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下的西風城亮起星火，駝鈴混著三弦琴聲在街巷流淌。
    法倫倚在窗邊擦拭鐵心短劍，刀刃映出妮可蜷在吊床上舔糖渣的倒影。
    "再吃蛀牙可別找我哭。"千代卷走最後半包駝奶糖。
    妮可正要抗議，鏽蝕的銅製通風管突然震顫起來。
    細沙簌簌抖落間，一個突兀的敲門聲響起。
    這麽晚？法倫放下鐵心，走過去打開門。
    "艾麗莎？"法倫有些驚訝地看向來者，暖光映出來者灰色的短發，同樣還有那永不磨滅的黑眼圈。
    "師傅要見你。"艾麗莎的聲線像被砂紙磨過，讓人不禁懷疑她是不是一整天沒休息，"現在。"
    妮可翻身摔下吊床，糖塊在駝絨地毯上砸出悶響："你師傅？那不是黃沙之主？"
    千代也側過臉："傳奇召喚師居然這麽晚召見法倫？"
    艾麗莎沉默不語。
    但是法倫大概知道是所為何事，估計和周十二之前救過西風城這件事有關。
    而這件事也確實不適合在其他人麵前說出來。
    "走吧，希望不會太遠。"法倫淡淡地說，“我去去就回。”
    夜風卷著烤饢香氣掠過市集，兩人的腳步在砂岩路麵叩出清脆回響。
    路過煉金路燈時，法倫瞥見暗巷裏蜷縮著裹麻布的流民，他們裸露的皮膚上布滿蜂窩狀孔洞。
    "師傅討厭廢話。"艾麗莎突然開口，"最好有什麽說什麽，不要想著耍你的嘴皮子。"
    "聽起來像會吃人的類型。"
    "吃人嘛......"艾麗莎輕輕重複了這幾個字，聯想到西風魔窟出現之後，師傅的變化，"倒也沒有這麽嚇人。"
    城主府的巨門刻滿奇異的圖騰，艾麗莎將掌心按在一個類似蟲眼位置。
    法倫聽見地底傳來像是閥門的嘶鳴，門縫中溢出的卻不是燈光，而是流動的液態黃沙。
    穿過沙幕瞬間，灼熱氣流掀飛了法倫新買的兜帽。
    他眯起眼睛，看到穹頂懸浮的沙暴團成微型龍卷，每粒沙礫都鐫刻著符文。
    沙毯盡頭，王座上的剪影正把玩著某種生物的頭骨。
    "抬頭。"
    聲音響起的刹那，法倫感覺有砂紙在刮擦脊骨。
    當他強迫自己仰起臉，才發現那些盤旋的沙暴竟是無數隻秘銀甲蟲。
    黃沙之主支著下巴，小麥色的長腿交疊在王座邊緣，腳踝金環綴著的鈴鐺卻寂靜無聲。
    她僅裹著月光紗裁成的披帛，金線刺繡的聖甲蟲從腰窩爬向胸口，胸口前的紅寶石隨呼吸明滅如活物。
    湛藍色的長發披至王座之下，眉骨綴赤金紋繪的聖書體咒文，雙眸似熔化的琥珀，眼尾斜飛入鬢，發辮間纏繞青金石與隕鐵打造的響尾蛇鏈飾，蛇瞳為兩顆淬毒綠鬆石。
    這就是大陸上最傳奇的召喚師之一——黃沙之主·涅芙爾塔維婭。
    法倫呆住了。
    不是因為涅芙爾的美貌，而是因為，這張臉他見過！
    不是在什麽圖鑒或者書籍裏，也不是帝國日報。
    而是在過去地球上的記憶中，原著遊戲發售的第一個dc裏麵，他見過這張臉！
    他並沒有玩過那個dc，但是他還記得當時宣傳的海報，位於最中間的boss位就是這位黃沙之主。
    dc的標題是《黃沙之亂！》
    一瞬間，法倫想到了許多事情。
    其中最容易想到的就是——黃沙之主會變！
    坐在王座上的涅芙爾饒有興趣地看著神色不斷發生變化的法倫。
    一開始法倫那呆愣的模樣與其他第一次目睹她美貌的人一樣，還讓她有些失望。
    周十二看好的新星居然隻是這麽一回事嘛？
    但隨後飛速變化的表情，有迷茫，有恍然，甚至看到了一絲敵意。
    一個剛剛成為召喚師的小家夥，居然對自己這一位在大陸上都排得上號的傳奇召喚師露出了敵意。
    這可是百年都難見的事情。
    她開始對法倫感興趣了。
    "你就是法倫？"
    法倫的喉結滾動了一下——似乎意識到自己剛剛有點失態了。
    世界線已經被改變了，艾麗莎沒有死，而黃沙之主也不一定會走向遊戲裏的結局。
    王座後方傳來鱗片摩擦聲，沙塵凝聚的巨蛇緩緩顯現，豎瞳裏映出他驟然收縮的瞳孔。
    “是的，黃沙之主，我是法倫·特裏斯。”法倫不卑不亢地說。
    “接近傳奇召喚師般強悍的靈魂質量，身體強度也不弱，影子裏居然還住著影之國的女王......”涅芙爾一項一項地說。
    仿佛法倫的一切在她麵前都無所遁形。
    法倫沒有回話，臉色平靜。
    “本來我隻是想著送你樣東西打發你便算把周十二的緣結了，但是......”涅芙爾嫵媚一笑，“這樣子，你幫我把魔窟深處的沙之碑取回來的話，我讓你進王之寶庫隨便挑一件物品。”
    王之寶庫？
    聽到這四個字的時候，法倫已經感受到一旁的艾麗莎甚至出現了喘息聲。
    “如果做不到呢？”法倫沒有答應，而是反問道。
    “一開始的東西照舊給你。”涅芙爾看著自己的手指，“相信你這麽聰明應該知道是什麽意思了吧？小沙，送客。”
    涅芙爾擺了擺手，法倫眼前出現了一片沙暴，下一秒他便一人出現在了城主府的門口處。
    法倫摸了摸腦袋，有點沒搞清楚黃沙之主想幹什麽，不過這件事還得和隊員商量一下。
    艾麗莎並沒有被傳送走，此刻還在城主府內。
    “你輸給他，不冤。”涅芙爾淡淡地開口道。
    “是弟子給師傅丟臉了！”艾麗莎立馬單膝下跪。
    “倒也不算......以現在的實力來看，你能與他戰至相當已經是相當出色了。”
    艾麗莎愣了愣，她還是第一次聽到自己那個嚴厲的師傅居然說出了這樣的話。
    “他身上藏著的秘密比你想象中的還要多，比如說他起碼還有兩隻不弱於斯卡哈的召喚獸。”涅芙爾輕輕撫摸著巨蟒虛影，“約定一樣，你能找到沙之碑，獎勵也是一樣的。下去吧。”
    “是......”艾麗莎退了出去，師傅的變化她感覺的越來越清楚了。
    倚靠在王座上的涅芙爾嘴中輕輕地說著那個名字：“法倫......真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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