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苦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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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頭的馮心初氣得胡子上翹,廂房裏卻是安靜如斯。
    曾永忠舔舔唇,五官都皺成一團了,這藥怎麽這麽苦?
    這藥要是給他喝的,他肯定要懷疑這大夫是不是跟他有仇,想借著這藥苦死他。
    曾永忠看著一臉安然的林知,心裏有一絲抽痛,“你到底是得喝了多少這種苦藥,才會在睡夢中被灌了藥也不皺半點眉?”
    喂林知喝下藥後,曾永忠便氣衝衝地開門出去了,一見馮心初就坐在院子裏,他皺眉問道,“你就不能用不苦的藥材?”
    馮心初不客氣地哼唧道,“喲,你還知道心疼他呢?你要真心疼他,就少折騰他!事沒少做力沒少出,現在擱這裝什麽好人?貓哭耗子假慈悲!”
    兩人針鋒相對,一旁的管家顫巍巍地開口,“將、將軍,要不屬下去廚房拿點蜂蜜來?”
    曾永忠聞言臉色稍霽,“去。”
    馮心初邊起身進屋邊道,“這藥啊,還要日日喝呢。”
    曾永忠從後頭跟著進來,雖是不滿,可他到底不是大夫。
    馮心初坐在榻邊為林知把過脈後,稍鬆了一口氣,“無礙了。”
    曾永忠卻是愁眉不展,“那他怎麽還沒醒?”
    “睡夠了自然就醒了。”
    馮心初突然將手伸向林知脖頸,掀開了點,見著上頭的青紫,氣便不打一處來,“夜裏別太晚!”
    曾永忠原低著頭,聞言抬頭一看,才知道他在說什麽,“知道了。”
    管家急匆匆地跑進來,雙手捧著一罐蜂蜜,“將軍。”
    曾永忠剛要接,就聽馮心初說,“給我。”
    曾永忠沒點頭,這兩人又鬧這麽僵,管家猶豫不決,馮郎中怒喊一聲,“他是郎中還是我是郎中?!”
    曾永忠收了手,“給他。”
    管家恭恭敬敬地捧上蜂蜜罐,馮郎中冷哼一聲接過,蘸了點抹在林知那毫無血色的唇上。
    “行了,讓他好好休息。”馮心初說完置了碗勺,起身出去了。
    管家見狀也連忙收拾了碗勺出去。
    旁人都退出去後,曾永忠才和衣躺在榻,側身靜靜地看著林知,用眼神勾勒著他柔和的臉龐。
    “你什麽時候才能好起來呢?”
    屋內就他們兩人,林知還昏睡著,自是不會回答他的。
    直到傍晚,林知才醒。
    他一睜開眼睛就看到曾永忠坐在一旁緊緊地盯著自己,心裏歎了一聲,然後看著帳頂發呆。
    曾永忠眉目間染著不悅,他抬手輕捏著林知的下頜,讓他轉過頭來與自己對視,低聲詢問,“馮心初說你的身體大不如前了,怎麽回事?沒好好喝藥?”
    先前馮心初確實有說過行房事能壓製他體內那藥性,但他那也是不確定的。
    曾永忠時不時地便會去山上,自上回鬧掰了之後至今,曾永忠下手輕了許多。
    原以為沒怎麽折騰了他該好些了才是,怎麽反倒鬧成了現在這樣,無緣無故地就暈了。
    曾永忠不知緣故,林知自己怎能也不知,隻是他卻是說不出口。
    不過是憂思成疾,終致藥石無醫罷了。
    林知輕抿薄唇,道,“老毛病了。”
    他一直喝藥,曾永忠又不是不知道。
    “別用這個來搪塞我,”曾永忠眸中閃過一絲陰翳,“你以前身子怎麽樣,我清楚得很。”
    林知隨了曾永忠鬧騰時,馮心初隻當是殿下憂思少了益於身心康健,殊不知其實也是曾永忠夜裏顧著他的弱處了。
    春冬有他不寒涼,夏秋有他不著涼。一夜耗盡平生力,寒來暑往心不堵。
    如今這樣,那是……
    “夜裏沒好好蓋被子?沒穿鞋子就跑出去了?”
    曾永忠看著他漸漸變了的臉色,就知道自己說對了,他還待再問,林知就打斷了他的話,“你別問了,你說的都對。”
    反正他是肯定不會告訴他自己獨自在山上夜夜噩夢纏身,醒來發現淚濕枕榻,也肯定不會告訴他自己熬粥時一聽到外頭的風吹草動就急忙扔下柴火跑出去,期待的心裏落了空的感受的。
    曾永忠不敢見他尚且會想念,林知的心又不是鐵石做的,怎麽可能就不會想念呢?
    兩人對視著,相對無言。
    風平浪靜之下,兩個相知相識之人正暗鬥著一場波濤洶湧。
    “那就在這裏好好養著,”曾永忠拿額頭抵著他的,沉聲說,“身子沒養回來之前,不許你離開。”
    “好。”
    看他答得如此敷衍,曾永忠瞧著真是氣不打一處來!
    他霸道地俯下身,雙臂撐在榻上,將人圈在自己身下那一方狹小的空間裏,似刀鋒銳利的目光緊緊鎖住他,陰陰涼涼道,“若你自己都要如此作賤你自己,那便別怪我以後不疼惜你!”
    疼惜?
    他這個冷心冷血的人也知曉疼惜是何物?
    不管他知不知曉,現下林知都不想糾結這個。
    就當他有時也是有心的吧。
    林知試探性地握住他的手腕,輕輕搖了搖,別扭地道歉,“阿護,我知錯了,你就別生我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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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曾永忠聞言臉色才變得好了些,看了他好一會兒,才輕啄一下他的唇,得逞後道,“讓我不生氣的籌碼。”
    皇宮朝會。
    韓展業久病未愈,不過還是拖著病體來上朝。
    太監看著皇帝無甚精神地揮了揮明黃袍袖,即刻心領神會,提著嗓音尖聲道,“眾卿有本啟奏,無本散朝!——”
    “啟奏陛下,臣有本要奏。”
    欽天監監正星舒出列後一拜,而後道,“臣遵天地運行之道,循陰陽消長之理,觀得今歲七月之天行有反複之象,見一星入南門,又於西門逆行而去,此狀諭之國將有禍事,又逢紫微星垣流光徐散,請吾皇謹防之!”
    “既是禍事,自是要防的,”韓展業克製著輕微扭曲的眉頭,道,“隻是如何防?”
    星舒道,“下一旬木曜日恰是小年,此節於民間多有焚紙錠、祀亡魂一說,臣請皇上派遣幾位將軍於小年那天遍巡皇城,以震囂魔厲鬼,護我大雲盛世昌隆!”
    中小年派諸將巡城,是前朝慣例。今朝方始,雖多有沿襲,但畢竟是不同的。
    且說這小年,星舒若是不提,眾臣俱是疑惑是否巡城,但畏於皇權,這事要提,若是沒有好由頭,隻能上書。
    虧得星舒為欽天監監正,將夜觀天象潤色了這麽一番,就敢大著膽子公然站出來問。
    韓展業看著階下眾臣問,“既如此,哪位卿家願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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