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無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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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黑暗沉的天空突然又起了一聲巨響,雨滴打在對峙的兩人心頭,一絲情麵也不留。
何連依微仰頭,她竭力忍住眸中欲掉的淚,“你不過是想利用本宮,好將知兒玩弄於股掌之間!本宮告訴你,本宮是絕對不會讓你的奸計得逞的!你們曾家可真夠能耐的,一邊助紂為虐為虎作倀,一邊八麵玲瓏笑裏藏刀,本宮以前真是瞎了眼,沒發現你們是這樣的人!”
是曾刻聽了韓展業的鬼話……可那是曾永忠的二叔,曾永忠不可能將所有的罪責都推脫到他身上。
可是……不是玩弄,他那麽稀罕林知,怎麽會是玩弄呢?
曾永忠低下頭,被風裹挾著掉落在他臉上的雨匯聚成滴劃過他的臉龐。
他克製忍耐著道,“娘娘,臣有難言之隱,請娘娘摒棄成見,跟臣去何州!”
何連依冷笑一聲,“你倒是先狡辯一下你的難言之隱。”
風像是勢要叫那居心不良的人狼狽不堪一樣,刻意流竄著,陣陣往廊道上刮,愈下愈大的雨在一旁助紂為虐,盡往跪著的人身上鞭笞。
曾永忠跪在那風雨裏,突然喊道:“皇後娘娘,臣心慕太子殿下!請皇後娘娘成全!”
冷漠的灰色壓得人胸口悶悶的,似要喘不過氣來。
何連依當真是沒想到,曾永忠去求為太子伴讀時她就惶惶不安了,沒想到他竟真的對知兒存了此心!
何連依顫抖地抬手指著他,震驚之下破口大罵道,“他還那麽小,你怎麽可以、怎麽可以對他生出這等齷齪心思來?!先皇屍骨未寒,你這個叛賊幫凶!無恥之徒!”
這該是大家閨秀何氏嫡女、雍容華貴的皇後娘娘第一次罵人了。
“成全?我成全了你,便是在害他!你是怎麽對他的,難道還要我來提醒你?你抓他的時候,可曾憐惜過他一分一毫?”
何連依仰頭長歎,“可憐我的知兒啊!是你們曾家助韓展業逼的宮,他好不容易逃出牢籠,卻又在半道上遇到了你!當初在宮裏的時候他那麽信任你才留你在身旁,如今我林氏落魄了,你又對他做了什麽?!”
聲聲逼問,句句泣血,過往一切猶如一張無形的網,將陷入其中的人都浸沒在這空洞而又深鬱的夜裏。
又一波雨水順著曾永忠的臉頰滑下,裏頭是否摻雜著淚水,旁人卻是不得而知。
他悔恨交加道,“是我覺察有誤害了他,可是娘娘,當務之急是保護娘娘和殿下的安危!請娘娘跟臣一起去何州!”
“曾護,你若還有半點良心,就別再把他往囚牢裏帶了!”
何連依說著深吸一口氣,穩了穩情緒才繼續說,“若本宮肚子裏這個是女孩,許給你倒是無妨,若你要糾纏的是知兒,那是萬萬不可能的,你就死了這條心吧!還有,自打韓展業鳩占鵲巢,你們曾家的事就再也與本宮無關了,本宮也是絕對不會跟你走的!”何連依指著山門的方向道:“你滾吧!”
“娘娘!——”
何連依無視跪在雨裏的曾護,轉身進了禪房。
曾永忠看著她扶著八個月份的大肚子卻滿是決絕的背影,心下五味雜陳。
不知在這風雨裏跪了多久,他才起身環顧四周,然後吹了一下口哨,暗夜中立時躍出兩個身影來,“主子。”
曾永忠沉聲吩咐道,“你們守在這裏,不許韓氏、袁氏的人靠近。”
“是。”兩人領命後,又混入了黑暗之中。
暗沉的天氣持續了整整一夜,所有的生靈都被這沉悶的壓抑感所籠罩,一切妄圖的掙紮都毫無意義可言。
曾永忠沒能勸動何連依,情緒一路跌落至穀底。
何州,杏花山上。
這幾天林知已經漸漸適應這裏的生活。他見曾應在地裏除草,便自告奮勇過去幫忙。
曾應一番好說歹說才讓他上岸去坐著,他幫了幾個倒忙之後就去坐在田岸邊上發呆了。
曾應擦了擦鬢角的汗,放下鋤頭,笑嘻嘻地湊過來,“先生,想什麽呢?”
林知回過神來,落寞又惆悵道,“將軍說會幫我找母後的,可是至今仍杳無音訊。”
曾應看了一眼遠方,這裏隻能看到滿目婆娑的樹影。
他一屁股坐在林知身旁,認真地安慰道,“屬下倒是覺得,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但願吧。”林知,就聽曾應大驚小怪地嚷嚷,“哎!主子!那是主子!先生,主子來了,一會兒問問他!”
林知順著他的目光看去。
流雲緩緩飄動,樹梢的枝葉被吹得沙沙作響,曾永忠一身藏青色的長袍策馬而來。他的眸光堅韌如刀,冷峻高傲。
胯下駿馬每一步都踏得篤定而有力,一人一馬即可散發出千軍萬馬般令人不寒而栗的氣息。
曾永忠下了馬,直奔他兩人麵前,眉頭微蹙,問,“你們這是在做什麽?”
“先生說要種地,我們正在鋤田!主子快看,我們鋤了這麽多了!”
曾應手舞足蹈地比劃著他們這大半天的勞動成果,又想起要問,“哦,主子,先生想知道有沒有皇後娘娘的消息。”
“有,她在普渡寺。”曾永忠點點頭,眼神略有閃躲。
林知聞言卻是扔下手中的鋤具,霍然起身就要往山下跑,“我去找她。”
“不行!”
曾永忠伸手攔住他的去路,“如今韓展業的人正到處找你,郊外防務也甚是嚴密,你不能自投羅網。”
曾應也在一旁勸說著,“對呀,先生,在這裏才是最安全的,您不能回去。”
曾永忠疲憊地捏了捏眉心,“皇後娘娘那兒,我再想想辦法。你好不容易才到這裏來,可不能又回去了。”
林知也知曉此時不宜再生事端,可他擔心母後,那是他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至親了。
“母後可安好?她腹中的孩子可安好?”
“嗯,一切安好,不必憂心。”曾永忠聲線穩如山中陳舊古老的鍾,慢慢平複了林知心裏的焦灼感。
曾永忠悄然轉移話題,道,“我聽曾定說你上次生火差點把廚房燒了。”
“嗯,”林知羞赧地低下頭,“我不是故意的。”
“沒怪你,跟我來,我教你生火。”曾永忠朝他招招手。
“好。”林知緩步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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