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
    血月之下的廢墟，少女強撐著幾乎垮掉的身體，絕望地望向半空中那輪漆黑的旋渦。
    她的寶可夢已經全部失去戰鬥能力，僅剩下那隻沙奈朵，宛如最後的斷壁殘垣佇立在少女的麵前。
    “伊……法……”
    小鹿嚐試拯救被暗黑洞吞沒的同伴。
    在訓練家領域堪稱絕世奇才的她在出道一年多後擁有了道館館主級的實力，第一次參加聯盟大會就差點拿到冠軍，放眼世界範圍也屬於最頂尖的一批強者。
    但在達克萊伊麵前，手中的戰力僅剩厄詭椪與三首惡龍的小鹿可笑至極。
    舊神隻是隨意出手，就不費吹灰之力地卸掉了少女僅有的反抗力量……
    望著對麵的達克萊伊，還有那位能夠輕鬆解決伊法的神秘人，小鹿的心靈徹底被灰白的絕望埋葬。
    不！
    小鹿不顧一切地邁出雙腿，踉蹌著跪倒在雨中的泥潭，從後方緊緊護住胸口被洞穿的沙奈朵。
    傾盆大雨拍打在少女的臉上，混淆著淚水淌進小鹿的口中，即便被稀釋過許多倍依然能清楚品嚐出其中的苦澀……
    寒風呼嘯。
    仿佛直接吹過小鹿的胸膛，少女的心口好似也破出空洞，隻剩下無邊無際的虛無。
    她應該再想想辦法，在絕境當中為自己，為同伴再謀求一線生機。
    但小鹿的大腦一片空白，思緒無比混亂，隻剩下本能讓她將伊法抱得更緊，任憑沙奈朵不斷流出的鮮血將自己的製服浸透。
    “初次見麵，魔女小姐。”
    全身包裹在【數據刪除】的屏蔽湍流中的男人打破了沉寂：
    “本人是火箭隊的首領，你可以叫我，老者注1）。”
    小鹿怔了片刻，隨後從伊法冰冷的頸後抬起臉，麵如死灰。
    她很清楚來者的真實身份，伊法曾對此特別叮囑過。
    聯盟內部最可怕的敵人，明麵上是人氣超高的關都最強道館館主，背麵卻是邪惡組織火箭隊的首領……大地之阪木。
    呲！
    少女製服中潛藏的電子元件紛紛燒毀報廢，籠罩火箭隊首領的屏蔽湍流沒有給任何讓觀察者留下記錄的機會。
    “老者”的話音層層疊疊，始終如機械合成般波瀾不驚。
    “魔女小姐，我為我的失禮致歉，未經你的允許擅自處置了你的奴仆。”
    男人的視線微微下移，看向失去意識的沙奈朵。
    “閉嘴！”
    小鹿怒吼道，不假思索地脫口而出。
    “她是我最重要的同伴，你不配提及伊法！”
    阪木不驚不惱。
    “同伴？”
    他的語氣依然平靜。
    “自以為然的角色扮演，魔女小姐，我們的談話不應脫離現實。”
    阪木平和地繼續說道：
    “現實就是，她為你而死，無論你怎麽想，你確實執掌著這隻沙奈朵的性命……”
    “這是奴性的體現，如果你提出要求，她甚至願意向你奉上用來鞭笞自己的鞭子。”
    不可理喻。
    小鹿曾經對大地之阪木的憧憬早已蕩然無存，她猜想，也許正是由這種扭曲的觀念驅動，火箭隊才能毫無負擔地幹出沒有底線的犯罪行動。
    “沙奈朵這種寶可夢，被稱為人類最好的伴侶……”
    阪木突然講起：
    “隻要有感情與牽絆作為基礎，它們能毫不猶豫地為搭檔的人類獻上一切……精神，肉體，生命。”
    “魔女小姐，你知道我怎麽評價嗎？”
    包裹在屏蔽湍流中的阪木攤開雙手。
    “醜陋。”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如果生命的目標不是為了自身的欲望，那麽隻能證明這個物種是自然演化中的殘次品。”
    小鹿完全不想理會阪木的邪門歪道。
    “難以想象，在人前反複跟挑戰者強調寶可夢重要性的館主竟然是這樣的渣澤。”
    少女啐了一口，毫不掩飾仇恨地死盯著阪木。
    她此生以來第一次產生了強烈的殺意……以至於已經不屑隱瞞自己知道對方真實身份的情報。
    “我也難以想象。”
    阪木看上去一點也不意外，沒有絲毫慌亂。
    “原以為毀了我那麽多基地的“葬送者”會是一位擺脫了種族劣根性的梟雄，沒想到……”
    他失望地俯視半死不活的沙奈朵。
    少女忍不住打了個寒顫，一半是冰冷的雨水，一半是對方透露出的信息。
    他……早就知道了？
    伊法曾告訴她，沒有人知道她的真實身份，沒有人能將“幽靈組織”的首領聯係上一個新人訓練家和這個新人訓練家的沙奈朵。
    但阪木的話語卻直白地告訴小鹿：他知道少女清楚他的真實身份，但他也同樣清楚少女身邊這隻沙奈朵的真實身份。
    他們之間是明牌的。
    也就是說，今晚的行動，一切的意外……都是早有預謀的？都在這位火箭隊首領的計劃之內？
    “相比殘次品，你更有價值……”
    真正的幕後黑手話鋒一轉，隱藏在屏蔽湍流下的雙目直直地望著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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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關注你很久了，魔女小姐。我確信你有實現一切的潛質，也就是所謂的締造奇跡之人。有考慮過加入火箭隊嗎？”
    小鹿被氣笑了。
    勾結反社會傾向的舊神，對她最重視的同伴痛下殺手，反複鼓搗近似傳銷的歪理邪說……最後竟然是想要邀請自己同流合汙？
    “我倒是在考慮怎麽把你們挫骨揚灰！”
    小鹿咬著牙，一字一句地念道。
    她希望阪木會惱羞成怒，下令大針蜂割破自己的喉嚨，好讓她在生命的最後一刻也能抱緊伊法。
    小鹿無法想象伊法死後的世界，無法想象自己要怎麽在一片灰白中生存下去。
    如果不能拯救對方，那麽於另一個世界再度相會，也算是她唯一能達成的最後的happy end……
    但阪木不為所動，他一定清楚自己的想法，但他偏不讓自己如願。
    小鹿感到自己的尊嚴被踐踏至泥裏。
    “沒關係，今天隻是為了表明我的態度。”
    阪木轉過身，在離開前微微頓足。
    “隨著你對聯盟的了解加深，你會慢慢發覺火箭隊才是真正適合你的歸宿，我們才是真正的同類……”
    “期待未來與你共事。”
    小鹿的力氣徹底抽空，懷抱著越來越冰冷的伊法，全身濕透的她感覺自己也變成了一具屍體。
    她太無力。
    無論怎麽掙紮，這場鬧劇似乎要就此落幕……
    “你就這麽走了？”
    始終沉默著的達克萊伊突然出聲。
    祂抬起霧狀的手臂，遙遙指向跪坐在地上的少女。
    “你忘記合作的約定了嗎？”
    阪木的腳步停下，側過視線瞥向身旁的舊神。
    “人類要為對神明的褻瀆付出代價！告密者該當死罪！”
    達克萊伊陰狠地念道。
    “我不殺那隻沙奈朵，是因為她死在這裏會給我們造成麻煩……但我沒說要放過那個人類！她的那些聯盟的走狗都得死！”
    話音剛落，達克萊伊就凝聚出一顆影子球，瞄準好懷抱著沙奈朵的少女。
    這是赤裸裸的報複。
    而在達克萊伊來看，主動尋求合作的火箭隊有義務提供助力，祂在旁邊聽了半天念經，早就急不可耐了！
    但祂沒等來身旁人類的應承。
    全身心集中在複仇快感中的達克萊伊等來的是一道快出視覺極限的殘影。
    “急速折返。”
    大針蜂通紅的複眼毫無感情，它身形一晃，好像從來沒有離開過阪木的身邊……
    但不可一世的舊神，達克萊伊的軀體卻瞬間被切出一個巨大的破口！
    ……
    雨水無法滲入屏蔽湍流，沒有人能看透阪木此刻的表情。
    男人的氣質冰冷得就像腳下的大地。
    身為火箭隊的首領……
    他怎麽可能，和一隻寶可夢，談“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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