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了郭誌雲的話，陳長安眉頭皺的更深了。
    出庫這種事情，的確不需要每一次都需要向陳長安匯報。
    可一次性一百台的出庫，這可不是汽車廠的風格。
    而且在印象中，好像也沒有那個單位的配額是一百台的。
    “你們的出庫單是發給那個單位的？”
    陳長安第一反應就是供銷科裏有人收了那個單位的好處。
    陳長安想看看到底是哪個單位，出手這麽闊綽，能買通汽車廠的工人。
    見郭誌雲支支吾吾說不出來，陳長安立刻就知道這裏麵絕對有問題。
    “出庫單拿來我看看。”
    而此時郭誌雲已經慌了，他手上的出庫單上，接收單位寫的是徐先克的名字，哪有什麽單位啊。
    這一百台電視機，按照之前汽車廠的風格，一般是不會直接發貨的。
    而這一百台電視機，是直接當成計劃外的電視機賣出去的。
    反正賣誰都是賣，隻要廠裏收回了資金，就不存在問題。
    以汽車廠的產量，每年在完成了上級部門的計劃任務之後，還能有幾千台的計劃外電視機。
    這些電視機的處理，完全就是汽車廠自己來處理。
    這一百台電視機賣出去，對於汽車廠沒有任何影響。
    即便是需要完成某個單位的計劃內任務，那也需要積攢幾天，然後再發貨，到時候也就是晚上一天發貨而已，不會有什麽太大的影響。
    郭誌雲慌張，不是因為他們私自賣出上百台電視機，而是因為他們收了太多的好處費。
    麵對陳長安索要出庫單，郭誌雲無奈，一邊將出庫單遞給陳長安，一邊解釋道。
    “廠長，這一批上百台電視機，出庫單上寫的是個人的名字。
    供銷科的意思，是準備把這一批電視機當成計劃外的電視機，出售給個人。”
    聽到這裏陳長安有些沉默，在仔細看了出庫單之後，繼續問道。
    “徐先克這個人是誰？是個體戶？還是有單位的？”
    這一下讓郭誌雲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了，他連徐先克這個人都沒見過。
    見郭誌雲說不出來，陳長安直接說道。
    “讓供銷科的科長過來，我要好好問問他，這到底是什麽情況。”
    陳長安已經算是給供銷科長留麵子了，沒有當眾說出收了多少好處，已經不錯了。
    一旁的黃主任非常有耐心站在一旁等待著。
    這種事情黃主任見過太多太多了，他們供銷社比這還誇張得事情都有。
    大家誰都不要笑話誰，誰讓很多東西市場上供不應求，轉手一倒賣，就能賺個盆滿缽滿呢。
    “黃主任，不好意思啊，讓您看笑話了。”
    “哎呀，這算什麽。別說你們汽車廠生產的電視機了。
    就連我們供銷社得不少奶糖，一些售貨員都會想辦法，變成殘次品。
    大夏天的，有些售貨員專門把一些奶糖放到太陽地裏曬。
    為得就是曬化了就成殘次品不能出售了，然後他們自己用內部價和殘次品的價格，買回去自己吃。
    你說說，這才改開幾年啊，這人怎麽就變得那麽快。
    以前我手下的這些售貨員，雖然對待客戶的態度不算好。
    可這種損害單位的事情是絕不可能做的。”
    這種話陳長安實在是不好接，總不能當著黃主任和不少工人的麵批判社會吧。
    此時作為陳長安的狗腿子，李成林也帶著一隊人，走了過來。
    在了解了事情之後，李成林立刻不懷好意的看向了郭誌雲。
    李成林在就看這家夥不順眼了，之前就擅自出售過電視機。
    不過那些電視機都是工人們得福利，工人同意出售，他也不好說什麽。
    這一次，廠裏已經取消了這一項福利，我看你還怎麽狡辯。
    這個時候供銷科長，滿頭大汗的跑到了現場。
    陳長安將手中的出庫單丟給他，說道。
    “看看吧，給我解釋一下怎麽回事？”
    供銷科科長根本就不需要看，就知道這張單子上寫的什麽。
    畢竟這張單子上的章，還是他剛剛蓋的，他怎麽可能不知道寫的什麽。
    供銷科長從陳長安手上接過單子，隨後偷偷的看向郭誌雲。
    大家都知道陳長安對待廠裏的老人，一直都是非常的寬容。
    這個時候要是坦白，雖然科長位置保不住，可工作還有可能留下。
    哪怕是去服務公司，或者是去下屬機械廠，也不是不能接受，反正之前賺的也不少了。
    實在不行，拿著這些錢，出去當個個體戶，也不錯。
    可郭誌雲自然是不願意的，這一旦坦白，對於供銷科長來說隻有他們兩個。
    可對於郭誌雲來說，一旦他坦白，怕是要牽扯出不知道多少人了。
    工作丟了是小事，他是怕到最後能不能保住命還是個問題。
    別看廠門口這些倒爺，求你的時候一口一口大哥，那樣子要多卑微，就有多卑微。
    可你真要是斷了他們的財路，他們發起狠來，可不管你曾經幫過他們。
    這個後果可不是郭誌雲能夠承擔的，大不了今天這一批電視機不發就是了。
    隻要自己還在這個位置上，後麵有的是機會。
    而且徐先克的定金也已經給了，錢進了自己的口袋，不可能退回去。
    下次有機會就再給他弄一批，要是沒有機會，那就算了。
    左右不過是一個外地人，沒有他的帶領，連汽車廠的大門都進不來。
    到時候給門衛隊打聲招呼，買上兩包好煙，量他一個外地人也拿自己沒辦法。
    隨後郭誌雲對著供銷科長，隱晦的搖了搖頭。
    供銷科長也是有些為難，自己收了郭誌雲的錢，可現在這情況，這一批電視機陳廠長另有他用。
    郭誌雲的小動作他也看到了，麵對陳長安的眼神，供銷科長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把事情說出來。
    作為汽車廠的老人，他非常清楚陳長安的為人。
    這個時候坦白了，他還有一線生機，一般隱瞞，最後被陳長安調查出來，下場一定會很慘。
    能夠坐到供銷科長的位置上，自然和陳長安更加親近。
    和郭誌雲合作，不過是他能給自己送錢罷了，沒有了郭誌雲，以後也會有王誌雲，馬誌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