白這個道理。”
他繼續道:“我曾向你的母親發誓,要以生命扞衛你的王冠。但我未曾想過,歌耳戈之子會帶頭質疑……背叛懸鋒精神。「歌耳戈」……你的母親與懸鋒城的建立者同名,她的作為也配得上這名字的重量。但你——你若要遠離她的榮光,做個逃兵……恕我無法再獻上自己的忠誠,邁德漠斯。”
萬敵的眼中閃過一絲失望,但他仍堅持自己的立場:“我本想與你共議族人的未來。但……現在似乎不是時候。”
克拉特魯斯歎了口氣,語氣中帶著幾分無奈:“走吧,萬敵——那些黃金裔是這麽稱呼你的——走你自以為正確的道路。你骨子裏是個我行我素的戰士,一旦下定決心,沒人能阻止你。可是不要妄圖否定懸鋒的傳統……我們身在奧赫瑪,但永遠是「紛爭」的子民。”
萬敵點了點頭,轉身準備離開。克拉特魯斯在他身後喊道:“少主,記住:切勿將軟肋示人,一頭雄獅絕不應混跡於它的獵物之中……尤其,是它足以主宰整片獵場的時候。”
……
這是一場關於懸鋒城王權與命運的激烈爭執,充滿了悲劇與決絕。
歌耳戈,萬敵之母,她的聲音充滿了憤怒與不甘:“這是一場謀殺!別讓嬰孩無辜的鮮血玷汙懸鋒人的榮耀——別把軟肋暴露給你的敵人!”她堅決反對先王歐利龐用萬敵邁德漠斯)的命去延續尼卡多利紛爭之泰坦的戰魂,認為這是斷絕了懸鋒的血脈,讓千百年的榮光變成笑柄。
先王歐利龐則顯得冷酷而決絕:“夠了!朕心意已決。尼卡多利紛爭之泰坦的戰魂必須用這孩子的命延續。我們…必須拯救懸鋒城。”他堅信這是結束血腥循環的必要手段,即使要犧牲萬敵也在所不惜。
歌耳戈繼續反駁:“荒謬!他的手就連槍頭都舉不起來,你覺得他能威脅到懸鋒城?”她指責先王是弑親禽獸,呼籲王翼冠軍們、督政官們站出來結束這場血腥的鬧劇。
然而,先王歐利龐並不為所動,他開始倒數,準備執行決定。在裁判官的倒數聲中,眾人沉默,隻有孩童的哭聲和冥海的濤聲回蕩。
最終,歌耳戈做出了決絕的選擇:“「天譴之鋒」在上,並由元老院諸將士共作見證:我,歌耳戈,依懸鋒法典發起「挑戰王權」之動議——失格的王啊,以元老院之名,我勒令你與我角鬥!”
先王歐利龐冷笑一聲,接受了挑戰:“嗬…也好。那就來看看…懸鋒將落向誰的頭顱吧。”
歌耳戈在決定命運的時刻,向她的兒子萬敵發出了深情的呼喚:“邁德漠斯,吾兒啊……他們總勸我遺忘…可我豈能忘記?歌耳戈懸鋒建城者之子,浴血代冠……若無王冠便無以為懸鋒…那我就奪來它,擲碎它,激醒眾人吧。”
這場爭執不僅僅是對萬敵命運的決定,更是對懸鋒城未來走向的深刻探討。它揭示了王權與榮耀背後的血腥與殘酷,也展現了母親對兒子深沉的愛與犧牲。在這場命運的較量中,每個人都在為自己的信念而戰,而最終的結局,將決定懸鋒城的未來與萬敵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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