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明希冷眼旁觀，向江林雄吩咐道。
    “先把他關到二樓，我會把他親自送下去。”
    江林雄恭敬頷首，一把提起渾身戰栗的崔堂鈺，拎起他直接從窗外飛了上去。
    填滿了心髒的空缺，崔堂鈺終於讀懂初見蘇皖情的悸動，通過和她相處的點滴，說喜愛她的話，發過的誓言，一起拜過天地。
    原來那一切都是真的，隻是因為他沒有心，感受不到。
    原來他喜歡蘇皖情是真的，想娶她也是真的，想和她在一起一輩子也是真的。
    可笑的是，那麽簡單的事，隔了將近五百年才弄清楚。
    而這一切都太遲了。
    藍璃寶珠被崔堂鈺溫了那麽多年，已經和它達成共感，蘇皖情這一刻清楚感知到他的情緒。
    江明希見她出神，幽藍的眼珠裏蓄起一汪清潭，露出些費解。
    “蘇皖情，你是為他而哭嗎？”
    她抬手摸了摸臉頰，果然摸到幾行冰冷的清淚，終於不再是粘稠的血淚。
    “我是為自己而哭。”
    蘇皖情抹掉臉上所有的淚痕，扯著唇角。
    “小姐，沒想到有朝一日我竟能救自己於汙泥之下，於水火之中。奴家曾經把他當成橫在心中的一道刺，我懼怕它給我所有的痛，卻又清晰的感知著它。”
    她忽然跪在地上，朝江明希磕頭，鄭重承諾。
    “小姐，以後奴家就是您的鬼，有用得到的，您敬請吩咐。”
    江明希受得起她這一跪，拂手讓她站起身後，幫她算了一筆賬，得知蘇皖情累生累世都要修情緣。
    她無論再投多少次胎，愛情必定是占據她人生最重要的課題。
    “你還貪戀人世間紅塵嗎？”
    蘇皖情搖頭，“人間太苦了，奴家不想再經曆了，縱使做鬼有諸多不便，但奴家還是想選擇做名孤魂野鬼。”
    江明希點點頭，“你先住在這裏，等處理好崔堂鈺的事，我對你另有安排。”
    蘇皖情欣喜若狂，“那多謝小姐。”
    門外，一陣陣刺耳的鬼笑聲穿透木門響在江明希耳畔。
    她擰起眉，蘇皖情見狀安慰道，“小姐別生氣，我出去看看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他們在欺負人。”
    江明希擰開門把手，周身自帶淒冷氣息瞬間溢出，引起整個客廳裏的鬼都不舒服。
    “啊～啊～”
    連綿起伏的慘叫聲後，他們很有組織的準備一哄而散，被一麵屏障擋住去路，全部縮短範圍，擠成了一個圓。
    他們一個個臉青的像是進階青麵鬼，低著頭不敢觸上江明希的眼睛。
    魘住了的章言墨光著身子，在滿院子裏上躥下跳，一會打了兩圈太極，一會扭了會秧歌，一會唱了幾句京劇。
    名副其實，一人的隊伍，同時扮演十幾個角色。
    江明希以指頭為筆，淩空畫了張符咒，貼在章言墨身上，擊飛一隻小鬼。
    他也因為精神壓榨太過，暈了過去。
    “啪—”
    她直接抽出一根藤條，甩在地麵，發出沉悶響亮的聲音，刺啦耀眼的電光是他們最害怕的雷電。
    眾鬼紛紛屏住呼吸，時不時盯著從章言墨身體冒出來的鬼，被她綁了起來扔在一旁，渾身開始發抖。
    “還知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東西，若是不記得？需不需要我再重新帶你們回顧上輩子究竟如何慘死的？”
    眾鬼不敢吱聲，個個如鵪鶉恨不得腦袋著地。
    “以前你做了什麽惡，害了誰，我會讓江先生整理好資料，我會一一審視，安分點的也就罷了，不安分的我就把魂撕碎了扔進往生瓶裏，練成一灘水。”
    眾鬼這是真的害怕起來，他們‘作威作福’慣了還不知道，有朝一日碰上硬茬。
    “章言墨一介凡人，怎麽經得起你們一個個強行占據身體？知不知道這會要了他的命？”
    江明希冷沉的黑眸，漠然的盯著他們，揚起的藤條不知要抽向哪隻鬼。
    “說話！”
    眾鬼身形顫了顫，陳小時幽怨的眼睛與江明希對視。
    “是我做的怎麽樣？我看他不順眼，嫌他太笨，捉弄他欺負他又怎麽了？”
    聽到他的回答，其他鬼望過來，紛紛嗚咽起來。
    這女人他們得罪不起，她心狠手辣，真惹怒了她，一群鬼都得魂飛魄散。
    陳小時冷哼，“我本來就是一隻鬼，早就死了幾百年了，還有什麽好怕的？”
    話音剛落，陳小時便消失不見，再定睛一看，他已經縮成一團黑色混沌，出現在江明希掌心，不斷掙紮晃動。
    有的鬼見狀，直接把身子嚇成虛影，他們流不出眼淚，隻能張著大嘴表達悲傷和害怕，鬼哭狼嚎的更厲害。
    江明希吵得額角青筋突突直跳。
    “閉嘴！誰再哭就丟出去，放火烤。”
    眾鬼不敢再哭，個個委屈的縮在一起，身上的煞氣肉眼可見的減弱許多。
    蘇皖情猶豫走上前，輕聲道，“小姐，小時他本性不壞的。”
    “他是不壞，都是被寵壞了，先放他反省幾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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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明希蔥白手指輕輕一彈，手中的黑霧封印進高腳桌的花瓶裏，她掃了眼從二樓走下來的江林雄。
    淡淡望著光線幽暗的客廳裏，延伸到走廊盡頭，擠滿的殘魂，猶如進入一處百鬼狂歡宴的現場。
    “我不管你們為人為鬼什麽習慣，往後在這裏，就要按照我的規定來，不準捉弄凡人，不準吸食陽氣，更不準附身。”
    “願意的繼續留下來，我可以助你們投胎，不願意的，那就離開這座宅子。”
    一時間鴉雀無聲。
    緊接著，江林雄聲音沙啞的說。
    “小姐，各位的信息都在這裏詳情記載，您可以任意查看，還有幾隻下落不明……”
    江明希拿起花名冊，這些陰煞生前種種，死因通通記錄在內，隨手翻了幾頁然後簽下自己的署名。
    至此，出現在花名冊上所有的名字，皆是她的鬼，誰也欺負不得。
    江明希語氣平靜，開口道，“丟失的名字，我會親自去查。”
    章言墨以為做了場很累的夢，他隻記得去浴室洗澡，洗到一半燈壞了，怎麽也按不亮。
    他準備摸黑快速衝幹淨身體，突然遇到鹹豬手，並且還不是一兩個。
    他以為碰上小偷了，或者尾隨的變態。
    剛要做防護措施，就感覺腦袋像是快要炸開，渾身發冷，不再受控製。
    再然後就失去了意識。
    蘇醒後的章言墨包裹著浴巾，把自己的感受告訴江明希，不確定的問，“姐，你說我是不是夢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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