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9章 撲朔迷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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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大明陸軍紛紛北上之際,大明的萬裏海疆之上,分別駐紮台灣省和浙江省的南海、東海兩大艦隊也整裝待發。
    港口內,桅杆如林,“鎮海號”巍峨如山,三層炮甲板的炮窗已然開啟,黑洞洞的炮口指向港外深藍的海域。
    “靖遠”、“揚威”、“伏波”主力戰艦,以及無數艨艟、海滄船密密麻麻泊於港內,彰顯著大明海軍的強大。
    水兵們如同蟻群,在甲板、舷梯上奔忙,將一箱箱火藥、炮彈、糧食、淡水運送上船。號子聲、鐵鏈絞盤聲、軍官的喝令聲混雜一片。
    海軍將士們已接到太子監國的諭令,其中內容令人心驚:南洋告急!泰西紅毛、金毛、花毛等國賊心不死,企圖搶掠東方。
    他們竭盡全力組成了聯合艦隊,據說集結了主力戰艦兩百餘艘,其餘各型戰艦無數,正楊帆趕往東方。
    他們不忿於大明控製了海貿巨利,妄圖全力一搏擊敗大明海軍,欲一舉切斷大明南洋命脈,甚至威脅東南沿海!
    某個時刻,南海艦隊港口的甘輝、張飛,東海艦隊港口的萬禮、羅蘊章,目光都投向東南方浩渺的海天。
    按監國太子旨意中所言,西方蠻夷的艦隊實力強悍來勢洶洶,確實需要大明南海、東海兩大艦隊主力盡出,畢竟此戰關乎國運海權!
    但是,一個巨大的疑問盤桓在心頭,他們不約而同的思索著同一個問題:“西夷各國之間矛盾重重,當真能團結一致嗎?”
    “陛下當年的縱橫捭闔,有的西夷和大明帝國的關係親密,甚至並肩作戰,對大明的實力也知之甚詳,當真敢於和大明為敵?”
    盡管心頭疑問重重,但帝國京師傳來的旨意總歸是要遵守的,龐大強悍的艦隊隨即陸續出港,駛入了茫茫大海。
    強悍的無敵的陸軍北上了,縱橫四海的海軍南下了,帝國南方尤其是沿海地區,陷入了更加“空虛”的狀態。
    牢牢鎮壓在頭頂的兩座大山接連離去,北方斷斷續續傳出的“特殊消息”,讓各路有心人靜默的同時,壓抑已久心思也活泛起來。
    ......
    朱和塳放下今日需要批閱的最後一封奏疏,疲憊地靠向椅背閉目養神,算是深刻理解了為何父皇素來不喜政務。
    這個時刻,他便自然而然的踏上了與父皇一樣的道路,心中琢磨著如何將瑣碎的政務甩給張煌言老大人。
    “不過呢!張煌言老大人之後,相權卻不可如此之盛了!”他喃喃自語的籌劃著,“將來須按父皇所言,弄個啥軍機處?嗯,須細細謀劃才可。”
    案頭,一份份安全局密呈的奏報,被他用玉鎮紙壓在最底層。奏報裏,各方勢力的異動、串聯、刺探、乃至邊陲和海外領地的不安分…種種暗流,條分縷析。
    “樹欲靜而風不止。”太子低語,聲音在空曠的大殿裏幾不可聞。他嘴角勾起一絲與其年齡不符的冷峭弧度:
    “父皇在烏拉爾河,與羅刹國傾國之兵對峙,在尋一個契機,徹底穩定帝國的北疆,具體結果如何尚不可知!”
    而他朱和塳坐鎮中樞,這“空城”之勢,何嚐不是一麵照妖鏡?他要看清,在這煌煌大明盛世之下,究竟還藏著多少魑魅魍魎,多少包藏禍心!
    他要借著這千載難逢的“空”,將那些深藏的膿瘡,一次擠個幹淨!為此,他寧願將帝國最柔軟、最致命的腹地,短暫地暴露在群狼環伺之下。
    “來人。”朱和塳的聲音恢複了清朗,一名近侍無聲無息地出現。
    “傳旨:半月之後,孤將南巡,令有司妥善準備,在傳諭令給各地,不得趁機勞民傷財,無需他們迎駕。”
    “遵旨!”近侍心頭劇震。此時南巡?太子爺…這是要主動點燃引線嗎?如此良機,那些人豈會放過?
    朱和塳走到殿外月台。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寒風依舊凜冽。
    他抬頭望向北方,仿佛能穿透無盡時空,看到烏拉爾河畔衝天而起的烽煙,看到父皇屹立於萬軍之前的巍峨身影。
    他更仿佛能看到,在這片看似平靜的神州大地下,無數貪婪、猶疑、恐懼、野心的目光,正因他這道看似尋常的旨意,而驟然變得灼熱、瘋狂。
    他負手而立,玄色常服在風中獵獵作響,年輕但健壯的身軀卻挺立如標槍。
    “都來吧。”他對著沉沉的黑暗,無聲低語,“讓孤看看,這盤棋,究竟能下多大。”
    第一縷慘白的晨光,掙紮著刺破了東方的彤雲,將紫禁城金色的飛簷勾勒出一道冰冷而決絕的輪廓。
    那輪廓之下,一場席卷帝國上下的滔天巨浪,已隱隱聽到了前奏的雷鳴。
    ……
    烏拉爾河以東的荒原,烈武九年的初春依舊酷寒。鉛灰色的雲層低低壓著枯黃的大地,寒風卷起雪沫,抽打在明軍士兵冰冷的甲胄上。
    連綿數十裏的營寨,日月龍旗在風中獵獵作響,卻掩不住一股沉凝的疲憊。
    九龍金頂大帳內,炭火熊熊。朱慈炯一身戎裝,披著玄色貂裘,指尖劃過巨大的沙盤。沙盤上,代表明軍的赤紅旗幟在烏拉爾河西岸形成一道弧形防線。
    而對岸,密密麻麻的黑色小旗如同泛濫的洪水,幾乎將整個平原染黑——那是費奧多爾三世傾盡國力拚湊的十五萬羅刹大軍。
    “陛下,”董軍聲音晴朗,指著沙盤上一處隘口,“羅刹鬼昨日又增兵兩萬於卡馬河渡口。
    他們砍伐森林,日夜趕製浮橋,前鋒斥候已與我遊騎數次接戰,皆是死戰不退。”
    朱慈炯目光冷峻:“瘋狗急了。”他想起月前送出的那封“會獵”國書,嘴角泛起一絲冰冷笑意。
    費奧多爾三世顯然被徹底激怒,不惜掏空國庫,強征農奴,甚至抽調莫斯科、諾夫哥羅德的衛戍部隊,拚湊出這支數量駭人的大軍。
    這廝看來要在這片荒原上,用斯拉夫人的血肉之軀,硬生生堆死大明的百戰精銳。
    帳外傳來沉悶的炮聲,由遠及近。一名斥候衝入帳內:
    “報!羅刹人再度從三處發起渡河攻勢,不過均被我軍擊退!他們近些時日的攻勢愈發急迫了。”
    朱慈炯猛地抬頭,眼中精光暴漲:“羅刹的國力愈發疲弊了,傳令各部不得妄動,繼續堅守消耗對方。”
    “再傳旨諭令中亞各部,抓緊將後勤物資送上來,否則後果自負!”
    “遵旨!”
    命令剛出,又一騎飛馳而至:“報!鄂木斯克方向急訊!準噶爾楚琥爾部繼續深入羅刹國境,他們燒殺搶掠,逼的羅刹人紛紛西遷逃難了。”
    朱慈炯和董軍、兀爾特聞言再喜,種種跡象表明,最終的大決戰即將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