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你的錯。”
    “那是誰的錯？”
    “……”
    熒熒說不上來究竟到底是誰的錯，她不擅長安慰，看著清清那張說哭不哭的臉，對他道。
    “我們都沒錯，要怪就怪天道，是它的錯。”
    這麽玄乎的內容，清清聽得一知半解，他點點頭。
    一場法事下來，熒熒幾乎透支了整個身體，她沒想到這次的厲鬼會這麽難纏。
    說到底也怪她術法不精，沒有正統的拜過師，隻是從那些破舊的書本裏自學有了門手藝。
    好不容易安撫了厲鬼後，熒熒渾身虛弱無力，顫顫巍巍的和管事請了假，躺在床上自行消化。
    第三天，有人送了水和包子給她，她沒看清來人是誰，從床上爬起來吃了東西。
    她應該知道是誰，這偌大的戲園裏，隻有清清才會在意她的死活。
    好不容易恢複了體力，熒熒又在戲園住了一周左右，她不知道管事會在什麽時候趕她走。
    但好在她繼續住了下來，平時沒事，她會和那些唱戲的小演員一樣早起，聽著他們練聲開嗓，也聽著教導他們的師父多麽嚴厲的批評，懲罰。
    他們中唯一的特例是清清，他與生俱來的天賦，從起跑線上便贏了所有人。
    他甚至不需要努力，就能得到那些夢寐以求的東西。
    被人羨慕和嫉妒是共存的，熒熒私底下沒少聽那些人編排清清，各種難聽酸澀的話都說。
    偶爾她聽不下去了，也會和清清打個報告，畢竟寄人籬下，熒熒沒有半分資格去說那些人的是非。
    清清自始至終都是安靜的，他斂起眼睫，淡淡的說。
    “以後你不要再向我說這些了，我都知道。”
    熒熒以為自己好心幹了壞事，坐在一旁，握著朱砂毛筆，畫著符籙。
    “哦。”
    清清見她情緒不佳，“他們怎麽說我無所謂，我都習慣了，但你說的這些若是被有心之人聽去了，他們會找你的麻煩。”
    熒熒這才知道，原來他在擔心她。
    “我也沒事的，你不用擔心。”
    她頓了頓又道，“我最近新學了一個符咒，啞巴符，施咒之後六個時辰都開不了口。”
    這種東西在戲園可謂是致命的存在，聲音和嘴巴是身為戲子吃飯的家夥什，沒了這個東西，哪還有容身之處。
    清清有些訝然，“竟然還有這麽神奇的東西？熒熒你好厲害啊。”
    熒熒被誇了害羞低頭，臉蛋微紅，“清清，以後誰得罪你了，你就把他的名字寫在後麵，然後用火燒了它，六個時辰內那個人就說不了話了。”
    清清笑了笑，他從不與人交惡，也不覺得那些人有得罪他的地方，他隻是單純覺得熒熒這麽厲害的人。
    被困在這裏，被命運困住，太令人惋惜。
    “熒熒你有沒有想去的地方？”
    她睜著圓溜的杏眸，搖了搖頭，“沒有想過。”
    清清看著她，“天下那麽大，你難道沒聽過畫本裏描述的各種地方嗎？”
    “聽是聽過，但對我來說並不憧憬，也沒有要去看看的打算。”
    “其實我也沒有，我覺得就在這裏待著挺好的，熒熒你願意陪我一起待在這裏嗎？”
    熒熒眨了眨眼，“我可能不會吧。”
    清清蹙眉，“為什麽？我知道你從前過得很辛苦，雖然戲園規矩多，各種勾心鬥角，但總比外麵吃不飽穿不暖的好。”
    熒熒眼神有些哀傷，“也許我生來就”
    “這裏也沒有我的容身之地，我也想一直待在這兒的，不過他們應該不會同意的。”
    清清也不忍心再去想那些傷感的事情，及時打住她的悲傷。
    “好啦，那種事以後再說，我會盡力幫助你的。如果你真的會被趕出去，也不用怕，我給你一些銀子，雖然不能大魚大肉的吃，但溫飽問題還是很容易解決的。”
    熒熒沒告訴他，再多的銀子也管不了她的窘迫。
    清苦，貧困，是她這輩子必修的課題，也是天道給她的磨煉。
    那天的談話不知被人聽了去，那張符咒也被他偷走，寫上了清清的名字。
    恰逢縣老爺喜歡聽西廂記，他們中清清唱的最好，上台獻唱的差事理所應當交到他身上。
    隻是臨上台前，清清再也發不出聲來，他驚慌失措的用力張嘴，急切的想從喉嚨裏擠出聲音。
    他想到熒熒給她的符籙，知道熒熒不會害他，隻有戲園裏其他師兄弟。
    他流著淚，靜靜望著眼前神色各異的眾人，一顆心跟著涼了下來。
    管事不知道清清是何緣故，但在這種節骨眼上出了意外，為了整個戲園不被受牽連，臨時換了人登台。
    一場演出結束，代替清清的人也受到了掌聲和打賞。
    那一刻所有人都知道，從今以後清清很難再有出頭之日了。
    熒熒是在事情發生的兩天後才知道的，她忙碌好管事吩咐的事情，直奔清清的住處。
    她看到清清那張還未成年，但已是傾國傾城之姿的臉蛋，靜靜的靠在搖椅裏，出神的想著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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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清…”
    聽到熒熒的呼喊，他轉眸朝她望去，消瘦的臉蛋勾出一抹驚豔的笑容。
    “熒熒你來了。”
    熒熒很自責很難過，她走過去低頭道歉，“對不起，對不起，都是我的錯，我做錯了事。”
    清清好似根本不在意，“沒關係，我還好，你不用這麽內疚。”
    熒熒一直搖著頭否認道，“不是，都是我的錯，是我害了你。”
    一切都起源她的一念神魔，如果她沒有動邪念，就不會發生這種事。
    這就是天道對她的警告和懲罰，可她寧願，這些懲罰是落在自己身上。
    熒熒想幫他，他倒是一臉無所謂。
    清清從出生起就待在這個地方，他其實很想闖出去看看，無論去哪裏都好，隻不過因為戲園需要他，他才被迫留在這裏。
    如今他漸漸不受待見，對他來說不是件很壞的事。
    也許試著跑出去呢？
    這種想法在清清腦海裏一瞬即逝，卻留下極深的欲望。
    那張符籙的事最終還是捅到園主那裏，她親自找上熒熒。
    熒熒想為清清辯解，特別誠懇的承認了所有。
    沒想到園主根本不在意這些，她要求熒熒畫更多的符籙出來。
    熒熒不清楚園主的意圖，隱約知道她不會做什麽好事，很義正言辭的拒絕了。
    園主立即換了一張麵孔，她拿清清要挾她，告訴她若是不按照她要求的去辦，就把清清賣到窯子裏。
    左右像他長得這麽漂亮的男孩，多的是人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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