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章 曾老將軍祭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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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回國公殿上請旨,沒能獲準。
    不久後,衛思易告知蔡守禮此事,蔡守禮決定旬休就回去一趟,可不巧,還沒等他回來,國公就大限已至,逝世了。
    季冬月初,蔡守禮為國公布置了靈堂,他在靈堂跪了整整一天。
    他還沒盡過孝道,這個世上,待他最好的人就沒了。頭七還隻能委托衛思易燒紙錢守喪。
    失勢之人逝世,來吊唁的人並不多。更何況今日亦是舊去的曾老將軍祭日。
    韓展業叛上作亂時,蔡家家主即蔡守禮的大伯蔡思當家,他為保一家榮譽地位,投了韓展業,後來又起兵叛上作亂,死在那場內戰裏。
    還間接連累了他的弟弟蔡泉和兩個已能為國效力的侄子,也就是蔡毅的兩個哥哥。
    蔡國公恨極,但木已成舟,他也無法。那幾日國公將自己關在祠堂,麵壁思過,自己怎的就養出了這麽一個不孝兒,他合該下地府向祖上請罪。
    不過當時蔡泉父子三人戰死,蔡守禮又還小,粘著國公,國公不敢撒手人寰,便硬抗了下來,照他自己的話來說,就是苟延殘喘至今。
    也是因著這個,他的舊部還活著的都不太願意來,而新人大多都是見利忘義的,哪裏會念著什麽情?
    又巧在是日亦是已故曾老將軍祭日。曾老將軍功勳卓著,有曆之人莫敢忘之。
    韓庭便是其中之一。他自降世後有十餘年時間都是被關在府中的,都是因為韓展業太過濫情,那時的生活簡單,卻無望。是曾老將他帶了出來,後來請纓,在邊疆亦是曾老時時護著他,他與曾氏子孫雖無甚往來,但對曾老卻是實實在在的感激的,所以他幾乎每年都會來祭拜曾老。
    浮生為何?
    往事寒涼如夢,經年之後,不過一抔黃土!
    古色墓碑如一絲不苟的曾老般堅挺地屹立在山石間,參天古木如士兵整整齊齊地排列在兩側,莊嚴肅穆,不遠處的溪水亦是靜靜地流著,此間氣氛壓得人不敢喧嘩。
    高大壯闊的墓碑前站立著一個男子,墨發高束,眉目間的陰鷙竟叫林子更顯陰翳。
    韓庭雖與曾氏子孫無甚往來,也不過是因為不常往來,而像曾永忠這種野心勃勃的,就算不往來也不會輕易忘,更何況,他們可是熟得很呢。
    韓庭一貫清冷,連跟人打招呼亦是,“大將軍,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
    曾永忠巋然不動,看著韓庭從自己身邊走過,將祭祀牲品放到墓碑前,他沉聲說:“多謝王爺還記掛著家祖,家祖若是泉下有知,定能含笑九泉了。”
    韓庭躬身擺放著祭品,淡淡道:“不必客氣,本王見曾老,猶如生父。”
    曾永忠撇撇嘴,齊王就是齊王,開口必然不凡。
    明明與他才是同輩,被他這張嘴一說,自己反倒生生小了他一輩。
    不過曾永忠心裏雖不齒,嘴上卻說得恭敬,“王爺慎言,家祖當不得王爺如此厚愛。”
    韓庭詫異道:“多日不見,將軍倒是……溫柔了些,可是因為好事將近?”
    曾永忠與劉家嫡女有婚約在身,本該於三年前完婚,但當時曾老逝世,曾永忠以此為由拒了,婚事便拖延至今。
    算算日子,也差不多了。
    曾永忠見他此狀心頭劃過一絲異樣,稍縱即逝,他立時垂眸思索也沒抓住,隻好先將之放至一邊了,“曾某粗人一個,哪來的好事?倒是王爺,日日在人心,夜夜入人夢,好事要臨門,也應該是先臨貴府的門,哪裏輪得到鄙人的寒舍呢?”
    韓庭嗤笑一聲,“將軍如今不止溫柔了,就連講話也謙遜有禮了。”
    曾永忠麵無表情地說,“王爺,彼此彼此。”
    韓庭較以往確實也有些不同,許是同他的小書生待著言多必失,思及此韓庭便不打算再取笑他了,畢竟劉家女也不見得是他想要娶的,說不定是迫於形勢。
    隻是,就算是形勢所迫,曾永忠若真娶了那女人,那林知要怎麽辦?
    韓庭帶著審視的目光看著他,“他是不是在你那兒?”
    雖無直言名姓,可曾永忠知道他說的是誰。
    曾永忠警惕又警告道,“王爺,問那麽多做什麽呢?”
    韓庭並無他意,“我隻是想——”
    “無論你想怎樣,都恕曾某無可奉告!”
    韓庭低下頭,沒再問。
    “他的國、他的家、他的雙親都被你們韓氏逼沒了,你還打聽他那麽多做什麽?!林知確實在我這兒,可韓庭,你別怪我沒先提醒你,你要是敢再派人找他,我跟你沒完!你們韓氏欠他的,你永遠也還不了!”
    雖然知道是韓展業犯下的錯,與韓庭無關,可一想到林知如今的處境,曾永忠便不得不刺韓庭幾句。
    這樣韓庭的人遇上他的人時,才知曉得灰溜溜地走人,不敢死纏爛打。
    不然照著韓庭如今的勢力,怎麽可能會找不到杏花山?
    韓庭像泄了氣,隻說,“我知道,我不會讓人去找他,打擾他的。”
    “那就好,我也覺得王爺既是韓氏子弟,有空還是多操心操心自家的事。忠將離世,皇帝卻無所表示,民生凋敝,朝廷卻無所作為,大權旁落,那是早晚的事兒,不過”,曾永忠說話的聲音失了溫度,微眯起虎眸道,“王爺,韓氏王朝壽數,在你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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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將軍剛剛還讓本王慎言,怎麽到了你自己這裏,倒是口無遮攔起來了?”韓庭死死盯著他。
    這話原本該由他來問曾永忠才是,竟叫他反過來拿捏住自己了!
    曾永忠既先發難了,就沒理由止住,他沉聲道:“王爺就當真沒想過取而代之?”
    “沒有,”韓庭冷聲道:“我與將軍一樣!”
    曾永忠踱步道,“我都還沒問呢,王爺急著撇清什麽?”
    韓庭死死盯著他,“你我心知肚明,何必拐彎抹角?”
    曾永忠十分無所謂地說:“可我不姓韓啊!”
    “先皇也不姓林!”韓庭慷慨陳詞,步步緊逼,“謀朝篡位何時拘泥於一個姓氏過?先皇不姓林,不也照樣奪了林氏江山?你是不姓韓,可你若想奪……”
    曾永忠撇開臉,冷聲說:“我不是他!”
    曾永忠不是沒表過態,隻是當初他大權在握時,無論他如何表忠心,韓氏都不會輕易信的,皇帝是不會輕易信的,所以他如今卸了重任,隻要一個閑散職位。
    “不過,”曾永忠話鋒一轉,又說,“王爺蟄伏至今仍不出手,當真就不怕這江山易了姓?”
    “嗬,”韓庭不屑地笑道,“這江山易不易姓與我何幹?”
    “王爺當真是看得開啊,曾某佩服。”
    “彼此彼此。”
    “王爺若拜完了就回吧,”曾永忠轉身,看著遠處的樹道:“晚些曾氏子弟可就要來了。”
    韓庭不喜熱鬧,雖然曾氏後代大多忠勇,不是那等市井無賴,但韓庭也是不想遇上的,所以他聞言道:“那我先走了。”
    曾永忠看的方向恰好涵蓋了韓庭的馬車,所以他將韓庭上馬車的過程盡收眼底,也因此想通了剛剛一閃而過的異樣。
    他剛剛是想到山上那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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