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1章 今日,我好像是看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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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已經徹底黑了下來,一場夕陽雨也已經消停,唯有屋簷不時有雨水滴落。
夜風吹來,廊下的燈籠微晃,映出的光影搖曳。
一行人進了屋中,便聞到了一陣淡淡安神香的氣味。
七月底,天氣已經散去了暑熱,但仍舊有些熱意,崔姒最近還有些畏熱,寢室邊上還放著一個冰盆,冰塊消融,有陣陣涼意散發。
屋中清涼舒適,不冷不熱。
崔姒蓋著細軟的被子,透過細密的紗帳看著來人。
“崔娘子安好。”
“林老大夫安好。”崔姒垂了垂眼簾,慢慢道,“有勞林老大夫跑這一趟了,其實我身體也還好,讓大家擔心了。”
“若是無事,看一看也當是安心了。”林老大夫對崔姒的態度極好,眼見有人搬來了一張椅子,便坐下來。
就著溫水洗了手用巾布擦淨了,這才讓崔姒伸手,“請崔娘子把手伸出來。”
他說罷,便見崔姒像是沒聽見一般,隔著紗帳有些愣愣地看著他身後。
林老大夫回頭看了一眼,隻見背著藥箱的年輕人站在他身後,並無其他人。
“崔娘子。”林老大夫又喊了一聲,“您這是怎麽了?”
崔姒這才回過神來,收回目光,搖搖頭道:“抱歉,我有些恍惚了。”
她將手伸了出去,讓林老大夫幫忙診脈,冰涼的手指落在脈搏上,她下意識地皺了一下眉頭,倒是也沒將手收回。
過了會,林老大夫將手收了回來,對她道:“崔娘子的身體養得極好,孩子也好,隻是還是得少思少慮,也少生氣。”
崔姒點了點頭:“我會注意的。”
“對了,今日林老大夫也在,可知周娘子的身體如何?”
林老大夫搖頭:“具體我不知,不過看張女醫的意思,應是沒有性命之憂,不過到底是傷身,接下來該休養好些日子,崔娘子若是想知曉仔細的,可以請張女醫過來問問。”
“也好。”崔姒點頭,王家如今的狀況,周娘子坐小月,想如何花費錢財給她補身,恐怕是不可能的,若是有需要,她也幫一幫。
就是可憐了那個孩子。
若不是她找王家,或許周娘子和這個孩子就不會有這一劫了,雖說並且是她的錯,但也有因果在,她能幫助,定然也會盡心盡力。
“崔娘子若是沒有別的事,那老夫便先告辭了。”
崔姒點了點頭:“您先回去,您身後這位郎君得留一留。”
她說話時靜靜地看著床帳,十分的平靜冷淡。
林老大夫驚了一下:“怎麽了?是不是這小子做錯了什麽惹崔娘子生氣了?他還年輕,又是許多事情都不懂,若是他哪裏做得不好,還請崔娘子寬容一些,讓老夫來教訓他就是了。”
“無事。”崔姒搖了搖頭,“林老大夫多慮了,我隻是覺得他生得像我的一位友人,留他說幾句話而已。”
“原來如此。”林老大夫鬆了一口氣,“那崔娘子要說什麽,快些就是了,老夫在外院等一等,與他一起回去。”
林老大夫起身,然後同年輕人道:“你且和崔娘子說幾句話,我在外麵等你。”
說罷這句,林老大夫便往外走去,屋子裏慢慢地安靜了下來。
天地昏暗,燈火搖曳,屋中的光影忽明忽滅,一陣風吹來,將屋內,有涼意浸染,將悶熱的空氣都變得清涼。
崔姒起身靠在床頭,隔著床帳看著外麵的人,手指抓了抓被子的一角,心中的情緒複雜得難以言喻。
說不上是什麽滋味,有久別重逢的高興,也有遺憾與傷情,亂七八糟地混在了一起,像是打翻了五味罐子,酸甜苦辣鹹都在其中,混了一種又酸又苦,又甜又鹹,還帶著辣的滋味。
“今日上午,我好像是看到你了......”她將目光收回,垂了垂眼簾,看著被子上繡著牡丹祥雲的圖案,那一線一線,不知是將絲線劈得多細,一針一線繡成的。
其實有些人,有時候無需看臉,隻需看身形,看背影,便能認出來。
對方站在那裏,許久,小聲地‘嗯’了一聲,然後道:“我也看到了。”
崔姒眨了眨眼,然後抬眼看他:“這些日子你去了何處?”
“離開平州城之後,便去了原州,再後來,便來了雲州城。”他走了過來,在原來林老大夫的位置上坐下,同她道,“手伸出來,我給你看看。”
崔姒頓了頓,有些尷尬也有些心虛,坐在那裏不敢動作,也不吭聲。
她不願,江辭年也不強求,隻是問她:“我先前也想過來見你,隻是見或是不見,也並無差別,甚至還可能連累你,所以想想就作罷了。”
世間上的人,有些便是如此有緣無份,便是見上一麵,都要擔憂是否會連累對方。
“其實我也有一個問題想要問你。”他說。
“你問。”崔姒點了點頭。
“你不在他的身邊,又不回羨陽城,跑來雲州城生孩子,究竟是為何?而且你們還未成親......”說到這裏,他停頓了稍許,問她,“他是不是欺負你了?”
崔姒立刻就搖頭否認:“並不是他欺負我,這是我自己的意願,我隻是想要一個孩子陪著我罷了,與他沒有多大關係。”
“至於為何不成親,做他的妻子太累了,需要背負的太多太多,我不想。”
江辭年擰了擰眉心。
他心覺得這般十分不妥,但既然是她自己的意願,也隻能尊重她。
“你覺得這樣好,那就好,隻是千萬要注意自己的身體,你先前是從縹緲城回到雲州城的吧,這樣的事情萬萬不可再做了。”
崔姒點頭:“我知道了。”
再相見,又是這樣的尷尬的場麵,雖說崔姒心中確實也覺得有點尷尬,但三兩句話,又放鬆了下來。
他們一直都是如此,彼此尊重成全,由心地希望對方能過得開心高興。
做不成夫妻,他們仍舊還是人生知己好友。
江辭年又問她:“他還不知你懷孕這件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