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此山田非彼山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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繪青也不知道自己睡到了什麽時候,這是她第一次躺在大床上,柔軟的床鋪與被子讓她舒服極了。時值冬日,天氣還很冷,她把手伸出被窩,很快又縮了回去。
還是被窩裏暖和。但繪青還是想早點爬起來,把昨晚寫的信寄出去,於是她努力掀起自己的被子,打著抖把衣服穿上了。
她第一次自己穿衣服,昨天下午何帶她去買了很多新衣裳,其中一條長長的連在一起黑色襪子她很喜歡,雖然叫襪子,但它其實和褲子差不多。
老板說這個叫連褲襪,最近可流行了,於是何就給繪青買了。雖然他覺得穿這個有些暴露,但年輕女孩都喜歡穿,連學校發的校服裏也都有,他還是放下成見給繪青買了兩條。
連褲襪穿起來很費勁,繪青努力套上之後往腰上提,結果怎麽都提不上去。她小跳著提起來,努力了好一會才勉強穿上。城裏的衣服和村子裏的很不一樣,城裏的裝束大多都輕便靈活一些,衣服也更好看,但並不比村子裏厚重不便的大襖棉褲要能禦寒。
繪青終於勉強把衣服都套在了自己的身上,還在鏡子前整理了一會。她今天穿著一件白色的襯衣,外麵套著保暖的黑色羊毛針織衫,再外邊是米黃色的大衣外套;下身則是深色長裙和黑色連褲襪。
她現在有的衣服可不止身上這一套,但光是這一套衣服就花了何不少錢。何倒是樂意花錢,他出手闊綽極了,不僅買了好幾套衣服,連鞋子都給繪青新買了三雙——一雙內毛絨的黑靴子,一雙棕色的船鞋,還有一雙黑色的高跟低幫皮鞋;甚至連圍巾都買了兩條,顏色一深一淺。繪青聽說何在自己的國家好像出身於一個極其闊綽的家庭,現在也特別有錢,怪不得花錢不眨眼的。
繪青又圍上咖啡色的圍巾,她照了照鏡子,鏡中的自己看起來光彩照人,雖然一身上下的穿搭都很普通——不過不得不承認這套衣服確實很貴——但穿在她身上時就是特別好看,特別協調。
她最後穿上那雙黑色靴子,確認好自己帶了信件和鑰匙後關上了房門。
她格外小心的一步一步下台階,她到了四樓,這一次403房也出來了一個男人,和昨天那個不一樣,這次的男人嘴裏叼著包著東西的卷成一卷的紙,那卷又細又小的紙正燃燒著。繪青聞出來了,這是煙的味道,紙裏卷的是煙。
這個男人沒有像昨天那個男的一樣吹口哨,他看到繪青之後嘖嘖兩聲,然後把手搭在繪青的肩上說道:“妞兒住哪的?陪哥玩玩?”
“502。何叔說五樓住起來最舒服,就讓我住那兒了。”繪青很誠實。
“何叔?”男人眯起眼睛,剛想把手往其他地方遊離,一聽到這兩個字馬上又把手縮了回去。
“是呢,何叔是這家旅店的老板哦,他可好了,昨天帶我去買了好多衣服穿。”
“媽的,原來是老何的人。”男人吸了口煙,頭也沒回就急匆匆走了。
繪青看著男人逃一般走了難免有些奇怪,她又轉頭看了眼403房,房門緊閉著,和其他房間一樣看不出是否有人住著的痕跡。
繪青沒多想就下了樓,到了三樓時,她扭頭看向走廊最深處的311房,何昨天對毛利提起過這間房,但她看不出這房和其他的房間有什麽不同,這裏的房間除了五樓以外好像長得都一個樣。
最後又下了二樓,一樓。一樓的樓梯口正對一扇鐵門,這扇門應該是通往另一麵的大街上的,它一直緊閉著沒開過。而樓梯口往左一走,穿過不算長的走廊後便能到達大廳。
何就在大廳的沙發上翹著二郎腿看報,毛利還是照常坐在櫃台抽著煙。
“十點咯。”毛利見繪青出來了,笑著抽了口煙,“明天不是要上學?上學可要起的早,起碼七八點。”
“我起得來!”繪青說,她把手裏的信件交給何,“何叔,你能幫我寄信嗎?”
“寄給爹娘?還是小林叔?”何放下報紙,接過信件。
“都是!”繪青說著,坐到了何的旁邊,“我不知道村子和鎮子叫什麽,可以寄出去嗎?”
“我幫你寫上就行,大概要個一周才能寄到。”何把信件揣在兜裏,“今早我問過了,明天你就能去學校,等會我帶你去買個書包,買點文具,順便帶你去領校服。”
“校服?”繪青第一次聽到這個詞,“在學校穿的衣服嗎?”
“聰明!”何摸了摸繪青的頭,“我和學校的人說過了,等會帶你去看看學校。”
“到了學校呢,還是要安分點。教書的先生說什麽呢,你就做什麽。”毛利插話道,“在學校呢,也不要和壞學生混在一起,更別跟那些男的一起走。他們壞得很,時不時我還能見學校的男學生帶著女學生來開鍾點房呢。”
“毛利!話多!”何瞪了毛利一眼,“什麽鍾點房?讓繪青聽這種髒東西幹什麽?”
“總有一天肯定得要懂的,你不怕繪青哪天被人騙了?”毛利反駁。何想了想其實也是,於是便沒有再繼續責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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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點房?”繪青有點奇怪,男學生和女學生開鍾點房幹什麽?說悄悄話嗎?
“總之呢,別和其他人一起走,別到其他人家裏,別讓其他人碰你。”毛利吐出一個個煙圈,那些煙圈其實並不怎麽成型,在空中飄了沒一會就散在了一起。
“嗯,我記住了。”繪青鄭重的點點頭,雖然她不知道為什麽要這樣。
“還有,千萬不要讓別人知道... ”何說著,觀望了一下四周,確定沒有人後壓低聲音道,“千萬別讓別人知道你是恩賜者。”
繪青知道,如果被別人發現自己是恩賜者可能會有很麻煩的事找來,於是她滿口答應下來。
“時間不早了,帶你去學校看看。”何將報紙合上,“先帶你去吃個早飯吧,雖然已經快中午了。想吃鹵肉麵嗎?”
“這是大鹵肉狂要帶出個小鹵肉狂來?”毛利打趣道,“繪青自從到了城裏,吃過鹵肉以外的東西沒?”
“吃了燒鳥。”何倒是對鹵肉狂這個綽號沒什麽抵觸,“好好看你的店去!瘦鬼今天探親回來了,下午他接你的班。”
“嘿嘿,他看不如我看,還是我看店比較盡責。”毛利笑嘻嘻地抽一口煙,一邊說著話一邊從鼻子和嘴裏噴出煙來。
“一個煙鬼一個酒鬼,狗屁。”何不知是在罵還是在笑,“行了,我們出去了。”
毛利答應著,看何帶著繪青出了門,又抽了一口煙。拉著少女的何的背影就像位年輕的父親一樣,這讓毛利有些恍惚,當年這位異國的大少爺在這個肮髒混亂的城區紮根時明明還是什麽都不懂的稚嫩的樣子。
山田的手一直在不停揉搓著自己最肮髒的部分,他想象著繪青被他壓著,被他掐著,想象著繪青變成一條小狗——他的小狗——就這麽抬起自己的身體,一絲不掛的讓山田欣賞白白淨淨的肉體。
“媽的,還進不進來了?”年輕的女人罵了一聲,她有些不耐煩了,“再他娘不進老娘自己玩得了。”
山田的幻想被女人的聲音打斷,他有些不爽,腦海中的繪青一下子變成了麵前這個女人的模樣。
“真他娘沒意思!”山田罵了一句,扶著女人挺了挺腰。
女人配合的叫著,叫得很假。山田覺得沒什麽意思,一股熱流過後匆匆結束了一切。
“錢。”女人穿好衣服,伸出手。
山田遞出一遝紙票。這是他爹娘給他的,他們想讓他在學校吃好喝好,好好讀書,出來之後好找個能夠謀生的活兒。
讀書多沒意思!不如每天在街上逛逛,偷點小錢。雖然他花的不如偷的多,但他還有爹娘給的錢不是?
山田給了錢,拉上褲子就走,他聽到女人罵了一聲畜生。哈哈,這蠢豬,她應該是發現自己隻給了一半了,但他已經跑了,女人肯定不會追上來的。下次不找她了,找小林旅館那個,那個溫柔點,要的錢也不多。山田想。
等山田漫步在街上時,他又想到了繪青,滿腦子都是繪青。他想到繪青被自己侮辱,被自己鞭打,順從著他,變成了他的小狗的樣子,心裏一陣快感。
今天的陽光也很明媚。
何又帶繪青來了作家燒鹵店,店裏一個人也沒有。
“鹵肉麵兩碗。”何叫了一聲,後廚的女人馬上答應了。
文豪並不在前台,現在應該是上學時間,他在給學生們上課吧。沒過一會女人便端出兩碗麵,她給每一碗都加了很多鹵肉,還送了他們兩串燒鳥。
“給多了。”何說道。
“你昨天給的也多了。”女人回道。
何笑了笑,拌著麵吹了兩口:“繪青,快謝謝姐姐。”
“謝謝姐姐!”繪青很聽話,她也學著何拌麵吹了幾口。
“叫這麽甜是想在誆我兩碗麵嗎?”女人咯咯笑著,“聽說何先生你昨天去給繪青辦入學了?”
“辦了。明天就去上學。”何吸了一大口麵,澆著鹵汁的白麵配上有韌性的鹵肉,嘴裏全都是鹵香味,再送進一口燒鳥——味道實在是好極了。
“這麽趕呀?東西都準備妥當啦?”女人詫異道,何做事一直都是這麽草率,雷厲風行的。
“今天準備。”何說得倒是簡單,但其實今天能不能把一切都準備妥當,自己心裏還是沒什麽底的。繪青的午飯午休該怎麽解決,書本的問題該怎麽解決,這麽突兀的插班能不能適應... 這些事情何都有在考慮。
“繪青呢?準備好了嗎?”女人又問繪青。
此時的繪青正嚼著鹵麵裏的黃瓜絲,又脆又甜又清爽,她這是第一次吃生黃瓜。
她還在嘴裏用牙啃著黃瓜絲,見女人問她,便趕緊把嘴裏的東西吞下:“準備好了!雖然不知道學校是什麽樣子的!”
女人苦笑著,又給繪青加了點黃瓜絲到麵裏。姑娘傻乎乎的就算了,帶著姑娘的人也莽得很。
她突然有些疑惑何這樣的性格是怎麽能夠經營起一家旅館,怎麽能夠在這個城區裏立足,怎麽能夠在這片地方——甚至這個城市裏這麽出名,這麽有話語權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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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大家心知肚明,何肯定有許多手段,他走的道不是明麵上的道,不是其他人該去涉及的道——但大家也都清楚何是好人,他平日裏想的都是什麽,沒人會過問。
... 也許平日裏想的都是鹵肉。女人想著,忍不住笑了出來,何剛剛把麵全都扒拉進嘴裏,他奇怪的看向女人,含糊不清地問道:“笑什麽呢?”
“沒。”女人搪塞過去,“繪青這衣服是昨天買的?穿上之後感覺像首都城市的大小姐一樣。”
“這丫頭好看,穿什麽都像大小姐。誒呦,忘了!”何一拍腦門,趕緊幫繪青把圍巾解下來,“繪青誒,吃飯的時候可別戴著圍巾,會弄髒的!”
繪青嘴角還沾著鹵汁,她看著何摘下圍巾掛在自己坐著的椅子上,正好把一條麵吸進嘴裏。
山田聽說何今早去了學校,他猜到何應該是要給繪青辦入學的,這可把他高興壞了。
幹幹淨淨的女學生,漂漂亮亮的繪青... 幹幹淨淨的繪青,漂漂亮亮的女學生...
他老早就想跟另一個城區的女學生玩玩了,奈何人家看不起西城區的人,理都不帶理他的。西城區的漂亮女學生又不多,每到中午他都隻能瞧著那些回家的女孩們直搖頭——她們比不上北城區的大小姐們,這兒的女生他一個都看不上。
其實根本沒有什麽看不看得上的道理,人家還更看不上他呢。但山田並不這麽想,在他眼裏,平時遛在街上,平時和其他不務正業的人一起勒索膽小怕事的學生,平時出入灰色地帶的自己可厲害極了。
他一想到繪青心裏就直癢癢,能夠和繪青有更多接觸的機會不就是學校麽?這下不得不去學校了!
他興奮死了,摸了摸口袋,還剩下剛剛在一家賣點心的店鋪裏敲詐來的一小遝錢。
這可不夠!他得多拿點錢,去買點像樣的衣服——反正在學校裏也隻能穿校服,他隻需要買件貴些的襯衣就好。要買就買最貴最奢侈的!讓其他人羨慕死他,讓繪青注意到他...
然後就能和繪青多說幾句話,說不定可以讓繪青更多的認識認識他,讓她愛上他,最後把繪青變成他的女人!
山田盤算好了,心裏美滋滋的。他大步走向他娘做工的裁縫店,準備再去要點錢。
娘的,這幾天天氣真好,心情也好,肯定意味著他要轉運了!
眼前的就是學校,這棟建築占了很大一片地,裏邊響起一陣急促的鈴聲,許多穿著同樣衣服的學生就從其中一棟樓上下來——這棟樓有許多很大的房間,那些房間叫作教室,剛剛的鈴聲是下課鈴,而現在是學生們中午放學的時間。
“呃,是繪青小姐,是嗎?”校門口一個身材高挑戴著眼鏡的女人看了幾眼繪青,“名字是... 朝比奈繪青?”
“是。”何搶答,朝比奈是繪青娘嫁人之前的姓氏——這是小林和上野很久以前和他一起喝酒時告訴他的。他害怕“上野”這個姓氏給繪青招惹來麻煩。
畢竟才出過事不久,平日裏卻又一口一個繪青的叫,既然改名不便那就改姓吧。
“嗯,何先生,您與朝比奈繪青小姐是叔侄關係,對麽?”戴著眼鏡的女人又問。
“對的。”何又回答。
“好的,那麽我帶繪青小姐參觀一下學校吧?”戴眼鏡的女人說,“我的名字是望月綾,還請多指教。”
“這位望月老師以後就是你的數學老師了。”何為繪青解釋。
“請多指教。”繪青很乖巧的低了低頭,這給了望月一個很好的印象。
“嗯,那麽何先生,請您先去教務處領取繪青小姐的校服,另外還有一些事情需要您處理。”望月對何微微低頭示意。
學生們大多都出了校門,他們全都好奇的看著繪青,驚訝於竟然會有這麽漂亮端莊的大小姐肯就讀於這個城區的學校。
何點點頭,他最後叮囑繪青事情處理好後會在校門口等她,還讓繪青聽老師的話。繪青答應下來,看著何消失在陸陸續續走出校門的學生裏,跟在望月的身後準備參觀參觀這所學校。
“又買書?”山田的娘一邊踩著縫紉機一邊問。
“哎呀,看多點書提高成績不是?成績一高了從學校出來怎麽也能找到好工作不是?”山田很不耐煩,他隻想趕緊弄點錢。
“買書是好... 不過一本書買回來也要多看幾遍,買新書買得這麽快,家裏也不一定付得起這麽多錢... 對了,在學校的成績怎麽樣?”山田娘說著,停下手裏的活,從衣兜裏掏出一個封的嚴嚴實實的布袋,她小心翼翼地把布袋一層一層拆開,掏出一遝皺巴巴的錢。
“哎,好的很,全學校我一直是第一名。”山田嘴上應付著,搶過他娘手裏的錢。
“上次何先生給咱送的錢,讓你還的,你還了沒?”山田娘又問。
“還了還了。”山田數著手裏的錢,一、二、三.... 十一、十二.... 才一千二?這點錢怎麽夠!?
“何先生對咱家好,你平時幫人家看店也得好好看,可別哪天... ”山田娘還想繼續說,但山田不耐煩的應了幾聲就說要去買書,急匆匆走了。
等會再找爹要點!現在正值中午的再去搶個學生,再加上身上這些,應該能湊夠!山田想著,吹著口哨遠離了裁縫店。
街上有條狗追逐著一隻大黑耗子,它沒心沒肺,每天隻想著嬉鬧。它怎麽也追不上那隻耗子,索性放棄,扭頭又去尋找其他樂子。
真是狗裏的敗類,好好看門的活兒不幹,每天到處找樂子玩!山田想著,啐了口痰。
但他一想到繪青崇拜他的樣子,一想到他把繪青壓在身下的樣子,心裏又快活極了,他繼續吹著口哨,在街上遊蕩著。
続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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