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思易拉著他往一旁無人的地方走去，隔絕了人群，才壓低嗓音說，“他現在深得皇帝信任，皇帝此番到梁州興佛教之舉，就是他提出的。”
    程茂淳聞言皺起眉頭道，“他為什麽要這麽做？”
    “不清楚，”衛思易搖頭道，“我回來後還未見過他。”
    “我去問問他！”
    “你別衝動！”
    衛思易在後麵喊他，但程茂淳已經跑得沒影了。
    兩人是一同長大的夥伴，楊揚清應該不至於對程茂淳下手。
    衛思易雖是這麽想著，但還是抬手招來兩個人，命他們跟上去。
    程茂淳是個直腸子，他離開鬧市後就去質問楊揚清了。
    程茂淳直接推開楊府的書房，楊揚清不知道剛剛跟鄭黎楨說了什麽，鄭黎楨轉身正要離開。
    兩人一見程茂淳皆是一愣。
    楊揚清忍著怒意對鄭黎楨道，“你先下去吧。”
    “是。”
    程茂淳推開門的那瞬間，鄭黎楨就察覺到他的不對勁來了，不過他也不好過問什麽，轉身時目光在兩人身上流轉一瞬，在經過程茂淳身旁時道了一聲“程主簿好”就走了。
    程茂淳全程都沒有理他，直到鄭黎楨走出去並且帶上了門，他才冷著臉問楊揚清，“你近來都在做什麽？”
    “沒什麽。”楊揚清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沒有多餘的話。
    程茂淳邊靠近邊逼問，“你跟在皇帝身邊什麽也沒做？”
    “你到底想問什麽？直說吧，不必這樣拐彎抹角的。”
    “皇帝來梁州禮佛，致使帝京空虛是不是有你的功勞在裏麵？”
    “是。”
    聽到對方肯定的回答，程茂淳忍不住回溯，問，“魏遇飛垮台是不是也與你有關？”
    “是。”
    “康王呢？康王的死……不，你那時還沒有如今這勢力。不過太子一事……”
    小太子韓持一事事關一國儲君，即使現下隻有他們二人，程茂淳還是不敢貿然問出口。
    不過楊揚清倒是不怕，並且大大方方地承認，“是。”
    程茂淳做了幾個深呼吸，才咬牙道，“還有小梁妃……”
    “是。”
    楊揚清每一個問題都給出了肯定回答。
    程茂淳一件一件地往回追溯，越問越心驚。
    他問完直接劈頭蓋臉地質問，“你為何要做這些殺頭的事啊？！”
    心口處堵得發慌，像是有包炸藥在程茂淳體內炸開了，瀕臨絕境，卻又無可奈何。
    楊揚清卻是陰沉著臉說，“我當日便說過，我此生必報家破人亡之仇！”
    錢氏屠戮他們一村手無寸鐵的村民時，楊揚清就怒而捶樹，憤然說過，“我此生與錢氏不共戴天！錢多金，我楊揚清必報此仇！”
    當日苦於無權無勢，無法為家人報仇。考上探花時，楊揚清深藏心底的複仇種子得到澆灌，躍躍撬著他的心房。
    他苦心經營了這麽久才動手，為的就是可以一擊斃命！
    如今這樣，該死的死，還沒死的也快了，楊揚清一想到那些人在死的路上了就很暢快！
    “可是錢多金不是早就死了嗎？”程茂淳忽然想到了什麽，睫毛劇烈震顫了幾下。
    他震驚道，“錢多金那一脈是你屠殺的？”
    “是又如何？”楊揚清輕飄飄地反問。
    程茂淳聞言呼吸都亂了，他顫抖著手指著麵前之人，憤怒又不敢置信地看著他，問，“你怎麽可以這樣做？！”
    楊揚清冷哼一聲，眯起危險的眸子跟他對視，語氣挑釁道，“錢氏小兒殺我父妻，我為何不能讓他償命？”
    程茂淳大聲喊道，“那也不能這樣子以暴製暴啊！”
    若是所有人都想著以牙還牙，以眼還眼的話，那這天下豈不是就亂了套了？
    楊揚清顯然沒有程茂淳這種覺悟，他看程茂淳這副詰問的模樣，瞪著他不屑地說，“他殺了你父親和妹妹，你可以視若無睹，但我不能！我這人向來睚眥必報！”
    “你可知，那日我親眼看到屠殺現狀？上至老婦，下至小兒，皆死於非命！那裏少說也有三十幾口人！”程茂淳提高音量，直呼他的名字，“楊揚清！這是你做的！是你！派人去殺了他們！”
    “是！就是我做的！那又怎樣？！”楊揚清眸中帶著嗜血的笑，惡劣道，“我就是要殺了他們，以祭奠我死去的父親和未婚妻！”
    程茂淳搖了搖頭，失望又驚愕地說，“三十幾口人啊！那都是活生生的人命啊！你怎麽可以那麽殘忍？！”
    “當年錢氏屠殺全村時何止三十？！村中百姓又有何罪？他們不也是無辜的？錢多金不還是照樣殺了他們？我的父親，我的未婚妻你的妹妹，你的父親，他們一個一個的有何錯？錢多金放過他們了嗎？啊？你現在說我殘忍，錢氏難道就不殘忍了？！我不過是以牙還牙，以眼還眼罷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有生之年就是追到天涯海角，我必加倍還之！”
    楊揚清回懟完，又恢複了那派人模狗樣兒，道，“你也不用那麽驚訝，我當日就說過，我必報此仇。”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精彩內容！
    程茂淳提起心問，“你還做了些什麽？”
    “做了些什麽？哈哈哈……”
    楊揚清似聽到天大的笑話，一時狂笑不止，他態度惡劣地說，“我做的那可就多了，康王、太子、魏遇飛、錢多金甚至是整個錢氏，他們的死都與我有關。”
    楊揚清慢慢逼近他，眼裏躍動著陰冷的光，“想知道我怎麽弄死他們的嗎？不妨告訴你，因為……我引誘了小梁妃！”
    程茂淳看著他，不可置信地說，“你怎可如此喪心病狂？”
    “我喪心病狂？哈哈哈我喪心病狂！”楊揚清突然發了狠，猙獰的麵容說：“是這世道欺我在先！”
    誠如此，可也不該如此怨天尤人
    程茂淳喃喃道：“你原不是這樣的……”
    “原？哈哈哈……”楊揚清大笑不止，等笑夠了才說，“隻可我負這世道，不可這世道來負吾！”
    “我們少時……”
    程茂淳未說完，楊揚清就打斷他，“再說了，我不過是與你小妹定過婚約而已，人未娶就死了，這婚約早就作廢了，怎麽，難道你還想我為了她此生守身如玉？”
    楊揚清冷笑道，“你道德高尚品性高潔，若是你倒會守節情不移，可我不是你啊！你憑什麽也來要求我這麽做？”
    程茂淳兩行清淚淌下，聞言隻一味地搖頭道，“不是……不是因為這個……”
    楊揚清看刺激得差不多了，料他不會壞自己的大事，就轉身坐回軟靠上，說，“你既說完了就走吧。”
    喜歡謀虎記請大家收藏：()謀虎記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